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墨迹晾干,折好再送到我这里来。”
“喏。”
宋煊收拾好自己的笔墨,放进考篮里。
王从益明白殿试快枪手会被罢黜。
不过他也不觉得宋煊能写出什么好的诗赋来。
不过趁着人少,倒是可以告诉他有关窦翰的事。
这诗词随便写写,反正他也不善于此道。
苏洵也立马收好笔墨,决定交白卷。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着十二哥出去长见识。
石介的诗赋本来就不强,但宋煊提前交卷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这么早就放弃了吗?
待到宋煊与苏洵接连出去后,教室再一次陷入沉默当中。
张师德也没有制止学子的事,他也知道这个题目。
新来的掌教范仲淹很有想法,且年轻,精力更胜。
不像他,身体不好,病退下来。
就算朝廷不同意,张师德被晏殊给劝来应天府书院修养,精神好的时候教教学子,精神不好便休息。
而且在少年人围绕着,心态也会变得年轻一些。
张师德这才同意了。
他老家是宋城的,家族崛起从他爷爷那辈开始的。
他爹是大宋的第二位状元,作为他爹第十个儿子。
五十年后,张师德也考上了大宋的状元,一时传为佳话。
但是张师德是他爹的老来子,自幼体弱多病。
在淮南当官又染病,自此身体状况越发低下,无法堪当重任。
就算是真宗想要委以重任,他的身体都遭不住。
监考确实有些无聊,现在桌子上有三张卷子。
不如看一看。
此时的张师德掀开苏洵的空白卷子,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是题目太难了,选择退却。
他放在一旁,又打开宰相之子王从益的诗词。
狗屁不通,不如不写。
张师德有些气恼的把试卷掷在一旁,真是浪费纸张。
他从来不结交权贵,纵然是宰相之子那也没有优待!
然后没什么心气的打开宋煊的试卷。
丑奴儿?
南唐后主李煜写的是丑奴儿令,全都是采桑子的变体。
他竟然脱胎于李煜的,减少一字,又写了变体?
“少年不识愁滋味。”
张师德迅速读完,眼里止不住的惊讶之色。
此子无论是切题还是韵律完全都符合,更不用说写的这般好。
张师德作为一名曾经的大宋状元,站在科举制度顶峰的男人。
他可以肯定,来应考的所有学子,都写不出如此贴切的诗词来。
宋煊?
此子为何没有听人提起过,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啊!
张师德示意一旁陪同的学子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则是拿起宋煊的诗词去寻晏殊。
无论此子其余三门答的如何,这个人必须要录取到书院当中来。
悉心培养后,定然也是状元之才啊!
……
宋煊与苏洵在一旁走着:
“十二哥,我看你刷刷几笔就写完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写的是啥?”
“回头再说,俺现在一门心思是想要去寻窦臭。”
“找他作甚?”苏洵面露不解。
“过去狠狠的奚落他一阵。”
“哈哈哈。”
“十二郎。”
王从益在背后连忙招呼一声,他本就是身体有病,快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宋煊对这个宰相之子没什么好感。
只是看不上他的手段,但也不至于像厌恶窦翰那么严重。
“王兄,有事?”
“与你说一件事。”
王从益喘着几口粗气,十分虚弱,他忍不住拽住宋煊的胳膊:
“十二郎扶我一把。”
“卧槽。”
宋煊心中骂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虚弱,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体吗?
可是观其方才走路,又不像是这样,大抵是染病还没好利索。
“王兄身体这般模样,为何还要来参加这入院考试,不如养好身体,否则什么都会化为一场空。”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终究觉得还是来凑一凑热闹,否则我真的怕是要死了。”
“哈哈哈。”苏洵倒是大笑几声:
“王兄果然心胸豁达,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死在病榻上,不如死在游览大好河山的路途上。”
王从益没言语。
别说出门游览了,就算是与夫人同房都没有多少力气。
王钦若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想要置办个侍女,除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万一能生个庶子出来,也算是为自己留了骨血。
毕竟他儿子身体是真的不行。
奈何王钦若的夫人是狠角色,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得以实行。
北宋文学大家杨亿去他家里做客,吐槽他怕媳妇,结果被王钦若一直记恨。
毕竟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杀人的快刀。
办不了我夫人,我还办不了你?
小样的。
于是杨亿在朝中一直都被王钦若等人排挤,处境艰难。
宋煊感觉出王从益心中的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
“王兄且回家去吗?”
“嗯,轿子就在外面。”
王从益由宋煊搀扶着缓行:
“窦翰被人劫持了,若是他获救,找不到幕后主使,极有可能会把锅扣在你的头上。”
“王兄说的对啊。”
宋煊当然知道幕后主使就是自己,但嘴上却道:
“可俺不屑于背地里绑人,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揍他一顿。”
“十二郎是光明磊落之人,可你没去过东京,那里的腌臜之辈太多了,光明正大是要吃亏的。”
王从益好歹是在东京厮混过的,这句话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毕竟他爹经常干些腌臜事,他都看在眼里。
“王兄所言是极,俺今后会注意的。”
“若是有难处,可去寻我,我身体虽然不堪,但好歹是宰相独子,比他那个位比宰相之子要强上许多的。”
“多谢王兄。”
宋煊把王从益送上轿子:“俺记住了。”
“嗯。”
待到帘子放下,轿子直接走了。
以前大唐只有三品以上的才能乘坐轿子,只是如今的大宋畜力缺失。
连皇帝的马都是要靠着购买或者进贡的方式获得,民间就更是马少了。
人力代替畜力的需求直线上升,直到北宋中后期,士大夫们为了标榜自己圣贤,拒绝以人代畜的行为,认为这是有伤风化。
即使上奏朝廷下禁令,但民间乘轿奢靡之风愈演愈烈。
雇主愿意出钱享受,轿夫愿意挣这份钱养活家人。
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瞎几把巴巴,谁他妈的愿意听你的啊?
王从益轻轻呼了口气,方才演了那么一出,效果不错,他还不至于走路的劲都没有。
等到轿子远走,苏洵忍不住摇头道:
“十二哥,看样子当了宰相也没有用,他该绝后也得绝后。”
“小风寒都能要了人命,没必要要求太多。”
宋煊是深知大宋的医疗水平的。
纵然是后世拍片子接骨兴许都能长歪了,得重新打断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