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33节

  聂宇笑道:“也不用你们俩完全认识所有,能跟何指挥使一样,都认得一些军队常用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陈有年依旧不太想学:“大将军,俺老陈……”

  “这是军令!”聂宇瞬间严肃道。

  得,本来想说话的徐三郎,也不说了。

  聂宇又恢复笑容:“呵呵,放心,不要你们白学,只要你们能一个月内,学会军队的常用字,本将军这里有几样神兵送给你们。”

  “啊?神兵?”

  “也说不上神兵吧!但你们肯定中意。”

  这下子,总算把陈有年的话茬子堵住了。

  见到何顺安、白楠在偷看自己,聂宇笑道:“你俩帮他们两个认字,神兵也有你们的份。”

  “末将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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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湖北以西已经打成糜烂,而湖北以东倒是没仗可打,但在惠龄逃奔武昌,这里的百姓同样也是遭了大殃。

  因为惠龄是一路在荆州“突围”过来的,荆州府现在成了反贼的地盘,而武昌又离荆州很近,身为湖北巡抚、八旗贵胄,还是与反贼打过一仗的惠龄,理所当然是要募兵抗贼的。

  募兵抗贼?乍一听似乎有点合理。

  八旗贵胄出身的湖北巡抚,能在如此关键时期,主动扛起募兵剿贼的大旗,就是放到京城、乾隆皇帝的御前评判,也只会大肆嘉奖勉励,哪会存在什么问责?

  可问题就出在,武昌府留守的藩司(布政使)名叫陈望之。

  这陈望之是个什么人物?

  用武昌一带民谣来说:“毕不管,福死要,陈倒包……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蠹,钻穴蚀物,人不知之。”

  这两段民谣可谓说的既隐晦又直白,所谓“毕不管”说的就是湖广总督毕沅,而“福死要”则说的前任湖北巡抚福宁,最后的“陈倒包”没有悬念,说的正是湖北布政使陈望之。

  惠龄来任湖北前,这三位便已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将整个湖北弄的都是上行下效、民怨沸腾。

  现在惠龄回到了武昌,还刚回来便以巡抚名义下令要募兵剿贼,这可是给布政使陈望之发了一个盘剥百姓的大好名头。

  之前湖南发生苗乱,波及云贵,毕沅、惠龄两个顶头上司,一个去了常德前线剿贼,一个去了荆州经理军需,这里头兹事体大,饶是陈望之也不敢这时怠慢。

  连他这个布政使都不伸手去拿,那底下的官吏怎么好拿?

  如此,憋了快一年,都快把这些湖北官员憋出毛病来了。

  现在,巡抚大人总算是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给他们送来一顿饕餮盛宴。

  什么?你说荆州府丢了,那关他们屁事!

  荆州没了,责任全在荆州知府,自有朝廷大军会收复荆州,他们这些其他州府地方官,管好自己治下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今年大半年都没怎么贪污,两袖空空如也,如漏清风,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赶紧贪点,回头年关拿什么来打点关系,拿什么去巴结上官、疏通渠道?

  湖北以西被白莲教搅和的烂成一片,湖北以东明明在官府治下,却不见一丝“太平盛世”,各州府县随处可见官吏差役借着募兵抗贼的由头,对着治下百姓敲骨吸髓。

  因为实在太多百姓受到差役凌虐,无可申诉,只能大规模的弃地抛荒,要么沦为流民逃难,要么遁入山里充作山民。

  这还不算完,别以为成了流民、山民就可以不用交税,不用受盘剥了。

  在百姓身上榨不到油水,官员差役们又开始无风生浪,将目标转嫁到了搭棚流民与山民隐户的身上,隔三差五就冒充“截粮官”往山里四处巡查,对山民大肆敲骨吸髓。又以官府名头严禁搭棚流民杂居,凡是杂居棚屋都要交税,交不上税的就拆了棚屋,拉去充壮丁做苦役,有儿女的直接卖给人牙暗巷。

  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就是乞丐来了,不榨出二两油来,也别想走。

  如此一搞,湖北以东本就承担了平苗的重税摊派,现在又要继续加派去剿白莲教的反贼。

  ……

  咸宁县,马鞍山镇(此马鞍山非彼马鞍山)。

  一大批流民百姓正茫然聚在镇外的棚屋区里。

  就在临时搭出来的草台班子上,一名袒露胸襟、衣着单薄的汉子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乡亲老表们,这狗日的官府是真不肯给咱们活路啊!”

