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窃玉 第147节

  说罢,芸香一溜烟而去。本道红玉又会呵斥一番,谁知这会子竟一言不发。

  见陈斯远瞥过来,红玉没好气儿道:“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偏大爷宠着她,往后我可不唠叨了。”

  陈斯远哈哈大笑,扯了红玉好一番哄,这才将红玉哄出了笑模样。

  几日匆匆而过,初三这日,陈斯远寻了陶监丞告假,陶监丞自是无不应允。待到晌午时,陈斯远照例往大各巷而来,手中还提了打发小厮采买来的黄花鱼与雄黄酒。

  叩门入得内中,便见晴雯正与两个婆子打着五毒饼。

  晴雯手上倒是干净,只指甲上沾染了些许面。眼见陈斯远提了黄花鱼与雄黄酒来,晴雯顿时高兴道:“方才曲嬷嬷还说合该吃黄花鱼,打算下晌去采买呢,谁知大爷就提了来。”

  京师规矩,宁可当掉裤子,端阳之日也要吃黄花鱼,也不知是何时流传下来的规矩。

  晴雯当下上前接了黄花鱼送去厨房。两个婆子与陈斯远见过礼,陈斯远便观量起了五毒饼。

  眼见是玫瑰花瓣和了蜂蜜,又包裹了面团放在模子里打成饼,顿觉有趣。那饼子上有蝎子、蜈蚣、蜘蛛、癞蛤蟆和毒蛇,此为五毒,吃了五毒饼寓意毒虫不侵。

  略略扫量,陈斯远忽而惊疑一声。恰此时晴雯回转,便仰起小脸儿得意道:“大爷瞧着如何?”

  陈斯远指着那雕刻精细的五毒饼:“你做的?”

  “嗯,那模印子做出来的都是一个样儿,我干脆用指甲勾勒了,瞧着也有些意趣。”

  陈斯远不禁赞道:“果然心灵手巧。”

  晴雯抿嘴得意一笑,便引着陈斯远进了正房里。饭食早就预备下,虽不比不得荣国府精细,却也肉菜俱全。

  陈斯远也不是个挑嘴的,落座便任凭晴雯伺候着吃用起来。

  晴雯俏生生立在一旁为其打扇,陈斯远吃了几口就道:“你也不用忙,今儿个不算太热,不若坐下来一起用一些。”

  晴雯也不客气,撂下团扇坐下,旋即又从袖袋里掏出个络子递过来:“给,这是我给大爷打的福字梅花络子。”

  忽而瞥见陈斯远腰间挂了许多,晴雯顿时瘪嘴道:“大爷都挂了这般多,那这个就——”

  陈斯远一把夺过,三两下便系在了腰间。

  晴雯抿嘴笑了下,这才吃用起来。

  待用过午饭,晴雯叽叽喳喳说起苏州端阳情形,待说到雄黄酒,陈斯远忽而打断道:“是了,那雄黄酒你过两日摸了额头就好,自个儿就别喝了。”

  “嗯?”晴雯不解。

  陈斯远说道:“雄黄酒对身子不好,明儿个我打发庆愈再送些菖蒲酒来,你喝那个正合适。”

  “嗯。”晴雯应下,知道陈斯远是为了她好。

  却听陈斯远又说:“这两日府中要去金鱼池,我就不过来了。”

  晴雯又应了一声,虽不曾说旁的,陈斯远却见其挂了脸儿,显是有些失落。他便探手揉了揉晴雯的头,笑道:“可是憋闷了?等初六晌午我带你往报国寺游逛一圈儿可好?”

  晴雯嗔道:“大爷晌午还要歇着呢,我何时游逛不好,偏要赶在晌午?”

  “也是,那就等我散学了带你游逛游逛?”

  晴雯抿嘴道:“我不过是个丫鬟,还能不听大爷的话?”

  话是这般说,可她娇俏的小脸儿上已然带了笑模样。

  还是个小傲娇。

  陈斯远心下忍不住,探手便将晴雯的脸挤成了包子,调笑道:“你还能听我的?我说不来你就挂了脸儿,说不得来日还要给我使脸色呢。”

  “哪儿有?”晴雯不依。

  陈斯远便时而揉搓、时而拉扯,直把晴雯弄得恼了:“大爷当我的脸儿是面团不成?”

