红楼窃玉 第42节

  那薛姨妈仔细观量邢夫人一眼,忽而‘咦’的一声,叹道:“太太这是换了水粉?瞧着白里透红的,与凤姐儿站在一处,不明就里的只道是姊妹,哪知是婆媳?”

  邢夫人抚脸讶然:“是吗?”随即遮掩道:“还不是远哥儿……孝顺,前几日送了一盒珍珠粉,我这敷着果然有些用处。”

  嘴里这般说着,心下则暗忖,她与凤姐儿不过差了五六岁,站在一处可不就是姊妹?

  薛姨妈不疑有他,只笑道:“我素日也用珍珠粉,却没这般效用。想来是太太的方子得用,说不得来日要问太太讨呢。”

  邢夫人笑道:“姨太太哪里的话?回头我叫人抄写了送来就是。”

  二人扯了几句闲篇,这才彼此别过。邢夫人转过梦坡斋,忽而拿定心思。心道:贪欢便贪欢了,就算留不下子嗣,留着偶尔梦上一回也是好的。

  这般思来,王善保家的那老货就碍眼了。这婆子倚老卖老,时常守在正房里,邢夫人哪里还能叫远哥儿来?

  须得寻个法子,将那老货打发了才好。

  不说邢夫人。

  小院儿里又恢复如初,无欲无求的陈斯远自行到得书房里翻看闲书。红玉得了信儿,说是林之孝家的来寻,便出去见妈妈。

  香菱是房中大丫鬟,这会子便抄起鸡毛掸子四下掸落灰尘。待行至西梢间里,忽而便从枕边捻起一根发丝来。

  香菱细致,每回守夜后都会仔细打理了,从不将发丝遗落在床榻上。那这发丝……便是红玉的?

  那几日天癸来了,小丫头芸香没少在其耳边嚼舌。大抵说些没来由的坏话,说要防着红玉,红玉心心念念都想着爬主子床。

  香菱一听一乐,心下从未在意。一则大爷待她极好,她日子愈发顺遂,且从不与红玉有过什么,便是红玉值夜也只是在暖阁里歇息;二则红玉瞧着也是个好的,断不会扮狐媚子去勾搭大爷。

  原本心中笃定,眼下瞧着手中的发丝,香菱又犹疑起来。心道……莫非芸香那丫头果然说中了?

  秀眉蹙起,暗忖果然老话不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成想你竟是这样的红玉!

  想来大爷爷不曾叫她上床榻,那这发丝定是红玉故意留下的。用来干什么?自然是挑拨自个儿与大爷!

  香菱面上肃容,心道好个红玉,莫说只是挑拨,便是来日你真个儿遂了心愿又如何?自个儿待大爷真心,大爷自当疼惜。大爷又是聪慧了,又怎会被你这般狐媚子骗了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看来,往后对红玉须得留些心眼儿了!

  转眼又是几日,已是十月初九。

  陈斯远除去跑了一趟邢家,送去三千两银票,余下便是又往宁国府大祭了一回。这几日邢夫人虽隔三差五打发人来送吃食、用度,却不曾真个儿来唤他。

  后来听闻便是每日早晚往老太太跟前也不去了,陈斯远便知是邢夫人小日子到了。

  陈斯远心下惋惜,算算来了一遭荣国府,虽与邢夫人有了兜搭,最终却顶多拐了个香菱来。隐约记得好似有红楼二创,内中主角大杀四方,什么林妹妹、宝姐姐,乃至那入宫为妃的元春都一并收了。

  每每念及此处,陈斯远便不免有些丧气。暗忖自个儿这穿越者真个儿糟糕,实在是给列位前辈抹黑了。

  这日估算着茜雪、香菱的户籍也该落下了,陈斯远便取了马匹径直往外城寻去。

  到得地方,三位好哥哥自是好一番热络,那户籍一事果然办妥了。陈斯远又问起婚期,马攀龙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还是徐大彪说了,说马攀龙与茜雪隔着屋子谈了一回,便定下本月二十八过门。

  陈斯远暗忖,此番怕是要错过了。当下便道:“过几日须得三位哥哥帮衬一回。一则请一位哥哥护着我那丫鬟去寻亲,二则长辈交代了差事,还须得另两位护送一程。”

  马攀龙道:“可定下日子了?”

