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塘报中并没有提及延迟之类的事。
早在吴襄将朱由检的承诺发给吴三桂之后,后者就已经让大军提速。
此时距离京师只剩七天路程。
他这次发来加急塘报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件也是塘报的重点。
建奴有异动!
根据吴三桂的侦察发现,在四日前也就是三月十四号,盖州海州辽阳等地八旗女真忽然动身,整整两万八旗兵齐聚广宁。
后方还有建州等地的女真也在集结,总兵力不低于五万,各地后勤粮草正向辽东都司汇聚。
疑似准备扣关。
这个时候的满清处于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状态。
整整七万八旗兵,已经具备足够的威慑力,甚至连李自成都要望而生畏。
不过朱由检倒没有多担心。
穿越来这几天,他也对这个时代的组织速度有了一定的见解。
现在女真大军才刚刚动身,要想叩关最少也要一个到两个月,足够他收拾掉李自成再刮一波京师的了。
第二件事则是要钱,没错,吴三桂还在要钱。
不知是不是朱由检的许诺起了作用。
吴三桂这回终于不再满天要价。
他这次出兵,虽然号称二十万,但和闯军一样,后勤民夫占了绝大部分。
真正的精锐是三万关宁铁骑,他要的正是这三万关宁铁骑的钱。
每人每月五两纹银,他要总计十五万两军饷提振军心。
对此朱由检只有一句话回复,到了皇城,银子有的是,当日到当日发。
不说继续给吴三桂军饷会不会肉包子打狗。
光是京师周边的闯军,也不会让银子安稳过去。
而且十五万两够他一次半的抽奖次数,怎么可能给吴三桂。
最后一件事则是日常通报,他们已经过迁安,即将抵达唐山,距离京师还有七天路程。
恳请陛下一定要撑到等他带兵抵达。
让朱由检都忍不住怀疑,最后一件事才是吴三桂发塘报的本意。
但不管如何,援军终究是快到了。
殿中三人传阅完塘报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七天可比无止境的守城有盼头多了。
不过吴襄还是没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把他们紧急召回。
倪元璐思考片刻,以为陛下是在担心那七万女真,便想着上前劝慰两句。
“陛下可是忧虑建奴叩关一事?依臣看来,自万历年间起,建奴均是秋收前后叩关劫掠,一为粮草过冬,二为掠夺民壮,此时聚兵应当是防备闯逆北上。”
朱由检摇摇头,“建奴之事待闯逆退兵再议,突然召各位爱卿前来,是为了城中粮草一事。”
“粮草?”三人面面相觑。
第34章 找商贾下手?
刚刚把百官打发走,玄甲骑换防时,朱由检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好像要没粮了!
一名玄甲骑光是一天所需要的粮食就达到了五斤之多!
整整三千五百玄甲骑,一天要消耗一万五千多斤粮食,将近一百二十石粮。
而玄甲骑的战马消耗更是恐怖,因为要长时间高负载作战,这些战马胃口都极大。
草料这些都不算,每日还需要喂十斤精料外加几个鸡蛋。
光是昨天一天,玄甲骑就消耗了小三百石粮草。
是勇卫营的十几倍!
怪不得都说重骑兵养不起,就这个吃法,谁能养的起啊!
京师之中可不光有玄甲骑,勇卫营、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锦衣卫、民壮净军都要算上。
还要考虑从京师周边迁来的三四万流民。
然而户部大仓内,只剩两万石粮草。
全额供给的话,最多一个月,京师内就得断粮。
这还是没算上后续他抽词条奖励的军队和吴三桂关宁军抵达呢。
在朱由检的预估里,想要将李自成打退,最少也得有三万系统兵在配合有红色词条加持的关宁军才行。
三万系统兵,朱由检估计得抽个两百抽才能凑齐。
整整两千万两白银,光是抄家也得抄上一段时间。
听完朱由检没粮的言论后。
倪元璐范景文二人还没开口说话。
吴襄就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笑着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京师其实是有粮的。”
“有粮?”朱由检故作疑惑的看向吴襄。
后者淡定点头。
“京师粮行七十有六,存粮不下五十万石,只要全部集中起来,足够十万大军吃半年的。”
范景文顿时跳出来反对。
“万万不可,此刻国库空虚,绝无余财从商贾手中购买粮草!”