  陈斯远捧着晴雯的小脸儿认真观量了一番,说道:“胡说,面团哪儿有你生得好看。”

  晴雯眨眨眼,小脸儿霎时间通红,本要偏过头去,谁知却被陈斯远捧着动弹不得,便只好斜眼看向一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斯远哈哈一笑,这才将她放过。待陈斯远小憩时,晴雯瘪着嘴在一旁为其打扇,盯着陈斯远瞧了半晌,只觉自家大爷性子……有些古怪。

  有时挺身而出,能护得自个儿周全;有时又成了戏谑鬼,故意逗弄人。

  若换了旁人这般逗弄自个儿,她早就气恼了,偏生这会子瞧着大爷安安静静的小憩,她心下无论如何也气恼不起来,也是咄咄怪哉。

  待过得半晌,眼见陈斯远睡得深沉。晴雯眨眨眼,忽而心生戏谑,便蹑足寻了出去,转头双手沾满了面粉,憋着笑便要往陈斯远脸上抹。

  谁知双手眼看就要凑在陈斯远脸上,晴雯自个儿便憋闷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陈斯远顿时睁眼,怔了怔,旋即擒了晴雯的手便往其头脸上抹。

  “敢作弄我?今儿定给你个好儿!”

  晴雯怪叫一声,奈何人小力微,转眼便被抹了满头满脸。

  “啊——”晴雯恼了,小老虎也似扑过来,双手被擒,她便一头撞在陈斯远怀里。

  她身子软,用力之下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便缩在陈斯远怀里,晴雯正要挪开再撞,谁知陈斯远双臂用力一箍,晴雯便动弹不得。

  陈斯远笑道:“这下看你如何是好。”

  晴雯气恼着蛄蛹了几下,起先还想以牙还牙,谁知夏日里只穿了轻纱小衣,贴着陈斯远蛄蛹几下,晴雯霎时便觉身心异样起来。

  陈斯远正待戏谑几句,忽而便觉晴雯不再挣扎,低头一瞧,便见晴雯红着脸儿正偷眼瞧他。

  结果出了,心肌缺血……还好不是冠心病啊。除了熬夜,大夫还说以后少吃豆油,下单买了椰子油,哎,东北这天气冷死人,心血管疾病高发啊。

  今日继续休息,这一章是存稿。

第159章 重五女儿节

  见陈斯远低头看过来,晴雯立时偏过头去,低声道:“大爷快松开。”

  陈斯远存心逗弄,笑道:“松开你又来撞我。”

  “不撞了,不撞了。”

  陈斯远便缓缓松开攥着晴雯手腕的双手,将其搂在怀中拍了拍其背脊,这才将其松开。

  晴雯面上好似罩了红布一般,良久才抬眼瞧着陈斯远嗤的一声笑道:“大爷与我想的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了?”陈斯远估摸着时辰还早,干脆歪在炕上瞧着晴雯。

  晴雯思量道:“先前只当大爷是个脾气不好的,才来就跟薛家大爷闹了一遭……后来大爷进了国子监,又生发了,闯出好大的名声来,我便以为大爷是那等狂生……谁知大爷私底下竟这般戏谑。”

  陈斯远玩味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啊。我家世不好,可不就要扮做刺猬,谁敢招惹便要刺他一下?若一直唯唯诺诺,说不得哪一日便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晴雯颔首道:“原来如此……无怪大爷如今谦和了许多。”

  陈斯远笑道:“因人而异、因事而异,你好端端的,我为何要跟你发脾气?”

  晴雯便抿嘴笑了,只觉比起宝二爷来,这位远大爷虽也让人亲近,瞧着却更妥帖一些。

  陈斯远略略盘桓,掐着时辰起身,临行又交代道:“初六下晌等我来。”

  “嗯。”晴雯用力点头,随即随行其后,待一径将陈斯远送出门外,又瞧着其与庆愈不知说了什么,随即一脚将庆愈踹了个趔趄。那庆愈一边挠头一边揉屁股,面上嘻嘻哈哈全无惧色,也不知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晴雯笑了下,这才关了门扉,思量着初六游逛,歪头噙笑捋着发梢,这才回转正房之内。

  过了一日,初四这日陈斯远清早便来了小花枝巷,领着尤二姐、尤三姐往金鱼池游逛了一番。奈何天公不作美,早间还晴空万里,到得晌午忽有倾盆大雨落下。

  三人一道儿躲进马车里,尤三姐儿便瘪着嘴闷闷不乐起来。陈斯远哄劝了一番,不见尤三姐面色稍霁。

  这夏日里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刻,忽而雨过天霁,又有彩虹挂在天际。尤三姐儿瞥见此等情景,顿时转嗔为喜,撇下尤二姐,扯了陈斯远好一番游逛,直到临近入夜方才回返。

  待进得正房里,尤三姐也不避尤二姐,扑在陈斯远怀中道:“远哥哥可是厌嫌我了?”

  “哈?”

