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宋世祖 第89节

  原本历史上,岳飞要明年年初才正式投军,去河北真定府应募“敢战士”,参加朝廷大军北伐辽国收复燕云的行动,不过因为伐辽的整体失败,岳飞的首次从军并没有能建立什么功业。

  从大名府北上真定府,和东来济南府,路程倒也差不多,都是三百多里。岳飞提前半年出道,也算是非常合理的。

  这里面,赵子称的名声和待遇,显然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子称见对方拘束,也不好显得太优待,毕竟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上位者不能随随便便展露出汉武帝那种“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的草率,会寒了老人的心的。

  哪怕不是为了避免老人寒心,赵子称也要避免给岳飞拉到仇恨,那样同样不利于岳飞后续的发展成长。

  他毕竟才十九岁,很多才能还没有发展定型,一味揠苗助长不是好事。赵子称绝不会无原则地提拔,至少也要让岳飞参加对宋江之战,等他实打实有了战功,到时候再提拔,才能服众。

  好在,赵子称快速思忖了一下,立刻找到了一个现成的切磋借口:“以武会友,分什么尊卑?好不爽利!本官不过是看你武艺不错,天赋异禀,一时猎奇想要试试手罢了。

  要说武艺高强的名将之才,本官平生也见得不少了。这位关将军,武艺便在你之上,我在江南平方腊时,麾下部将杨志、林冲也都不凡。只是平生所见,个个都比我年长动辄十余岁,难得看到一个与我同龄,甚至还略小几月的。

  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天下二十岁以下武艺最高强的!还不接枪!”

  赵子称说着,把自己手头的木质模型双钩枪一扫,用枪尾扫了一根白蜡杆长棍往岳飞飞去。

  那白蜡长棍被扫得呼啸飞旋,转速极快。岳飞避无可避,练了数年枪棒的天赋本能被激发出来,自然而然微微侧身抬脚顺势卸力,随后抬手一抄,精准地将旋转之势稍缓的白蜡杆抄在手中。

  那一瞬间,赵子称也微微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一幕和后世看到的赵文卓飞踢旋转的刀柄有异曲同工之妙,又结合了梅西的美妙停球。但岳飞的动作显然更加干净利落,绝无丝毫拖泥带水。

  “好身手!看枪!”赵子称也真心起了好胜之心,手中双钩枪进趋如风,贴着岳飞的枪杆就疾刺而出。

  岳飞不敢完全放开了跟上官对练,起手自然是以格挡为主。当下白蜡杆一横,精准封堵了赵子称的刺击角度,试图往外路格开。

  但就在两枪相交时,岳飞便感受到赵子称枪杆上传来一股与自己枪杆正面硬抗的巨力。饶是岳飞神力惊人,也因一时预料不足,险些被震得松手。

  “赵府君的枪法,果然怪异不凡!明明是疾刺而来,势如雷霆,怎得临交手时,前刺的力道却不大,反而横扫之力如此充沛?”

  岳飞险之又险挡开这一招,心中也不由暗惊思忖。

  但这也不能怪他,并不是他武艺不够高强,纯粹是吃了见识少的亏,此前没见过钩镰枪,也就不知道钩镰枪法和正常枪法的区别。

  而赵子称趁着对方一时失算,连忙发起连番猛攻。岳飞正在猛力格挡他的扫击时,赵子称已快如电闪地改扫为拉,贴着岳飞的枪杆往后猛拽,让岳飞的发力节奏始终慢自己一拍。

  赵子称枪头两侧的双钩之一钩中了岳飞枪杆,猛然寸劲爆发一带,岳飞已然拿捏不稳。

  若是换了任何其他用枪名家,被赵子称这么突然暗算,枪杆怕是都非得脱手不可。

  但岳飞终究是天赋异禀,他竟在电闪之间,作为前手的右手在稍稍抵抗卸力了瞬息之后,果断撒开,后手左手却猛然反向发力。

  一根枪杆便如拉满的弯弓一般,放开的那一端朝着赵子称面门疾弹而来。

  这一下变故,饶是赵子称已习武数年,且见识极广,又精擅各种还施彼身的挪移反击之术,也是猝不及防。

  他连忙向后纵跃,脚下步法也是趋退发挥到了极致,这才堪堪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岳飞反弹而来的棍梢。但他刚才的钩镰枪回拽攻势,也在这番手忙脚乱中被彻底瓦解了。

