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声带头反正的呼喝下,大户家奴们集体反正倒戈。
岳州攻城战,从汉军大炮开始轰城算起,到岳州主城门大开,汉兵大军入城,拢共也才不过两个时辰。
如此破城速度,简直堪称神速了。
“清狗的知府呢?清狗知府跑哪儿去了?”
陈有年一手拎着把唐刀,身上还披着棉甲,一看就是员莽夫猛将,进城就到处咋呼问道。
马上有衙役跪着上前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知府老爷……呸!那狗官知府应该是回衙门了,他把银票都放在衙门里了。”
“赶紧给我带路!”
“是!是!”
总算下班了!
第90章 澧州 岳州怎么就没了?
岳州知府葛应滨没能逃掉,因为他舍不得自己两年履任下来贪得的银票,在回府衙后院拿了存银票的箱子,准备翻墙跑路的时候,正好被赶来衙门的汉兵逮住。
与之差不多,同知钟浚也在回家拿钱的路上,被衙役带路过来抓捕的汉兵堵了正着。
通判赵德润,作为岳州府的三把手,这家伙遇上的知府、同知比较强势,平日里很难说得上话,连贪银子也是分的最少的,眼见城中局势愈发危急,索性只带少许银两,换了身衣装就趁乱逃走了。
巴陵知县倒是降了,跟他在一起的县衙属吏也跟着降了。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嗯,这巴陵知县没那么恶贯满盈,还没到附郭省城的地步,但附郭府城的知县,同样也不好做,说话贪污轮不到他,背锅担责任他第一个上。
在这一众府城官吏里面,这家伙居然还是个难得的“清官”,实在是附郭知县没人权,做事还是贪污,都得看知府脸色。
聂宇攻下岳州城的第二天,白楠轻取澧州直隶州消息,通过电台发报回来。
汉军至此横跨三州,兵锋迫近常德、长沙。
之后就简单了,聂宇先以电报下令,对岳州、澧州的大户士绅,强制推行剪辫易服,不剪辫易服的也可以,那就抄家流放。
男的全部贬为官田佃户,送到荆州种地,女眷则打散了配给汉军孤身将士为妻。
在汉军大刀大棒的威慑下,两州大户们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就范,汉军又同时分兵出击,向着两州所辖诸县陆续扫荡杀去。
紧挨着长江边上,亲眼目睹汉军顺江南下洞庭湖,如今又见到汉军大部队南来,临湘县令心知府城已经没了。
这家伙没有想办法守城,也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穿好了官服,面北遥拜,接着一根绳子上吊自尽。
临湘县不战而降,剩下一座平江县更厉害,去年刚到任的知县陈光诏,居然直接留下官印乔装逃跑了。
说起来,这人还挺有意思,因为他声名不显,属于典型的贪官污吏,但好巧不巧被一本《劝戒录》的小说给记载下来了,里面专门以他为情节杜撰了一篇笔记故事,讲的东西涉及风水玄学的始吉终凶。
属于是地方小贪官,以莫名其妙理由在史册留名了。
临湘、平江、华容三县全下,岳州府全境就算都落入到了汉军手里。
与此同时,澧州汉军也通过澧江水路,先后轻松拿下安乡、石门、慈利三县,仅在走陆路攻打安福县时候,才终于碰到了差错。
也不能说是差错,只是安福县令自知无法抵抗,便先一步派出多批信使,南下常德报讯求援。
信使派出去的当天,安福县就城破了,县令跳城自尽,典史逃跑,大户们献城投降。
澧州仅剩一方偏远的永定县未下。
……
常德。
距离安福县陷落已经过去了三天,被安福县令派出的信使跋山涉水,终于有两队抵达常德。
“你们刚刚说什么?反贼拿下了安福县,连澧州也丢了?哪里来的反贼?”兴肇满脸震惊问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荆州的反贼都还没平,怎么澧州又冒出来一股反贼,还把澧州这样大城都打下来了?
关键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莫不是这安福县令以讹传讹,听到一点谣言就过来报信。
信使满脸惊恐,只不住磕头说道:“小人也不清楚,太爷让我等来传信,只说澧州已经大半失陷,反贼大军打的都是汉字旗号,应该……应该都是荆州来的反贼,听说荆州的反贼喜欢用汉字旗。”
“荆州来的反贼!?”兴肇听完更懵了。
富志那不是才带着六千平贼大军去了荆州,怎么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甚至还打下了澧州城?