  “去年官府来咱们镇上加税,说是因为湖南的苗子反了,所以朝廷要钱来平那帮苗子,咱在这里也给大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湖南的那点破事,关咱们湖北屁事,凭啥湖南的苗子反了,要咱们湖北的来摊派?”

  这番话说完,瞬间引起许多共鸣。

  这些聚集过来的流民百姓,多为本地户民,真正来自外省的要么被排挤打走,要么就跑去了荆州讨生活,因为他们听说荆州府似乎去了就能分田活命。

  “王老大说的对,湖南的乱子,凭啥要咱们湖北来摊派,这不公平!”

  “六子说的对,县里的太爷他们简直就是在瞎搞!”

  “俺家原来也是,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官老爷就说要摊派,朝廷要平湖南的苗子,弄得俺家跟地主借粮,最后连地都没了,老婆也跑了。”

  “你只是老婆跑了,俺家就因为交不起官府的加派,俺爹为了省下来粮食,硬生生饿死了。”

  “还有俺,俺兄长被官府抓去做了壮丁,地粮都被地主老爷抢走,连俺妹子都被卖了!”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还只是棚屋流民在说,渐渐地连围观过来的当地百姓,也说起了亲生遭遇。

  这集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流民百姓的诉苦大会。

  说真的,单从这一点来看,能办出来诉苦大会,这位王老大反而比聂宇,还要更像个正儿八经在造反的。

  当然,事情也不能真的这么来算,因为聂宇没搞诉苦大会,一是在于手下流民多来自外地,二是比起让百姓诉苦,他给的东西也更实在,直接有仇报仇,绳之以法,再分田减税,恢复生产。

  几番操作下来,比起诉苦大会,百姓也更愿意接受这种更实在,能让日子有盼头的好处。

  回到刚才,组织集会的王老大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台下的流民百姓说的差不多,方才又开口说道:“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自己去擦屁股,这是村里六岁小儿都晓得的道理,而那些狗日的官府、朝廷,那帮子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他们才不会去管咱们这些泥腿子百姓的死活。”

  “什么湖南乱了,要湖北摊派,无非就是官老爷们,就是朝廷和官府在故意敛财罢了。还有如今又说什么荆州有白莲教的反贼冒出来了,要咱们摊派去平白莲教的反贼?”

  “真是笑话,荆州的反贼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些泥腿子还能不知道吗?那都是去了能分地,连流民都能分到好几亩上等水田的好反贼。官老爷却要咱们摊派,去剿了荆州的好反贼,这不就是念不得咱们泥腿子百姓能有条活路啊!”

  但凡读过书的在场都能听出来,这王老大是在偷换概念,反贼做的再好,那也是掉脑袋的买卖。

  可台下围观集会的流民百姓,他们不懂啊!

  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清一色都是文盲,就连现在的集会他们都不晓得,一旦被官府知道消息,那弄不好就是在蓄意谋反。

  满清对这方面防范甚严,连元宵节放假都被取消了。

  王老大眼看台下流民怒火已被自己点燃,心知差不多了,当下说道:“诸位乡亲老表,咱王阳与你们一样,本来家中也有着几亩薄田,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总归活得下去。只是这狗日的官府不当人,几次三番摊派下来,爹娘都饿死了,连家里的弟妹也都逃难失散,现今不知死活。”

  “咱本来也打算去荆州投奔反贼,奈何这狗日的官府绝了哨卡,不许咱们流民过境。”

  “咱也想过了,狗日的官府横竖都要咱死,那咱也没甚好怕的,倒不如与那荆州反贼一样,反了他娘的!”

  一连三个“狗日的”,王老大终于图穷匕见。

  见到台下流民听到造反,立马都是面露惊惧,王老大又趁热打铁道:“各位乡亲老表也不用害怕,咱们现在这情况,用那帮子读书人的话来说,就叫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现在年关将至,那些官老爷们什么德行,老表们应该比咱清楚!”

  “既然横竖咱们都没活路可言,为什么不能搏他一把,白莲教的反贼都能杀了知府,连巡抚都被他们打的狼狈逃窜,我看这狗日的鞑子官府,也没甚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造反失败,脑袋下面碗大口疤,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而要是成了,那在座兄弟不说吃饱饭,就是成为官老爷,也不是没那个机会。”

  “现在愿意跟咱干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咱也不强迫,反正横竖都是饿死,不如饿死前,反了他娘的,好歹还能吃顿饱饭,风光风光!”

