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窃玉 第193节

  他愈急切,心下反倒想的越分明,情知此时强按牛头只怕不美。这可不比前世那劳什子养成游戏,女角色好感度上去了就下不来,司棋可是活生生的人,他若是潦草虚应其事,漫说司棋这会子本就多心,便是平平常常只怕也觉不对。

  因是陈斯远耐着性子搂着司棋说了好半晌话,待将其安抚下来,这才装作急色模样,忍不住上下其手起来。

  司棋心下块垒去了大半,禁不住也动了情,见其模样便吃吃笑道:“哥儿这般急切,可是香菱、红玉两个没喂饱?还是说外头那两个没喂饱?”

  陈斯远便笑道:“她们几个哪里比得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独稀罕你这身量。”

  司棋心下又熨帖几分,笑着纳罕道:“说来也奇,这府中人等私底下都叫我一丈青,心下厌嫌不已,唯独哥儿偏喜我这般的。”

  陈斯远道:“那等蝇营狗苟之辈,自知压服不得你,自是会敬而远之。”

  司棋不禁兴致勃发,不禁媚眼如丝撩拨道:“那……我倒要瞧瞧哥儿怎么压服我。”

  待春风几度,二人相拥说话儿,那司棋方才说起二姑娘情形,想着总要将陈斯远与迎春撮合了,谁知偏在此时外间传来动静。

  司棋骇得紧忙以被裹紧了身子,惊道:“怎会有人?”

  陈斯远心下懊恼,哪里不知是薛姨妈来了?这若是被其撞见,只怕就要坏了事。

  当下霍然而起,胡乱将衣裳往身上套,口中催促道:“姐姐快穿了衣裳……来不及啦!”

  陈斯远扯了司棋便下了床榻,四下观量一眼,正巧房里有个破旧万历柜不曾搬去新宅——其原是放在厨房搁置碗筷,因其搬动时坏了隔板,方才暂且挪到了正房里——内中约莫着刚好能藏个人。

  于是陈斯远开了柜门便将司棋往里头塞,那司棋慌张道:“哥儿,这,这来的到底是谁?”

  薛姨妈这会子正给院儿门落门栓呢,陈斯远哪里有空解释?只求肯道:“姐姐可信我?旁的且待过后再说,姐姐先行藏好了,万万不可露出行迹来。”

  司棋被唬得绷着脸儿应下,赶忙抱了衣裳缩身进了柜子。她身量高大,强塞进柜子里,自是动弹不得。又因身形丰壮,那柜门便略略敞开了个缝隙。

  这边厢陈斯远三两下穿戴齐整,又将床榻上被褥胡乱叠放,这才扮做睡眼惺忪往外迎去。

  却说那薛姨妈落了门栓,返身往正房行来,心下自是期许之余又有些忐忑。与陈斯远缱绻了两回,前一回更是被扯着在那园子里来了一遭……事已至此,什么矜持、顾虑都被薛姨妈抛诸脑后,唯一所虑的,不过是怕此事张扬出去,倒是不拘是自个儿还是远哥儿都没法儿做人了。

  因是昨儿个下晌薛姨妈便与宝姐姐说了今日独自往铺面上盘账之事,到得铺子里,盘桓了一早,又借故说是往手帕交家中吃茶,这才赶忙来了大格子巷。

  眼见门扉不曾落锁,薛姨妈只当陈斯远先来了一会子,并不曾多想。

  眼看到得正房门前,便有陈斯远来迎,薛姨妈扫量一眼,面上噙了笑意低声问:“哥儿多早晚来的?”

  陈斯远故作嗔道:“巳时便来了,不觉等得困倦,竟睡了一会子。还是听了开门声方才醒来。”

  薛姨妈与其一并往内中行去,便道:“无怪发髻散乱、睡眼惺忪……方才盘账抛费了一些时辰,我合该早来一些时候的。”

  “现在也不迟。”

  说话间二人进得内中。陈斯远扫量一眼万历柜,见并不曾打开,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当下引着薛姨妈一并落座,二人凑在一处说起话儿来。

  因着二人贴在一处轻声细语,是以声息落在柜中司棋耳中,只听了个含糊。司棋透过缝隙只隐约瞧见那女子半边儿身子,又听着嗓音隐约有些耳熟,偏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人来。

  过得好半晌,外间窸窸窣窣,那缝隙瞧不分明,显是亲热起来。司棋便咬了下唇,暗生气恼。却也生怕坏了陈斯远好事,这才咬着下唇隐忍不发。只暗暗拿定心思,今儿个定要瞧瞧这女子是谁人!

