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相信那个黄土埋脖子的老头子也是应天书院的学子,那也忒恐怖了一些。
曹利用都怀疑晏殊是从哪里淘来的老葱。
“进去吧,站在这里作甚。”
曹利用说完后,便大步流星的走进监牢里的院子。
苏洵当即开口:“十二哥,晏知府带着三个穿紫袍的官员过来了,许是朝中来人了。”
紫袍。
是这堆学子这辈子的追求。
宋煊回头望去,只见打头走过来的胡须很是旺盛,身形也粗壮,像是个习武之人。
他只知道狄青这个武将做到了枢密使,船上了紫袍,但如今的狄青分外年轻,不知道他去没去京师当禁军呢。
曹利用止住脚步先是审视了一圈学子,当即开口问道:
“哪一个是宋煊?”
宋煊站起身来:“俺是。”
曹利用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宋煊,倒是长了副好面皮。
他又围着宋煊稍微转了下。
虎背蜂腰螳螂腿。
当真是当禁军的好苗子啊!
直娘贼。
真是让晏殊给寻到宝了,怨不得窦臭看上此子,简直是因爱生恨。
曹利用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想着,依我观之,那窦臭之子就是嫉妒这个宋煊长相俊俏,身条还好,关键还有文采,所以想要毁了他!
第111章 俺可是正经读书人
曹利用本就是走的武将路子,早年间对抗辽国,又南下平定岭南。
没少在军中厮混,对于那些丘八有更深的认识。
如今宋煊这个身形往这一站,妥妥的禁军人样子。
曹利用眯了眯眼睛,负手而立:
“你是宋煊便好,我是官家派来审查此事的,你可知罪?”
“回相爷,俺何罪之有?”
宋煊的话自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如何认出眼前的这位是相爷的?
就算是吕乐简也是一脸疑惑,就算来了一个官员,至于给人家戴高帽吗?
万一叫错了,可就麻烦了。
相爷的身份是能胡乱吹捧的吗?
他只是有些疑惑为何自家堂哥没有来一遭。
按照资历而言,他是最晚成为宰相的,像翰林学士这种官位的,他跑一趟也算是正常。
曹利用继续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学子宋煊。
大家都是刚到说几句话,便直接过来了。
要是晏殊提前通气了,这帮学子们也不会在这里胡吃海塞,听到相爷便会有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们早就该心里有底。
依照曹利用自己个见多识广的判断,这些人脸上的惊愕之色是假不了的。
曹利用没有自爆身份,他也肯定晏殊也没往外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宰相的?”
吕乐简一下子就麻了。
人家真是宰相,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宰相啊!
文官之首。
他们这群读书人最高目标便是坐在宰相的位置上,但这比考中进士还要难上千万倍。
包拯等人也立即行礼。
曹帮主低着头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宋家老爷子。
怎么还捅到官家那里,派宰相下来审问,这事还是孙子嘴里说的小事吗?
宋煊倒是笃定自己猜对了,就算没猜对,给人家官职往高叫也没错,他不紧不慢的回复:
“那窦臭之子窦翰天天宣扬他爹是位比宰相,如今又犯下如此重错,朝廷若是不派出一个宰相来处置。”
“岂不是放纵窦臭危害我等无辜学子,那将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这大宋真的姓窦了不成?”