  这么一番讲话下来,当场就有好几人站了出来。

  嗯,都是王老大安排进去的“自己人”。

  不得不说,这王老大有几把刷子,准确命中了这些流民百姓的从众心理,造反这么大的事,你说的再明白,他们也会害怕,但要是有人能带头站出来,那其他人反而就不怕了。

  先是几个“自己人”带头站了出来,而后是流民中的胆大者,随着人数变多,很快所有聚集在场的流民,全都站了出来,愿意跟着王老大干。

  造反的队伍就这么拉起来了!

  王老大的动作很快,应该说是早有预谋,白天才拉起队伍,傍晚就带着人马四处劫掠大户。

  短短几天下来,马鞍山镇的地主大户全被灭门。

  家财全被抢光,存粮也被拿了出来,用于裹挟更多流民,加入他们的造反队伍。

  如此几波下来,消息迅速传至武昌府城。

  一时间,府城剧震!

第56章 湖广总督没了

  (走亲戚可算回来了)

  马鞍山镇的乱子平了。

  平的速度非常快,到底只是一伙流民,纵使王老大做的准备充分,但一个镇子的流民能顶多大用。

  了不起也就千把人,能战的青壮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再加上马鞍山镇离武昌府太近了,近到马鞍山的流民叛乱刚起来,武昌府的清军就打过来了。

  领兵带头的还是之前被汉军放回来的成德,别看这家伙在汉军手里输的那么惨,还被迫与汉军勾结,谎报湖北军情。但他的军事能力确实还是有一点的,不说战功赫赫,那也是镇压过不少白莲教乱兵的。

  只是对付王老大这股千把人的小“反贼”,简直不要太轻松!

  马鞍山的流民起义旋起旋灭,连“贼首”王老大也失踪不知去向,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但其带来的影响却是堪称剧烈。

  因为连武昌府脚下的集镇,都有流民敢公然杀地主造反了。

  这特么还得了?

  镇压,必须严厉镇压!

  流民通通驱赶,凡是有问题的,一律投入大牢,或者干脆驱杀了事。

  如此一搞,那些流民本就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又马鞍山的流民带头起义,虽然很快就给平了,但已经横竖都是死,与其憋屈饿死,或者被官兵驱杀,倒不如轰轰烈烈,干他娘的!

  武昌府城,巡抚衙门。

  “你说什么?嘉鱼、咸宁二县,都有流民叛乱造反了?”惠龄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这特么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才派了一支大军,去镇压马鞍山的反贼,还是让成德亲自过去,因为他手下没啥能信任,还能使唤的将领。

  布政使陈望之也很懵:“抚台大人,千真万确,下官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还是成德大人送回的军奏。”

  明明他还在费力忙活着捞钱,既是给自己捞钱,也是在给抚台大人捞钱。毕竟这荆州反贼是真反贼,该抗还是要抗的,顺带还能走通一下自己跟抚台大人间的关系。

  可哪曾想到,这钱才开始捞,咸宁、嘉鱼二县居然被逼反了。

  这可是武昌首府辖境的县城,不是其它州府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县。

  “那现在这二县是个什么情况?”惠龄也顾不上询问原因,问了也是白问,只能先就二县的叛乱问个清楚。

  陈望之说道:“成德大人回报说,二县流民发动叛乱,从众者数千,成德大人率军与咸宁的流民乱匪打了一场,杀溃千余人,余者往西南一哄而散。而嘉鱼县流匪闻讯,同样越境遁入了汉阳府,成德大人势单力孤,没敢追击,只先坐镇二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惠龄一听流贼被杀溃了,方才松了口气。

  陈望之问道:“那抚台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做?”

  惠龄仔细想了想,说道:“先按兵不动,给成德送令……不,还是本抚亲自修书一封,与其阐清利害。还有,将募兵的对象,全部改成那些流民,这次不用再吝惜钱粮,务必要将流民青壮者统统募编为军。再将马鞍山镇和嘉鱼、咸宁两县的乱子,给各家士绅说清楚,说的惨烈一些也没关系,再定下数额,让他们全都要捐输军饷粮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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