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翰躺在病榻之上,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对于张亢的断案很是不满。
“此事定是那宋煊所为,你一个小小的推官,竟然敢包庇他。”
张亢肥肥的脸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可是听到窦翰如此言语,他的语气也带上些许冷意: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如此与本官这样说话?”
“纵然是你爹来了,他也不敢如此。”
“窦翰,你可知侮辱朝廷命官是何罪过?”
“自是要先打上五十杀威棒,关上三年,最后刺配岭南,如今人证俱在,你完了。”
“你。”
窦翰到底是害怕了。
说破大天去,他自己也是个白身。
对于辱骂朝廷官员,你以为骂的是一个人吗?
为了维护朝廷的权威,自是要法办了你。
宋煊拎着考篮替面色苍白的窦翰回答了大宋律法,站在窦翰的对立面:
“一日不见,你浑身上下还是这么臭,外加没脑子。”
“你怎么敢来?”
“俺可是及时雨宋煊,很喜欢助人为乐的。”
听到宋煊如此挑衅的话,窦翰刚想动窝。
可是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
宋煊瞥了一眼窦翰的断腿包扎方式。
不是夹板固定法便放下心来。
虽然《葛氏方》已载有竹简固定法,但直到宋代的《永类钤方》治疗前臂骨折用4块长短不一的夹板固定,才与现代的固定方法相同。
这本医术现在还没有面世呢。
“窦小衙内,别这么看着俺,俺可是一个斯文人,大家都知道,你方才冤枉俺,俺可都听见了。”
张亢见宋煊来了,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
“你提前交卷了?”
“回张推官的话,倒是没有太难的考试,最后一科是诗赋,写完俺就出来了。”
“嗯。”
张亢颔首,能成为晏相公一句之师的。
他应付科举考试当中的诗赋类,手到擒来。
“你来此是?”
“俺是本地马弓手,自是要协助官府寻贼,特意来苦主这里询问。”
张亢哼笑了一声,说什么屁话?
你明明是来看笑话的。
嘴角一直都上扬,生怕旁人看不出来是吧?
只是张亢有些奇怪,宋煊如何对大宋律法如此熟悉?
侮辱朝廷官员的判罚,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宋煊,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安排人干的。”
窦翰咬牙切齿的道。
“十二,方才你没有来的时候,他一直都说是你做的。”
宋煊环视病房内的人,漫不经心的道:
“张推官,你是了解俺的,这事要是俺来干,不会有人活着来告状的。”
此言一出,张亢肃然起敬。
他更加相信这事不是宋煊干的了。
那天夜里,宋煊大发神威,以一敌十,一声大喝,吓得那帮泼皮全都跪求求饶。
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不能干的如此利索。
捕头丁哲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果然。
勒马镇没有叫差的外号。
苏洵则是满眼星星瞧着宋煊。
十二哥说的话也太霸气了。
这么多金句,我怎么没想到呢!
窦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再瞧着旁人看着宋煊的神情。
他不知道怎么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惧意。
难不成真的是我想报复他,结果先被人给弄了。
就怀疑是他做的这种思路在干扰我的判断吗?
窦翰一时间有些茫然,难不成真的是我错怪他了!
就算那丁哲暗中与宋煊报信,也不会行动如此迅速。
他只是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学子,上哪去找“强人”?
宋煊自己来当强人还差不多。
但窦翰可以肯定,那两个人绝不是宋煊。
至于方才宋煊自我介绍说他是一个斯文人,谁都没相信。
“我早就与他说过十二的为人了,可惜他这个腌臜的人才不会相信。”
张亢同样站起身来,瞥了窦翰一眼:
“你还是叫你爹来吧,这件事我可不会轻轻略过,放你一马的。”
窦翰脸色再变。
他终究是狐假虎威。
如今大宋当官的读书人,倒是有那么一股子傲气。
不是谁都愿意卑颜屈膝,谄媚上官的。
窦翰想要荫补都没机会。
机会是他哥的,他只能通过科举入仕。
大宋最狂的官二代也就是王安石他儿子,放狠话说要砍了宰相韩琦、富弼的脑袋,然后在官场上寸步难行,得了精神病。
像“高衙内”那种猖狂的,也就末期井喷出现。
如今在大宋这些当官的为了保持自家的权力交接,也会逼着子嗣上进,全都得走科举这条路。
两宋的宰相,一半是平民出身,剩下的就是二代出身了。
宋煊瞧着窦翰变化的脸色,好心提醒道:
“哪有人晚上睡觉不戴头盔的,窦小衙内,俺劝你尽早买个头盔,免得下次睡梦中被人敲碎了脑袋。”
窦翰面对宋煊的揶揄,最终一句屁话都不敢放。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再想怎么跟他爹交代。
宋煊与张亢出了病房,站在院子里。
“真没想到宋城会出现此等恶劣之事,本官已经许久未曾遇到了。”
“不。”宋煊拽着自己的考篮带子:
“民不举官不究,宋城码头那里就算是死了几个人,乱葬岗一扔,只要没有报官的,那就天下太平了。”
张亢被宋煊的话搞得不知所措。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可没必要说出来。
“此事你怎么看?”
“俺自是得意的看啊。”宋煊哼笑一声:
“他行事那么猖狂,只断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若是那两个强人在狠辣点,直接敲碎他的脑袋,如何能辨认出面目来?”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人?”
“丁捕头早就与俺说过了。”
宋煊的话脱口而出,侧头望向张亢:
“张推官还在怀疑俺?”
“不是怀疑你。”张亢双手背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巧合,我这里可以说的过去,他爹毕竟是翰林学士,在官场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多谢张推官的提醒,这大宋可不姓窦啊!”
张亢也差人去打听窦翰与宋煊之间的争执,听了宋煊这句话,轻微颔首。
反正他就是提个醒。
那两个强人,谁知道跑哪里去落草了。
只要不花那银锭子就没事。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销赃吗?”张亢瞧着远处等候的病人:
“他们抢走的银锭可都有标记的。”
宋煊觉得张亢多虑。
像销赃这种小活,帮派处理的都要比官府要强上许多。
人家吃这碗饭的,自是要好好钻研。
“俺不清楚这种事,丁捕头是本地通,不如问问他。”
“也是。”
张亢轻微颔首,连招呼丁哲的意思都没有,随即哈哈一笑:
“如此想来,其实你考的还不错?”
“没什么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