  俄尔,司棋大着胆子略略推了柜门,偷眼打量,便见一截白玉也似的小腿踢腾出来,足上挂着红菱也似的平底鞋,时而踢腾开来,时而又撑在床榻边缘。

  哼唧有声,显是唇舌相搅。

  司棋正待看个真切,谁知二人竟滚去了床榻里,因着柜门遮掩,司棋便再也瞧不真切,只隐约见那纱帷内被翻红浪,声息不觉,直把司棋听了个面红耳赤。

  少一时,二人忽而相拥而坐,恰此时纱帷被风掀开一角,司棋顿时骇得瞪圆了双目!

  便见两条白生生臂膀紧紧搂了哥儿,粉颈昂扬,荐芎云股,蹙眉阖目,丹唇微张,一动一静间说不出的娇媚、道不尽的可人……不是姨太太还有谁人!

  这……这这这……哥儿怎地与姨太太搅合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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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末,陈斯远一径将薛姨妈送走,这才兀自舒了口气,心下暗忖往后再不可犯险。这自个儿来的迟一些,薛姨妈又早了一些,可不就撞在了一处?亏得那司棋事事依着自个儿,不然此番哪里能轻易揭过?

  叹息着进得内中,便见衣衫凌乱的司棋偏腿坐在床榻上,正一脸古怪地瞧着自个儿。

  “哥儿,你怎地——”

  司棋欲言又止,内中之意不言自明。陈斯远方才多大年纪?说难听的,薛姨妈做他娘都够了!

  陈斯远自是不好实话说自个儿贪慕女色,只蹙眉落座,叹息一声道:“还能为何?前一回海贸之事被姨太太拿了把柄,此番百草堂营生又问姨太太借了本钱,一时醉酒,谁知竟成了今日模样。”

  那司棋顿时脑补起来……是了,定是姨太太得了把柄,又趁着哥儿的营生不曾生发之际过来催逼,这才逼着哥儿就范。

  又想着陈斯远父母早亡,寄居荣国府只得了邢夫人照料,那大老爷素来是个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的,哥儿能铺展成如今情形,这背后可不就要比那些纨绔凄楚几分?

  脑补过后,司棋不禁扯了陈斯远的双手,面上生出怜惜之色,道:“苦了哥儿了,那往后——”

  陈斯远又是一声叹息,没做声回应。

  司棋咬着下唇思量起来,俄尔便道:“也不妨事,姨太太多大年纪了?说不得忍上几年,她自个儿就不来寻哥儿了。”

  这是盼着薛姨妈早早绝了天癸?陈斯远心下哭笑不得,口中却道:“本就与其约定了今日,只是我见你心下难安,这才想着错开时候,谁知到底还是撞在了一处。”

  司棋便将陈斯远搂在怀里,道:“哥儿快别说了,你心里委屈我自是知晓,只可恨我不过是个丫鬟,实在帮衬不上什么。”

  她身量高大,此时与陈斯远相差仿佛,陈斯远贴在其肩头,因着身形略显单薄,竟有些小鸟依人。

  陈斯远心下古怪,赶忙起身坐起,扭头瞥了一眼,便见司棋兀自蹙眉陈斯远,也不知琢磨着什么。

  他却不知,司棋这会子暗暗拿定心思,想着只消促成了二姑娘与陈斯远的婚事,那姨太太定会知难而退。再者,她虽只是个丫鬟,可往后骑驴看账本,说不得就能得了机会给薛家下蛆呢!

  二人心思各异,又略略温存,便分开来各自往荣国府回返。

  不说陈斯远如何,却说司棋雇请了驴车,一径回得荣国府。待进了荣庆堂后楼,趁着那绣橘去取食盒,便蹙眉与迎春道:“姑娘,哥……远大爷有今日可是不易。”

  迎春正打棋谱,闻言捏了棋子抬眼纳罕道:“为何如此说?”

  司棋自是不好明说,只道:“姑娘不妨想想,母亲早去,因着继母恶毒,自小便不得宠爱,又千里迢迢来投亲,这一年来几次险些被人害了去,远大爷能有今日可是容易的?”

