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搞肯定是可以搞的。
经济知识和思路,自己可以先教给郑延昌之辈,由他们去培训群臣,再由朝廷通过学校、考试培训士人。政策实施上,先小范围试点嘛。解决从零到一,再逐步填补。
对了,在京城还可以收垃圾费、物业费、水费之类。
难道京兆府各单位的官吏军兵都是免费给你们通下水道、收垃圾、扫街的?这些费用一直是朝廷在买单,现在圣人不想买单了。
但圣人还没想好城市管理的经营、盈利模式。
真上门收水费,百姓肯交吗?
要不,授意郑延昌,让他找孙惟晟谈话,让京兆府把这事承包给商人?以后城市管理交给商人,京兆府定期分润好处即可。
可商人那么狡猾,十账九假,考虑到这个治理落后的社会,十账十假。被他们吃一部分,藏一部分,京兆府的人再雁过拔毛一层,到朝廷手上恐怕就没几个子了。
先找个酷吏放出风声,试试民间态度吧。比如郑延昌的铁杆走狗东市令张平,他一向残暴,为了完成指标不择手段,经常在东市没收“非法”资产。
张平说出收物业费的话,嗯,符合他贪婪的人设。到时候看百姓骂他的激烈程度,就知道能不能干了。圣人可不是庄帝,不经调查就敢收房产税,搞得国人对他怨气冲霄。
“唉哟…………”圣人突然一声呻吟。太阳穴一阵酸麻,然后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睁开眼,余光左右一瞥,却看见一双洁白的倩倩素手。
如羊脂玉一般温热细滑的一对美丽五指,摁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小意揉着。
圣人转过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高挑少女。头发披散在肩上,一袭紫衣,黛眉斜挑,眸光柔水。
“你是谁呀?”
“奴奴赵才人。”
“哪个赵才人?”宫中赵气过盛,圣人定定瞧着这个小美人,狐疑的问:“是楚仙吗?
面对圣人的注视,赵才人放下双手,袖在怀前,低下头,弱弱的说:“奴奴赵嫣然。”
“原来是赵昶那个奸贼……”圣人食指勾起赵嫣然的下巴,又顺着脖子滑向锁骨。
赵嫣然一颤。
“……陛下。”
“甚好。”圣人跌进了拥挤的沟壑:“记得你还有两个从妹?赵姿,赵梦。她俩多大?”
赵嫣然涨红了耳垂,老老实实的答道:“没奴奴的大。”
“哈哈哈,你在想什么?”圣人指尖轻拢慢捻抹复挑:“我问的是年龄。”
赵嫣然顿时羞得恨不得夺路而逃。
“哎呦,疼……”
“阿梦十六,阿姿十四。”
“过了今日再说。”圣人懒得派人去叫了,拦腰一把抱起赵嫣然:“该歇息了。”
“啊……宣徽使不让奴奴和大家乱睡觉,训话臣等,要为圣体着想……”
“我好得很,不信你回去让柔奴来试试,她绝对不敢来。”圣人把头埋在腋窝,突然抬起头,板着脸不满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点味道没有,为什么是香的?”
赵嫣然傻眼了:“………女人不就应该是香的吗?”
“哎!”圣人仰天长叹,将赵嫣然丢在榻上,沮丧道:“金瓯有缺啊!”
望仙台三楼外,几个相熟的女官趴在门上偷窥着,听着里面那一浪又一浪的疼痛尖叫,嘴角不约而同露出猥琐笑容:“到底是处,难堪玩弄。”
第261章 人间(一)
有些地方峰峦如聚,山崖上还有洞穴,飞棺,小庙,栈道。有些凹陷云雾沸腾,巨藤悬空,猿猴偷窥,仙鹤遨游。有些地方急流白翻,瀑布震耳欲聋,冲出堆堆人骨。
参天古木拔起而起,遮蔽成林。羊肠小道,蜿蜒崎岖。瓢泼大雨下,一行人牵着坐骑,跋涉在黑暗的山道上,汗珠雨水湿透了衣裳,阴森的环境和山鬼吹得后背发凉。
“唏律律!”坐骑人立而起。
“呀!”丁丽指着某处尖叫:“又有虎!”
顺着土冈子找去,果然看见两只猛虎,像猫烤火一样蹲在那,把他们一行看着。顿时一片仓啷,密密麻麻的人暴喝着摘下兵甲。有人飞快蒙上马眼睛,互相叫骂着聚成一团。
“嗖!”一支铁钩,从队伍最前头一人手中强劲飞出。
猛虎矫健闪避,甩着尾巴在土冈上盯着那人一走一顿几个回头后,没入莽荒。那人黝黑魁梧,精神抖擞,眉宇露着一股流氓匪气、凶恶和儒雅。他放下弓,拍了拍斗笠蓑衣,回头张望家人:“好生看路,下了这道岭就好走了。”
“我怕。”丁丽提着裙子,招手喊道:“我和阿父一起走。”
“你怕个球。”丁会痛骂一声:“回去。”
“老贼。”丁丽低声嘟囔:“寿春不待,安稳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走这鸟路,说起来倒是长脸…………不过一个草头将,充什么忠臣…………”
丁会回头一瞪:“你再骂!”
丁丽捻了根小鱼干喂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哭丧着脸,泫然欲泣:“我的银鱼、白虾、青梨……”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好啦好啦。”四郎丁平把姐姐拉回身边。
丁丽也懒得废话,几条小鱼干下肚,脾气渐渐收敛,转而专注起来:“阿弟,何时到蓝田?那里晴天真能看到玉生烟?”
丁平一愣:“应该吧?”