  尤三姐语气低沉,说道:“不过是一场雨,我便使了小性儿,还要远哥哥好一番劝慰。”

  漫说陈斯远二世为人,心性远非同龄人可比,下晌时自然不曾气恼。便是有些气恼,这会子瞧了尤三姐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那气恼也烟消云散了。

  因是陈斯远便笑道:“傻话,我何时厌嫌你了?妹妹为了我学了会红拂女夜奔,我却做不到如李靖那般娶你为正室,心下已觉对不住了……再说妹妹不过偶尔发发小性子而已,我一个大男人又岂会与你计较?”

  见陈斯远果然不曾恼了,尤三姐这才放下心来,求肯道:“那远哥哥今儿不走了?”

  “好。”

  当下尤三姐欢喜起来,急忙打发婆子采买了一桌席面来,二人吃吃喝喝,径直将那尤二姐晾在了一旁。

  到得这日夜里,原本欢喜的尤三姐顿时蹙眉哭笑不得,急匆匆便往厢房去了。

  陈斯远久等不至,好半晌才有夏竹面色古怪行了进来,道:“大爷,姑娘请大爷去厢房说话儿。”

  陈斯远心下纳罕,起身往厢房寻来。谁知进得内中便听尤三姐道:“远哥哥停在远处就好……我这会子不大方便。”

  眼见尤三姐捧腹蹙眉歪坐在炕上,陈斯远便知定是天癸来了。

  “妹妹这是……小日子到了?”

  尤三姐愁眉苦脸地点点头,说道:“原本还要两日的,许是这两日吃多了粽子,便提前了两日。”

  陈斯远哭笑不得,紧忙嘘寒问暖了一番,那尤三姐一一回过,便咬着下唇低声道:“这会子也晚了……若不然……若不然让二姐陪你?”

  眼瞅着尤三姐恨不得将下唇咬出血了,陈斯远哪里敢应承?当下便道:“此事再议吧,赶巧明日要早起,妹妹还是回正房歇着吧,我这就回荣国府。”

  尤三姐顿时心下畅快了几分,又假模假式的道:“一直养着……总不能白白抛费了那八百两银子……那夏竹去叫二姐来送送远哥哥。”

  那尤二姐便在厢房的南梢间里,又哪里用夏竹去请,闻言面上古井无波,只侍立一旁等着。

  陈斯远嗤的一声笑了,也不管尤三姐阻拦,上前探手刮了刮挺翘的鼻子,低声道:“你那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能瞒得了谁去?多喝一些热水,早些歇息,我过几日来瞧你。”

  尤三姐嬉笑应下,目送尤二姐与陈斯远出了厢房。

  三合院不大,行不过几步便到了门前。有婆子要上前落下门栓,却被尤二姐摆手赶走,她自个儿快行两步越过陈斯远,下了门栓,返身来抬头瞧了陈斯远一眼,道了声儿“远兄弟”,便只用一双秋水盯着陈斯远。

  陈斯远道:“你妈妈这几日不曾来?”

  尤二姐道:“来了一回,我躲在房里,三姐儿隔着门与妈妈吵嚷了一番。妈妈见进不得门来,只好怏怏而去。”

  陈斯远笑道:“三姐儿说素日里你与老安人最亲,这会子偏躲在房里不应声,只怕你妈妈私底下要骂你白眼狼了。”

  尤二姐瘪嘴道:“我又能如何?聘书都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不敢惹了远兄弟不快。”

  说话间又用一双水润眸子瞟了陈斯远一眼,鬓上垂下的五彩绦丝更添风情,一张俏脸愈发妩媚多情。

  陈斯远暗道了一声儿‘小妖精’,心知这会子尤三姐定然扒着窗户观量,便强忍着心下躁动,低声道:“过些时日三妹妹要打理营生,只怕夜里才会回返。”

  尤三姐娇媚一笑,做作道:“唷,那岂不是家中就剩我自个儿了?这余下的丫鬟、婆子小的小、老的老,若有登徒子寻上门来,奴家可不知如何应对呢。”

  不知如何应对?从了就是!

  陈斯远暗暗咬牙,挪步错身而过之际,趁机在那左边萤柔上狠狠抓了一把,随即推门而去。

  尤二姐忍着异样嗔怪地瞧了其一眼,待其走得远了这才关门落栓。转过头来,便见尤三姐挪动身形离了窗口,又哼哼唧唧卧在炕上,嚷嚷着:“夏竹夏竹,快端了热水来!”

  尤二姐抿嘴一笑,暗忖你守得再严实又如何?远兄弟又不是不吃荤腥的和尚,自个儿早晚能得偿所愿!

  随即心下又想,就是不知到时自个儿月例能有多少……若是能有五两银子就好了,想买什么也不用太过计较。

  思忖间进了厢房,尤二姐便道:“妹妹如何了?”

  那尤三姐捂着小腹哼哼唧唧,白了其一眼也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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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转天清早。

  外头鸡鸣三遍,床榻上起来个身形,自枕头下摸索出个怀表来,观量了一眼复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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