曹利用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就止住了。
大宋继承了大唐的三省制,但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设立了枢密院,形成了二府制(中书门下和枢密院)。
枢密使是大宋军事最高长官,与宰相的关系是文武分权的格局,互相制衡。
就算枢密使掌管军事,地位与宰相相当,但是在实际操作当中,仍旧受到文官制约,且把他排除在小团体之外。
更何况曹利用也不只是有一个官职,还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侍中、尚书令,又加封为司空,宋煊喊曹利用相爷没毛病。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毛头小子。”
曹利用确认宋煊是个聪慧之人。
他一不接自己的话茬说自己有罪,直接就把矛头转到窦臭身上去。
顺便在暗戳戳的吹捧了一下朝廷是能给他公正的,所以才派了宰相亲自处理这事。
但曹利用并不想让宋煊顺遂,而是继续施压:
“你若是从实招来,到时候我也会在朝堂上为你美言几句,毕竟也是你有错在先。”
“相爷若是仅凭借那窦臭的一面之词,就给俺弄个莫须有的罪名,此事小子是绝不会认的。”
宋煊再次行礼道:“纵然是去东京敲登闻鼓,告御状,俺还是坚持自己是无罪的。”
曹利用都没有自爆姓名,他倒是挺欣赏宋煊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
甭管谁来了,都必须要前后一致确认自己没罪。
如此那些想要帮你的人,才会更加有意愿扶你一把。
别什么事还没结果呢,你自己个先撂地下改口投降了,让旁人还怎么帮你?
直接把想帮你的人都给坑死了!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一阵直接坐下,喊人拿来筷子,正巧饿了吃一顿。
“来来来。”
曹利用招呼晏殊坐下:“正好填饱肚子直接去寻窦臭,事情查妥当了,好赶快回京复命。”
李迪想要看丁度什么意思,结果丁度果断就坐过去了。
丁度这番来就是要搞掉窦臭,自己坐上窦臭的位置,从利益而言,他对宋煊这帮学子们并没有什么反感。
加上曹利用这般言语和态度,丁度认为此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所以用不着他多言。
此番他是来促成此事的,又不是来搅和的。
反倒是李迪愣在原地,是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还得是晏殊拉着李迪过来坐下,请他吃一些,嘴里说着这可是本地最好的酒楼的席面,比不上樊楼,但好歹是最能拿得出手来的。
曹利用在军中多日,倒也不是挑剔之辈,对于残羹也没什么在意的。
因为宋煊他祖父来了,众多学子吃饭也都变得斯文起来,还是要注意些。
晏殊倒是主动给几人介绍了一下,曹利用、丁度以及李迪。
虽然曹利用位高权重,但丁度人家可是榜眼,而李迪就更猛了,二十年前的状元郎。
几个学子连连表示钦佩,同朝廷大员吃饭这种事,他们当真是受宠若惊。
宋煊倒是没言语,只是闷头吃菜。
最主要是身边这位枢密使才是正主。
虽说咱们将来都是迈入“士人圈子”,但也不至于立马就舔人家榜眼、状元之类的吧。
曹利用吃着菜,对于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他看着宋煊以及他身边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言语,倒是上道。
尤其是餐桌上最忌讳的是落下一人敬酒,要么就全都不敬,要么就全都打一圈。
张方平是见宋煊没言语,而是老老实实吃饭,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故而也是闷头吃。
至于周遭的狱卒们大气都不敢出,围在一旁站着侍奉。
谁承想宰相来了,还主动与宋十二等人一同吃饭。
还得是读书人呐。
走到哪里都有面。
曹利用倒是也没多吃,最终擦了擦自己的手,才拍拍宋煊的肩膀:
“小子倒是个懂礼数的,那窦臭一贯鼻孔里看人,你告他欺压百姓实属正常。”
宋煊也没直挺挺坐着,而是站起身来,行了个叉手礼:
“相爷如此明辨是非,怨不得当年出使辽国对上萧皇后也丝毫不落下风,拒绝割让土地,扬我国威,正是俺们这群小子学习的榜样。”
曹利用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这件事。
旁人也晓得,若是派别人去,都不一定能达成这种效果。
他摸着胡须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总之心里是极其受用的。
然后曹利用看都没看那两个细嚼慢咽的副手,询问晏殊吃好了没,咱们去把这件事尽快落实了,太后与官家都等着回话呢。
晏殊连忙站起身来,前头带路去窦臭所居住的客栈。
待到几人走后,吕乐简总算是松了口气:
“曹侍中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我等都不敢言语了。”
吕乐简的话让几人都赞同,可宋煊却是觉得方才你们跟状元郎、榜眼聊的挺好的,人家当场考校一二,你们还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