“也就是说,可能是假的?”丁丽失望道:“我还以为真有神奇景象。”
丁会嗤笑一声,伤口撒盐,击碎女儿幻想:“这就叫以讹传讹。”
倒也谈不上以讹传讹。
对于关中这个王霸之资,李皇帝前世多次考察。汉中、宝鸡、榆林、神木、西安、延安,主要城市都游历了一遍。去蓝田的时候是冬季,记得那天阳光强烈,放眼望去,晴空蓝兮之下,个人确实有袅袅如烟、朦胧模糊的迷离既视感,仿佛空气中流动着烟雾,气晕。求证土著,都没意识,同行者则解释为折射。不清楚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自然现象。但别的地方,晴天视线和拍照大多清晰,并无那种光晕盈混的感觉。
因此,丁丽倒也不必这么早就失望。
到了朝廷,李哥哥带你好好玩玩。
天色将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走在了大路上。
丁丽骑在马上一颠一簸,欣赏着两岸连绵巍峨的雾中山脉,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虽说失去了银鱼、酥梨、白虾、蚬鳭蒿三味………但这般瑰丽山河也是江南难见的。不知关中又有什么好吃的。正寻思着,丁丽马鞭一指,惊叹道:“咦嘿,那里有座普通院!”
看见普通院升起的炊烟,丁丽肚子咕咕叫了。他们带了干粮,但粗饼炒米这些只能不饿死人,现在她只想着吃上一碗热乎的羊杂汤、汤饼,暖暖月事中的虚弱身子。
这座普通院也许没有羊杂汤,但热汤饼肯定是有的。一想到热汤饼,丁丽便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浑身燥热。
“驾!”丁丽有力的大腿一夹马腹,胯下畜生便朝庄园踏去。
“阿丽!”文氏在后面大叫:“慢些,慢些。”
“这孽子就不能淑女些!”丁会骂了一声,仰天凄厉哀嚎:“这是天要辱我啊!”
叫完催马跟上。
到了庄园,丁会踢镫翻下马,让其他人在外等着,自己和丁丽你推我搡争着推门挤入庄园。
这是一座伽蓝普通院。红墙瓦顶,钟声回荡。
丁丽甫一入内,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深深一嗅。真香!怎么还有羊膻味?这帮秃驴,酒肉和尚啊!不过,关我什么事呢,正好有得羊杂汤吃。鹅鹅鹅……丁丽一边往里走,一边左顾右盼:“有人吗?住持?”
没人回复她。柏树森森,四下冷清寂静,只有阵阵松涛,潇潇雨声和晚钟。
“咦~这普通院还真古怪。”丁丽嘀咕着。
庄园很大,目光翻过中间大殿,还能看见后方有许多建筑,但在庭院里和庭中香炉转了一圈,丁丽却没连人毛都没看见一根,反倒发现廊下有不少兵甲,不由得警惕心大作。
普通院怎么会有这么多杀器?
愕然想起始终萦绕在鼻腔的羊膻味,难道我进了一家邪寺?
一想到那些骗人杀的传说,丁丽便不寒而栗。眉头一皱,退至丁会身后。
“这就怂了?”丁会冷笑连连,嘲讽道。
“谁怂了?”
丁会也不说话,一个箭步退至女儿身后。
“老贼。”丁丽又退。丁会又准备退,被丁丽一把逮住,狂喷道:“你还要不要脸!且不说我是你闺女,让我一个女的保护你一个武夫?”
“有何不可?”丁会抠了抠鼻孔:“为老子而死,正合孝道嘛。”
丁丽笑眯眯的:“天地君亲师,你为圣人做安安饿殍也正合臣道嘛,何故从巢造反?”
“不造反,不打出名气,圣人连有我这么号人都不知道,谈何入朝报国?”丁会一脸凄然与无奈:“我正是出于忠诚,才舍弃名节与本分呐,这大概就是舍生而取义吧。”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丁丽阴沉着脸,观察着普通院:“这庄园……你怎么看?”
“怪哉!”
丁丽心中更沉,丁会的反应无疑印证了她的想法,那么……
“何去何从?”
“立刻纠集大军讨伐之!”
“哈?你病得不轻啊,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嗐。”丁会一把揪住她的肩膀,转过身:“走吧,附近找个荒宅破庙过夜。”
“我的热汤啊!”丁丽双手捂脸,痛苦呜咽:“呜呜呜…………正当月潮,身子虚呀。”
“闭嘴吧,几天不吃死不了人。”
结果父女俩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大殿有人喊:“客从何来?”
丁丽心中不由得咯噔。
既然有人,方才为何不吱声?
丁会已转过身,隔空对答:“淮南来,长安去。”
只听大殿轰然传出一个无比浑厚而穿透力十足的苍老声音:“阿弥陀佛。”
殿门霍然洞开,一个宽面大耳、苍髯长须的老和尚杵着锡杖,在一众僧侣的拥簇下悄然走出,竖掌念号:“老道悟真寺上津路青泥岭普通院接待,坐忘道。”
“禅师。”丁会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问道:“是蓝田悟真寺?”
坐忘道颔首。
“禅师是哪位贤者门人?”
“悟空。”
悟空,中唐高僧。
丁会戒备稍松。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仙凡不妨,快请快请。”坐忘道含笑:“缘主这是入关避难?”
僧侣在东廊下放好蒲团和案几,传上食物。
坐忘道在对面坐下。
丁会解下钢刀往案上一拍,震得茶水洒的到处都是,理了理衣服跪下,歉意地笑道:“手劲有点大。避难么…………是,也不是。禅师与我萍水相逢,何来缘主一说?”
坐忘道大笑:“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遇见什么人,什么事,都是我的缘。却说关中正值大水大疫,缘主去了,岂非不智。”
“大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