  “三、五日内吧,也不用送多远,只消出了直隶地界就好。”

  马攀龙略略沉吟,正色说道:“兄弟既要帮衬,咱们三人别无二话,到时定拼了性命护佑陈兄弟周全。”

  陈斯远抬眼观量,便知马攀龙大抵猜到了什么。于是干脆拱拱手,没再说旁的。

  略略盘桓,陈斯远告辞而去。方才绕过安化寺,遥遥便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又有侍卫模样的人物伫立。

  陈斯远心下咯噔一声,当即便要调头,奈何回头便见来时路竟也堵着个提刀侍卫。

  他才多大年纪?漫说是拼命,只怕一个回合便会被人斩落马下。形势比人强,对方又不曾用强,那莫不如看看情形。

  须臾间骑马到得近前,果然那侍卫拦住去路,抬手相请道:“我家主人请这位入内叙话。”

  陈斯远瞥了眼青呢马车,问道:“敢为贵主上下?”

  那侍卫道:“你入内便知。”

  陈斯远点点头,慢慢下马,那侍卫自马车后头寻了个马凳来,陈斯远踩着上去,掀开帘栊进得内中。

  大顺此时早已量产玻璃,奈何平面玻璃质量不佳,便是用来做窗,也是寻了小巧的拼接了,少数大块平整的干脆做了镜子。

  因是这马车两侧车窗虽是玻璃的,其上却雕了花。陈斯远入得内中,便见一屏风横在中间。影影倬倬间其后端坐一人,旁边又有侍女伺候。

  “坐吧。”

  那人发了声,听声音倒是显不出年岁。

  陈斯远干脆在凳子上与其相向而坐。不待其出声,那人又道:“我该叫你陈斯远……还是旁的?”

  陈斯远拱手道:“晚生陈斯远。”

  “妙。”那人道:“往后可有打算?”

  陈斯远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岂是我说了算的?”

  那人朗声笑道:“识时务,不错。”顿了顿,说道:“孙广成后日出逃,那刘惜福过会子就死。你可想活命?”

  陈斯远没急着回话,思忖半晌,说道:“我自问没贵人用得上的,是以贵人有话不妨明说。”

  “好,快人快语,拿得起放得下。”那贵人抬手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撂下才慢悠悠道:“我可以让你还是陈斯远,孙广成一事牵扯不到你身上……只要你替我办一桩事。”

  陈斯远也是光棍,干脆道:“还请贵人示下。”

  那贵人叹息一声,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只需知道,许多家都与宁国府有营生往来,秦氏在此间居中奔走,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偏生去岁出了一桩事——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剪径强梁劫了财货扬长而去,我的人一日后才赶到,当场竟鸡犬不留,连是谁做下的都不知。”

  戏肉来了!果然邢夫人说的更靠谱一些!

  陈斯远心下急转,回想书中所载。貌似秦氏病重就在一年前?

  陈斯远便问:“敢问此事是何时的事儿?”

  贵人道:“去年八月初七。”

  八月,秦氏九月病重……想必那批财货数目巨大,面前的贵人与其他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便是各方施压,秦氏承受不住,这才病重了一回?

  就听那贵人说道:“这一年多各家查了几回,奈何半点蛛丝马迹也无。贾珍又带头认了亏空,此事才略略平息。只是我却不信那桩事是偶然!”

  贵人忽而厉声道:“我的人进不得荣国府,听闻你如今帮衬着荣国府治丧?也不用你原原本本查出来,只消有些蛛丝马迹,我便放你远走高飞……如何?”

  陈斯远心思电转,说道:“回贵人,贾琏刻下便在苏州,回程又路过扬州,我的底细只怕他一回来便能揭穿。且协理治丧,到发引之日也就完了……”

  不待他说完,贵人便不耐烦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啊?”

  陈斯远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俄尔,贵人又道:“我知你顾虑……不过大可不必。我此时为你遮掩了,便是过后翻出来,这无凭无据的又有几人能信?你若是个聪明的,自然能保得性命。”

  保得性命?

  陈斯远暗自思忖……是了,这贵人话里有话,前头说只消蛛丝马迹,无需原原本本……只怕若自个儿真的知道了真相,这贵人第一个就要寻自个儿灭口!

  想明此节,陈斯远别无他选,只得拱手道:“在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便是为了你那小命,也要多用些心。去吧!”

  陈斯远起身挑开帘栊跳下马车,一句话不说接了侍卫丢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石打马就走。

  他心下翻江倒海,这回可好,想走都走不了啦!

  先前还心存侥幸,只道胡莽不曾将自个儿交代出来,如今想来,只怕胡莽临死前什么都说了!

  今日是初九,宁国府二十五日发引,留给他不过十六、七日光景。秦氏乃宁国府隐秘,又哪里是好探查的?

  盘算了半晌,贾蓉、贾蔷不敢碰,宝珠那边厢总要等到发引后……那贾琏也不知何时回来,若到时自个儿还不曾查明线索,便被贾琏堵住……不敢设想!