  这一下要是没躲开,就算不重伤,至少也会像拉弓拉满后、弓弦突然被崩断、弓的木胎反弹到脸上那般惨烈。

  赵子称躲开后,仍然能感受到脸上微微火辣辣的,又有丝丝寒意阴风。或许是物理攻击和对心理的压力,兼而有之吧。

  而岳飞靠着这一手出其不意,已经把最初两招因见识不足欠下的颓势,彻底扭了回来。

  两人交手到第四招时,已经是堂堂正正之战,谁也占不到偷袭耍诈的便宜,越打越酣畅淋漓。

  赵子称和岳飞各自出了一身冷汗后,整个人开始心无旁骛,

  赵子称也不再想着“对方是未来的不世名将”,岳飞也不顾眼前的是宗室重臣、身份比自己贵重好多倍。

  双方都就事论事、以最纯粹的姿态把武艺发挥到极致,一时间枪出如龙,疾风电刺,腾挪钩挡,越战越勇。

  不多时,两人已过了五十招,再往后打,两人也都顾不上心算计数了。

  最后,还是岳飞觉得腹中实在饥饿,体力渐渐不支,才扫开赵子称的长枪后,奋力往后跳开,自承不敌。

  赵子称把木质双钩枪往地上一拄:“痛快!怎得不打了!你明明还没输!我平生与人切磋,以今日最为痛快!我最前两枪,虽然用了巧,但你第三枪应变,实在出人意料。你跟上官切磋能用出这种险招,不该是谄谀之人才对!”

  武功的本能反应都是做不了假的。赵子称向来坚信武如其人,岳飞在即将被寸劲爆发、将自己的兵器钩脱手时,本能想到化枪如弓、反弹伤敌,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很尊重这场比武,竞技精神层面绝对没有留手。

  岳飞也连忙拱手解释:“在下家贫,这些日子游历至此,都不曾饱食。委实是腹中饥饿,无力再战。

  在下方才与那都头较真,也并非寻事,实在是听说,按士卒入伍只管麦饭。若能以队率入伍便能吃到肉……”

  赵子称闻言,不由愕然。

  原来岳飞刚才闹腾起来、非要赶在枪术考核军官吃午饭的点提前通过考核,就是为了蹭上午饭那顿肉。

  贫苦人家的追求,果然就是那么朴实。

  按宋史的说法,岳飞少年时就爱读书,已经读了左传、孙吴兵法,赵子称还以为,他至少基本生活肯定还行。

  “不早说!走,你们且与我一同吃酒!”

  赵子称说着,就吩咐关胜立刻在演武厅里摆下酒肉。

  军营中肉食供应还是不少的,虽然平时主要是给军官,但随时都可以匀得出来。

  就是品种没那么丰富,鸡鸭这些需要临时宰杀的肉食肯定来不及备。

  不过岳飞等人也不讲究,有肉吃就不错了,还管什么品种。

  赵子称大手一挥,营中伙头军就直接搬了三口军中炖肉的大锅过来,一口里炖着全羊,另一口炖着半扇猪肉,最后一口则炖着这两只猪羊的全部心肝下水杂碎。

  还有几瓮浊酒,也都拍开泥封在炭炉上温着。

  时间已经是九月底了,喝热酒刚好,还能避免冷浊酒原浆的杂醇中毒问题。

  后世很多人冷喝土法米酒、还不知道学古人青梅煮酒,只觉得“米酒劲儿大,看起来度数不高,没喝多少就不知不觉倒了”。以为这是米酒醇厚质量好的表现,殊不知其实就是甲醇中毒。

  岳飞少年时贫寒,看到好酒直接就眼馋忍不住要喝,赵子称在这个问题上却是规矩严明,还用勺子打了岳飞的手:

  “以后军中不许喝冷酒!喝多了冷酒之人手抖,其实就是中毒了,你们都要谨记。”

  岳飞自然是服气的,当下连忙认错。

  一旁的关胜也好酒,原先倒是没注意过这些道理,便忍不住请教:“行军征战,所到之处必然艰苦,哪里能处处有条件煮酒?”