  “远兄弟自然不容易。”迎春应了一声,心下叹息一声,想着自个儿倒是与陈斯远相差仿佛,唯独差了性子。是以她如今尚且谨小慎微,偏那远兄弟已然挣脱了枷锁,扑腾出一片新天地来。

  迎春心下极为欣赏陈斯远,只恨自个儿性子太弱,不然何苦成了如今的二木头?

  司棋见其沉思,以为迎春动了凡心,便出言诱之:“姑娘,那远大爷色色不凡、样样出彩,这般好的夫君只怕打着灯笼都难寻。姑娘若不动些心思,只怕这等好事儿从此就与姑娘无缘了呢。”

  “又胡吣!”迎春嗔怪了一嘴,却不免勾动心思。

  待转过年来,她便十六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这个年纪早已出阁。贾家心疼女儿,也不过多留二年,也是时候张罗婚事了。

  又因司棋时常在耳边嚼舌,二姑娘心中难免待陈斯远另眼相看。心下忽而思忖着,若真个儿要嫁人,与其寻那等门当户对的盲婚哑嫁,莫不如嫁了远兄弟去。

  这般思量着,迎春便不觉红了脸儿。

  其脸上颜色落座司棋眼里,司棋便暗自得意不已。心下暗忖,如此两边撮合着,就不信自家姑娘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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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转过天来,伺候了迎春用过早饭,司棋得空便往东跨院来寻姥姥王善保家的。

  那王善保家的拖累邢夫人、四哥儿染了风寒,自是没了脸儿。奈何她本就是不要脸面的,待邢夫人与四哥儿风寒好转,她便又腆着脸凑进房里。

  邢夫人念及其好歹忠心,便也不做责怪。

  司棋一路进得三层仪门里,寻了王善保家的到得墙角,与其说道:“姥姥,我们姑娘与远大爷的事儿,大太太可有提及?”

  王善保家的道:“太太一直忙着照应哥儿,又因月子里不好沐浴,便时常发脾气,哪里还管得了旁的?”

  司棋蹙眉道:“姥姥不妨跟太太时常提一提……我们姑娘也到了开亲的年纪,若再拖下去,只怕我就要去配了小子啦!”

  王善保家的思量道:“谁知太太存了什么心思?前头收养了二姑娘,本道是要为其张罗婚事。转头得了四哥儿,我看太太这心思倒是尽数都放在四哥儿身上了。罢了,我过会子与太太提一嘴就是了。”

  司棋得了应允,自是心下雀跃,当下好生哄了王善保家的一阵,这才施施然回返荣国府。

  那王善保家的进得正房里,抬眼便见邢夫人正抱了四哥儿逗弄着。王善保家的心下思量了一番,便凑过来夸赞道:“瞧瞧四哥儿这眉眼,跟太太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等长大了定是个俊俏小郎君。”

  邢夫人这会子心绪极佳,便笑道:“都说儿子随母,这老话儿果然不假。我如今只盼着哥儿早些长大,好歹有个前程,再寻个妥帖姻缘,我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善保家的道:“有太太、老爷护着,哥儿的前程、姻缘哪里差得了?不过,太太,二姑娘转年也要十六了,是不是也该议亲了?前些时日太太不是看好远哥儿与二姑娘凑成一对儿?”

  “嗯。”邢夫人满心都是儿子,这会子哪里管得了迎春?因是只含混应了。

  王善保家的心思一动,禁不住下蛆道:“太太须得用些心思了,我依稀听婆子嚼舌,好似二房太太有意将王家的云屏姑娘说与远哥儿呢。”

  “嗯?”一招无中生有,顿时将邢夫人惊在当场:“什么时候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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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以讹传讹

  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果然上了心,顿时心下得意。那王云屏乃王子腾之女,说来比宝钗还年长一岁,今年刚过了及笄,正是议亲之时。

  王善保家的听得自凤姐儿处流传的风声,好似王家正为王云屏择婿,便生拉硬凑将这二人说在了一处。

  当下信口胡诌道:“太太也知,远哥儿可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那王家女正好待字闺中……二房太太本就瞧中了远哥儿,只恨三姑娘年岁还小,这才想起了那位云屏姑娘来。”

  邢夫人本就不是个聪慧的,加之方才产育过,闻言不免就上了心。暗忖远哥儿自是世间难寻,才情品貌一等一且不说,最难得是有情有义。

  旁的且不说,只看这一年来待自个儿如何,便知来日定不会亏了自个儿怀里这个小的。那王家姑娘她见过两回,平头正脸的不过有几分清秀罢了,见了远哥儿又岂会不动心?