“收缴赃物而已,何谈购买一说?”吴襄轻笑着反问。
“赃物?不是粮草吗?怎么……你……”范景文说的一半突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吴襄。
“你此言何意!?难不成你要构陷忠良不成?!”
“哎,范监军此言差异,那些都是贪污的军粮,又何来构陷一说呢?”吴襄脸都不带红的。
对着朱由检深深鞠躬,斩钉截铁的说道,“臣上月时亲眼见到粮贩囤着六百多车辽东米,那些米袋上还沾着锦州卫的官印!”
反正锦州卫早已沦陷,随便编个理由就完了呗。
话音落下,朱由检也满意的笑了出来。
要不说有的时候还得是吴襄这种打熬出来的军头啊。
就是有眼力见。
知道皇帝的手是不能杀人的,专门出来做个白手套。
“竟然还有这事!危难之际不思为国为民,行这般苟且之事,简直罪大恶极!”朱由检故作愤恨。
“吴襄,朕命你彻查京师粮商贪污军粮一事,另派锦衣卫左千户所协助你,不许放过任何一人!”
“臣遵旨!”
倪元璐平静的站在一旁,心里早已麻木。
陛下没有亲自下手已经很好了。
最起码还知道把吴襄拉出来当挡箭牌,把他和范景文拉来获得执法正确性。
挺好了,挺好了……
……
德胜门粮市的石板地浸着油光,刘记米行掌柜刘富贵的云头履踩过满地糠皮,金丝绣的忠勤伯牙牌在腰间叮当作响。
志得意满的伙计们正把新到的三百石江南粳米垒成丈高粮垛。
心底想着回家一定要多给祖宗供柱香。
对了,那个城外的闯王也要供。
没有他,紫禁城里的皇帝陛下也不会把爵位明码标价。
才十万两白银,也就是他京师总号的全部钱财而已,就能换一个可以世袭的伯爵。
现在京师米价高的吓人,说不定过两天就挣回来了。
放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东家,这米真要卖八两一石?”账房咽着口水看饥民扒在栅栏外,忍不住问道。
栅栏外有个妇人怀里的婴孩正在啃自己的手指。
“呸!”刘富贵吐出的茶叶沫,“闯贼围城前老爷我卖八两。”
他忽然抄起竹簸箕舀了半斗米,哗啦啦倒进拴在柱前的食槽。
驴子甩着尾巴大嚼时,栅栏外响起成片的吞咽声。
“等城彻底被围了,老爷我卖二十两!”
仿佛印证刘富贵的话,栅栏外挤进一名穿绸衫的牙郎,小跑着递上礼单,“俺家永定门张老爷愿出十两一石,统购二百石.”
“张老爷果然好眼力,知道这玩意儿能发财啊!”
刘富贵大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一脚踩在条凳上,“回去告诉张老爷,现在粮食紧缺,刘某也得匀着点,若张老爷真想要,就十五两一石,最多一百石!”
牙郎也不多废话,拱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伙计们继续搬粮,刘富贵神采飞扬。
门外到处都是流民哀求的声音。
一个瘦成骨架的老汉挤出人群趴在栅栏上,口中不断哭喊。
“大老爷开恩吧!俺孙子高热三天了,就想讨把糠.“
刘富贵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走过去,白胖的手指对向门外黑压压的饥民,“你要把糠,他求斗米,老爷我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护院们哄笑起来,谁也没注意粮市旗杆的阴影里多了道人影。
老汉还在哀求,“大慈大悲的老爷啊,您就当行好事了,救救我这跟独苗吧!”
刘富贵不屑的撇撇嘴,“行好事让皇爷行去,伯爷我这一把糠十文钱,爱要不要。”
老汉还想说什么,周围的流民便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