  赵子称:“若是温过之后再放凉的,便无事了。酒水但凡煮到两成油温热,其中毒气自然就会蒸干。”

  他没法跟古人讲精确温度,就只好用古人能理解的烹饪油温来类比。

  每成油温是三十度,两成就是六十度,刚好和甲醇的沸点差不多,又不至于把乙醇也蒸出去。

  赵子称吩咐完之后,他也知道岳飞一行饥渴,等煮酒肯定会不耐烦,便招呼众人先吃肉

  “看着作甚?酒且不能喝,先吃肉就是了。刚才不是还说饿了使不出劲才输的么,来!等吃饱歇够之后,岳兄弟再跟我大战一百回合!今日必要切磋个痛快!”

  岳飞看了看师傅陈广,心中还在犹豫。

  他也知道,官员和读书人请客,肯定是讲礼数的。一般总得先酒过三巡,然后才开始随便吃,哪有上来先胡吃海塞的?

  赵子称看众人犹豫,便抽出腰带上佩着的一柄錾金鲨鱼皮鞘的匕首,刀柄也是包着黄金的,伸到羊肉锅里,另一手用长箸叉住。

  他刷刷刷三刀,各自割下一根羊小腿棒骨,自取一根,又示意陈广、关胜各取一根。赵子称单手拿羊腿带头啃了一口,另一手才把金柄匕首递给岳飞:

  “今日不论尊卑,只分长幼。长者自然该我给他们切,岳兄弟也要我代劳不成?”

  年轻的岳飞遇到大人物,还有两三分社恐。见赵府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忍不住心中颇暖,连忙接过匕首,干净利落地砍了一条羊腿,也学另外三人直接啃起来。

  赵子称用没有沾油腻的那只手,拍了拍岳飞肩膀:

  “岳兄弟武艺跟我相近,这把匕首就送给你了,反正我也是缴来的——听说此刀是吴越王后裔家藏,吴越王有一脉后人,并无爵位,百余年来已沦为海商。杭州城破时,被方腊杀了全家,后来我击败方腊,斩其部将无数,才搜尸缴获。”

  岳飞连忙放下羊腿,感激涕零:“某不过一介无名小卒,虽有些武艺,竟能蒙府君如此知遇提拔,实在恩重难报!”

  赵子称大度一摆手:“提这些作甚,先吃!先吃!”

  说着他带头双手持羊腿,也不再顾及油腻,非常豪爽地左右开弓大嚼起来。

  他今天先后跟关胜、岳飞切磋,也早就饿了,须臾便吃光了一整节羊腿骨上的皮肉。他这才抹抹嘴,一边取过坛热好了的酒,吨吨吨喝下去,一边佯醉爽朗谈笑:

  “说来也巧,今时今日场景,可不与平话戏文里的相似:关兄武艺超群,一柄青龙偃月刀,可比乃祖汉寿亭侯。

  我麾下原有部将林冲,曾为东京禁军枪棒教头,当初杀王伦这桩事上,也算和关兄有缘。林兄江湖人称豹子头,平话里说那猛张飞也是豹头环眼,可不是正好相合?

  只是我年少,此前难有遇到部曲中有潜力的,能比我更年少。今日遇到了岳兄弟,也算是缘分。我观岳兄弟枪法,倒是凌厉利落,可比那常山赵云——

  刚才听岳兄弟说,他们原本是打算试试去真定府投刘府君、应募敢战士的,后来见我们济南府更优厚,才过来试试。真定府可不就是古时候的常山郡么,岳兄弟若是在真定府发迹,岂不正巧合了。

  所以关兄便是孤之云长,林兄便是孤之益德,岳贤弟便是孤之子龙。以后大伙儿齐心匡扶宋室,内扫叛贼,外御鞑虏!危难之际,共赴国难,显达之日,也当同享富贵!”