  陈斯远心中压抑,待醒过神来,便见街面上人头攒动,吆喝声四起,满是烟火气。

  深吸一口气,嗅了一口肉包子滋味,陈斯远又舒然一笑。

  左右这一世都是白赚的,能多活几年已然够本了。既然如此,倾尽全力一博就是了,便是死了又何妨?说不得一缕残魂飘飘荡荡又到了哪一处,就算没了大观园里的姐姐妹妹,有个石头里蹦出的猴子也是好的。

  若无意外,大概是上架前最后一章。算算存稿十来万,上架爆更。

第77章 上架感言

  原本想的挺多,睡一觉醒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思了下,我大抵是求锤得锤。

  开书之前下定心思,用政治、经济来诠释一遍红楼梦。这想法本来就不讨喜,起点看红楼的都是来看才子佳人的,又有几个想看背后的政治、经济逻辑?

  有人肯定要问了,怎么用政治、经济诠释红楼?

  嗯,比如贾琏说的‘二三百万的财’是怎么来的?

  有人说是林家,那肯定不对。参看同时期乾隆盐案,抄家的几个官员家产才几万?

  贾琏能从扬州带回来十几万银子就不错了,余下的多是林如海留给黛玉的孤本、善本。林如海也想的清楚,留给林家其他几房,黛玉怕是活不了;留给贾家,权当黛玉养育银子,真正的嫁妆是那一册册的孤本。

  再比如‘香魂返故乡’真的是说香菱被夏金桂虐死了吗?

  也不大对。香菱真被虐死,没生儿子的妾室直接就地掩埋了,根本不可能返故乡。有人说魂魄回了就行,这也不对。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湘西有赶尸,中原有扶棺千里,千里迢迢一定要把尸体送回家乡安葬,就怕在外头做孤魂野鬼。

  明白了这两条再看,香菱的结局是不是另有说道了?

  比如大司马贾雨村死皮赖脸跟贾家连宗……一个是新贵,一个日薄西山,贾雨村吃错药了?这话有没有可能是贾家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比如勋贵人家常用发家手段。书中贾家后期说连年灾荒,所以日子不好过。呵,可能吗?

  大户人家最盼着的就是灾荒。有个词儿叫‘杀穷鬼’,富贵人家一边放粥做善事,一边高价倒卖粮食,低价购入田亩。田庄日常出息才几个钱?灾年杀穷鬼,操作好了可是能将家产翻一番的!

  偏偏贾家越过越穷,这是因为什么?

  再比如石呆子一案,看似贾赦脾气跟贾珍、贾政一样暴躁,将有点良心的贾琏打得下不来床。贾琏都成年了,来日是要袭爵的,且贾家这时日子不好过,为什么贾赦要花费两万两银子去买二十把破扇子?

  红楼一文,是写给当时的人看的。

  或许当时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们作为几百年后的后人再去看,很多东西都觉着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真事隐、假语存。

  我本想着抽丝剥茧,通过主角闪展腾挪一点点说出来。回头看看,想法挺好,但前头节奏乱了,大概是因为要表述的太多。

  原本还满腹不甘,想着重写一遍这个故事。后来想了想,没必要,左右上架了能混点烟钱。

  那就继续往下写吧,大概这是我最后一本红楼,往后还是去写历史吧。起码写历史文争议不会太多,也没那么多云红楼迷、明明自个儿一知半解还非要来做杠精。

  且你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大堆,他可能看都不看,张口就喷。

  什么‘黛玉一回扬州,香菱就被收房了’,什么‘作者胃口真好啊,邢夫人五十多了也能下得去口’,什么‘我是来看爽文的,你就给我看这个?告辞!’,什么‘这诗也敢抄,作者胆儿肥了啊’,什么‘秦可卿好歹是十二钗,怎么能这么不堪’。

  前面都怼回去了,单独说一下秦可卿。不论是原文,87红楼梦,秦可卿都是淫的,狗辈子成好女人了?书中只说是兼美,哪一句说是第一美女了?

  最可气的还有人跟我扯‘秦可卿第一美女是官设’,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对了,还有人跟我杠,从秦可卿扯到杨玉环,问‘杨玉环是不是淫’。

  郑重回答,没错,杨玉环就是淫,她在建国之前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现在风评为什么转了?大抵是zzzq,建国后才转的。什么zzzq,看看现在打权的那些就知道了。

  红楼一文成书年代,名节可是大过天。一个跟公公搞在一起的女人,名声怎么可能好得了?

  我写的是红楼同人,我不依着原著去写,非得迁就某些人所谓的‘大众审美’,那还是红楼同人?

  这年头真是李鬼多了,李逵成了假的。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也懒得卖惨了,反正后头要是不好看大家也不会订阅。晚上上架爆更4-5万字,转折肯定包含在内,自认为还算合理,是不是神转折大家看吧。

  此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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