一瞬间,兴肇的心里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也是知道兴肇在想什么,另一信使又补充道:“大人,小人记得那些荆州反贼,似乎穿的都是官兵的号衣,要不是打着汉字旗,太爷都认不出他们是反贼……”
嗡~!
这下不用疑惑了,兴肇顿觉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官兵号衣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尤其还卡在了这种时刻,富志那的大军北上荆州正好音讯全无。
兴肇此前还以为对方是忙着剿贼,来不及跟常德府送信,现在来看,这哪是来不及,分明就是已经战败,再往坏处想,怕是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六千平贼大军,虽然成分复杂,但好歹也有四五千可战之兵,这样都打不赢荆州反贼,甚至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攻打州城。
兴肇挥挥手退去信使,接着认真思量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问题兜是肯定兜不住的,他只是荆州将军,又不是湖广总督,连湖南巡抚都算不上,现在身居常德经理军务,已经算是在越权行事。
就算不越权,这反贼打下了澧州,他这小小荆州将军,也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荆州将军只是荆州满城的将军,不是两湖的将军。
地位崇高是崇高,但实权上也很有限。
反复思量半天,兴肇打定主意,他得先甩锅,连忙回到府衙就去写折子。这常德的大官现在就他一人,锅必须得丢出去,丢给谁都好。
熬夜写了一晚上折子,写到天亮,兴肇睁着乌黑眼圈,总算把四份甩锅折子都写好了。
一份折子给武昌的湖北巡抚惠龄,质问他荆州反贼怎么回事,为何到了湖南。
一份折子给长沙的湖南布政使郑源璹,让他从速配合剿灭澧州的反贼,并暗示反贼是湖北来的,这家伙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一份折子写了两本,一本给辰州的两江总督福宁、湖南巡抚姜晟,一本给湘西的福贝勒福康安,让他们帮忙出兵剿灭澧州反贼。
最后一份折子直接给朝廷,向朝廷揭发湖北形势已经彻底糜烂,说的越严重越好,总之就是把他自己在常德的失察之罪给摘出去。
四份折子,一共五本,写好了又去找常德知府胡文铨润色署名,这时也顾不得满汉有别了,得赶紧把这口大锅扔出去再说。
花了好几天,总算把折子用快船发了出去,马上又有坏消息传回。
岳州府也丢了,还是全境沦陷!
兴肇人麻了,湘西苗子都还没解决,常德府突然就成跟反贼对峙的前线了。
荆州反贼真是白莲教的乱军暴民?
怎么会这么能打的?
该死,惠龄这狗奴才,他为了掩盖丢城失地的罪责,居然刻意隐瞒如此严重的军情不报。
第91章 先打白莲教
澧州、岳州被汉军攻占,仅剩下一个永定县,孤城自保。
永定县令顾杏章现在慌得一批,也追悔莫及,因为他的北边的就是汉军,那可是传言里打败了巡抚,又杀死了荆州知府在内诸多地方大官的凶狠反贼。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掏空家底的使银子贿赂,好不容易举人功名补了知县缺,以为不说肥缺,好歹也能回本,却不想转头就遇上反贼了。
连知州大人都殉国了,他这小小永定县能挡住个屁!
占据了澧州的白楠,都还没顺(澧)江南下,永定县令顾杏章几乎是两天一封加急书信,什么也不说,就是求援,不停求援。
两天一发的求援信书,把兴肇脑子都给吵烦死了,关键他还不能呵斥,呵斥了就有纵容反贼通敌之嫌,只能一封一封回信安抚。
派兵是不可能派兵的,一个也派不了,他都已经丢了一千满洲兵,再丢一千满洲兵,那他这荆州将军也不用干下去了,就是爱新觉罗的姓氏也难保得住他。
兴肇暗中期望汉军千万别南下,至少在湘西的援兵来之前,可千万别南下,否则他是真挡不住。
同一时间线的武昌府城,惠龄也刚获悉汉军大举南下,接连占据澧州、岳州,兵锋逼近常德府。
惠龄是真不想知道,但没办法,武昌紧挨着长江,汉军走长江入洞庭湖,沿岸的民船商贩都看见了。
地方官不敢怠慢,几乎是快船加急的把消息送给巡抚大人,同时请求巡抚大人出兵。
都筹钱筹粮的募兵几个月了,又听说现在汉军倾巢而出,荆州防御十分空虚。
对于地方士绅的出兵请愿,爱民如子的巡抚大人,肯定不能让治下士民失望,那就……先写折子吧!