  宋朝对于什么人能自称“孤”还是限制挺严格的,亲王郡王肯定能称孤,公侯就非常勉强了,容易犯忌讳。

  赵子称虽然做到了开国县公,但他此前一直非常谨慎,从未自称为“孤”。

  今日也是看在没有外人,为了笼络人心,示人以亲近。加上氛围都烘托到这儿了,才临时称了一次“孤”字。

  岳飞闻言,仍然颇为惊骇:“在下蒙府君恩遇,为一都头,已是惭愧至极,岂敢称当今子龙!”

  另一旁的关胜也喝了些酒,已经脸色发红,主要是他本来便容易一喝就红,闻言也就没有立刻谦逊推辞。

  他心中缥缈联想着:如此说来,要论英雄豪杰,赵府君也不逊于那刘玄德。但这种比喻,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第119章 少走四年弯路

  当日赵子称带着关胜岳飞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点都没有文官的忸怩作态。

  酒后说的那些话,也不能全部当真,尤其是那些僭越吹牛的话,只能算是联络感情,酒醒之后自然就忘了。

  就好比后世男人们一起去按摩泡澡时、背后一起吐槽领导的话,哪能都当真?泡完按完西装重新往身上一套,那些僭越之言自然就不认账了。

  岳飞已经多日不曾吃到酒肉,十九岁的年纪,穷惯了根本抵挡不住无限量供应的羊肉,难免吃喝多了。最后被人拉到演武厅后堂,随便找了张宽阔的坐榻,临时铺了条鸭绒垫被,胡乱睡下。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他看到这陌生的环境,一时惊觉,回忆了好半晌才想起昨日跟赵府君演武吃喝,还受了不少提携、赏赐。

  “世上竟有文官如此礼贤下士,重视武人,当真是当世罕有。这大宋朝百余年来,从不曾听说过有如此先例。我莫不是尚在梦中?”

  岳飞还在懵逼,好在他六弟岳翻听到动静,端着水进来帮他收拾,岳飞才清醒了些。(岳飞自己行五,上面还有四个哥哥都夭折了,有的是小时候染病,有的就是贫穷养育不当)

  岳翻才十五岁,比岳飞还年少四岁,所以不太会饮酒,昨日只顾着吃肉了,也就没有醉。

  岳飞擦了一下脸,起身更衣,摸到衣袖里揣着的錾金鲨鱼皮鞘金柄匕首,这才最终百分百确认自己不在梦中。

  “如此宝刀,尽管小巧,怕是也价值百贯以上……不过是府君所赐,拿去变卖恐怕不义。否则光凭这把刀,就能让母亲和娘子过安生日子,也不用娘子操劳家务了。”

  岳飞自言自语地叹息着,不曾想岳翻却立刻又告诉了兄长一个好消息:

  “五哥昨日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吧?还在担心家里呢,昨日府君最后和你说的言语,怕是全忘了。”

  岳飞一脸懵逼:“府君当时还有什么指教?”

  岳翻:“五哥酒后随口说起家中艰辛,府君当时就说,‘这有何难,既是意气相投,百贯不足安家,可将太夫人和弟妹迁到莱州,另赐田宅安养’。

  今日一早,府君已经派出哨骑,带着财物,还有给五哥的委任文书,送去咱老家了,还让俺写了家书,说明情况,一并带去。俺识字不够,还让人现教了几个字。”

  历史上,岳飞遇害时年仅三十九岁,他长子岳云当时也有二十二了,所以岳飞有儿子是很早的,十七岁就生出了儿子,那至少是十六岁就成亲。

  古代穷人成家早,岳飞这年纪已经娶妻三四年了。家里不但有老母和妻子要养,还有个两岁的娃要嗷嗷待哺。

  相比之下,赵子称那种小公爷,年纪比岳飞还稍大几个月。但赵子称才刚成亲几个月,妻妾肚子都还没动静呢。

  岳飞听说赵府君居然动作那么快,已经派人去接自己的老母和妻儿,也不由微微骇然。

  “赵府君当真是既礼贤下士,又仗义疏财,世上竟有这样的英雄豪杰。”

  ……

  岳飞收拾了一番,又用过了朝食。

  早上吃的也非常不错,有羊肉的胡饼,分量管饱,还煮了几个鸡蛋和一盘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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