  如今远哥儿中了举人,又是这般年纪,只怕那王子腾也极为得意,说不得便要促成此一桩姻缘。

  想到此节,邢夫人不禁心下泛酸。她月子里过了生儿,如今也不过三十,还想着与远哥儿再厮守几年呢,若其与王家女结了亲,只怕往后再难往来。

  因是不禁蹙眉道:“那王家姑娘哪里配得上远哥儿?”

  王善保家的就笑道:“虽说容貌略逊了些,可如今王大人身居高位……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说不得远哥儿就被二房太太说动了呢。到时候啊,只怕除了孝敬太太,远哥儿还得孝敬着二房太太呢。”

  邢夫人哪里肯?只蹙眉摇头道:“不好不好,即便娶妻娶贤,也不可辱没了远哥儿。”顿了顿,忽而想起先前所想来,便说道:“我瞧着,二姑娘倒是与远哥儿正相当。”

  王善保家的心下大喜,面上却故作为难道:“这……二姑娘的婚事,须得大老爷点头才好。太太便是有心也难做主吧?”

  邢夫人为了留住情郎,这会子难得用了脑子,思量着便道:“大老爷再如何,还能拗得过老太太去?罢了,我也不坐双月子了,等过些时日出了月子,干脆寻了老太太说道说道去。”

  王善保家的心下咯噔一声,紧忙阻拦道:“太太可不好胡闹,这骨缝还不曾闭合,哪里就出得了月子了?”

  邢夫人烦躁道:“要你多嘴?回头儿请了太医来瞧瞧,若闭合了,我就不坐双月子了。”

  王善保家的这才讪讪应下。心下却得意不已,暗忖不过略施小计便让邢夫人旧事重提,瞧着比上回还要用心几分,这下可算与外孙女有个交代了。

  只是不过几日,那王善保家的便坐了蜡。盖因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诓骗邢夫人时又不曾瞒了周遭丫鬟、婆子,是以此事不消几日便不胫而走,转眼传得阖府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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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陈斯远忙忙碌碌,或是凑份子给座师上了孝敬,或是与一帮举人搜肠刮肚凑了本诗册,又领了尤二姐、尤三姐、晴雯等往香山进了一趟香。

  倏忽间便到了九月中。待这日好不容易留在府中,便有赖大、赖大家的扶了老态龙钟的赖嬷嬷亲来后院儿跪门请罪。

  直把陈斯远恶心了个够呛!

  赖嬷嬷是谁?若放在外间,陈斯远自是扫都不扫她一眼。奈何身处荣国府中,贾母都要给赖嬷嬷几分颜面,陈斯远要想继续留下去,岂能不给其留了脸面?

  当下腻歪着赶忙出来,打发红玉、柳五儿将赖嬷嬷搀扶起来,含混说了两句,明面上便算将此事揭过。实则陈斯远心下暗自记恨,只待寻了机会便将赖家上下好生整治一番。

  时值暮秋,这日散学后一众姑娘生怕黛玉染了风寒,便在荣庆堂后楼里齐聚,正嬉笑着,忽而便有丫鬟进来喜道:“云姑娘来府了!”

  三春、宝钗自是面带欢喜,黛玉则暗自翻了个白眼,只道那与自个儿不对付的来了。

  当下众人往前迎去,才过了荣庆堂,便见一道大红身影疯跑着闯进来,口中兀自嚷道:“姑祖母、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宝姐姐、林妹妹,我来啦,咯咯咯——”

  嬉笑间,那一袭红影便到了近前。迎春便打趣道:“云丫头还是这般疯疯癫癫的,瞧这样子谁知她是侯府千金?”

  湘云笑着露出编贝般的牙齿,道:“快莫提了,我在二叔处每日只敢循规蹈矩,稍有不尽心之处便要被二婶子教训,又哪里有荣国府自在?”

  探春嗔怪道:“好啊,原是为着自在,我还道好些时日不见,云丫头想咱们了呢。啧,这下咱们可真真儿是自作多情了。”

  惜春也道:“亏我赶忙来迎,原来云姐姐心下不曾想着我。”

  湘云赶忙笑着赔罪道:“想了想了,都想了。好姐姐、好妹妹,我方才拙嘴笨舌说错了话儿,过后认打认罚,只求别撵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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