肯定得赶紧写折子了,要怪就怪雍正吧!
都是雍正明确了密折制度,给了天下官员写密折互相检举告发之权。
所谓奏折,实际指的便是清朝开始制度化的官员密折,因为密折变成了确定的制度,你也可以不写密折,但架不住身边的同僚写。
官场可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不断往上爬,今天你不写密折,可能明天就被莫名其妙罢官,完事了才晓得是因为同窗写密折检举你贪污。
是不是真贪污不重要,因为皇帝看到了密折里头你的“贪污证据”。
总有傻缺说乾隆明君,殊不知乾隆一朝,可是发生过130多起的文字狱,乾隆更是动辄以喜好,在官员奏折里谩骂批驳。
今天说这个汉大臣居然敢跟满大臣一道称奴才,是不是想高攀,明天又说那个汉大臣分开称臣,是不是看不起八旗满大臣?
兴肇、惠龄,这俩一个在湖南,一个在湖北,几乎同时写折子,给自己找理由甩锅。
当然,这俩也怕乾隆真的发怒,还是在奏折里给出了一套解决方案。
兴肇想请旨从湘西调兵,最好让福康安福贝勒亲率大军北上,剿灭胆大的汉军。
惠龄更干脆,他直接不管汉军了,转而把矛头对向了白莲教。说白莲教乱民在湖北已有尾大不去之势,不能再任由白莲教作乱了,必须出重兵围剿,可能还得从河南、川陕外省调兵合力剿贼。
很显然,这是惠龄在狮子大开口,但这大开口又开的很是时候,因为湖北以西那些白莲教肆虐地方的州府官员,他们上奏白莲教大起义的密折,刚刚才被乾隆和嘉庆看到。
紫禁城,乾清宫。
嘉庆新登大位,喜怒尚形于色,满脸震怖道:“白莲教大起义!宜昌、襄阳、郧阳三府都已糜烂,仅余府城可保,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的?”
嘉庆曾听自己的老师朱珪讲过,这大清的乾隆盛世并不如表面尽善尽美,各地都有贪官污吏、害民虐民现象。所以这位“清仁宗”始终想着,等自己登基以后,就得对国家进行改革,祛除国家的沉苛弊政,惩治官场朝廷的贪污腐败。
先不用管嘉庆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看一个“清仁宗”的庙号,就知道大体上应该是失败了。
“咳咳!”
乾隆倒是显得很淡定,故作无意瞥了一眼下手的嘉庆,接着对跪呈奏折的和珅说道。
“和珅,湖北白莲教之乱,已经糜烂很严重了吗?”乾隆问道。
和珅跪在地上,也不起身,恭谨说道:“回太上皇、皇上的话,奴才这里也是才得知,没想到区区的白莲邪教,竟能蛊惑愚夫愚妇,在湖北偏远省地,闹出如此巨大动静。”
听着似乎是也不知道,但却几句话间就将白莲教起义,给说成了一群邪教头子,蛊惑愚昧百姓闹出的乱子。
这前后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乾隆似乎听出来,但又懒得去多管,继续问道:“朕记得,不是才让福康安调富志那去平叛了吗?”
“这……”和珅面有难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朕赦你无罪。”
乾隆有些不悦,他实际看出了奏折日期上的猫腻,只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和珅太好用了,比曾经的李侍尧还好用,如此好用的敛财工具,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
和珅一看乾隆有些怒意,当下也是见好就收,连忙说道:“镇筸总兵富志那在荆州遭遇白莲教反贼埋伏,寡不敌众之下已经全军覆没(兴肇润笔),白莲教反贼趁机南下并吞了岳州、澧州,加之襄阳、郧阳、荆门、宜昌、施南,如今都已成了白莲教反贼祸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