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适吧。
“臣一介粗汉哪配得上天女。”
“你这虎狼大汉的没了女人持家能行?”皇帝呵呵笑道:“消了一个宫女的深夜苦楚,也算是功德。什么配不配的,我还说深锁掖庭的宫女配不上你这威武壮士呢。”
……
邠州,麻城。
这里早已是一座死城。
一个裹着烂布瘦骨嶙峋的汉子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正撅着屁股趴在一个墙角拼命的挖着,掏着……刚刚他看见一只耗子钻进了洞里,只要逮住这只耗子,今日就能开开荤了。
这个为了一只老鼠而嘿嘿发笑的正是“岐帅”李茂贞。
第19章 困兽出笼
邠州,麻城。
这里早已是一座死城。
一个裹着烂布瘦骨嶙峋的汉子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正撅着屁股趴在一个墙角拼命的挖着,掏着……刚刚他看见一只耗子钻进了洞里,只要逮住这只耗子,今日就能开开荤了。
这个为了一只老鼠而嘿嘿发笑的正是“岐帅”李茂贞。
他被王行瑜困在这座弹丸土城里已有大半个月时间,在所有部下都离他而去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为此,他吃光了土城里一切能吃的。
包括唯一一颗小树的树皮。
包括唯一一个对他忠孝节义的亲兵,三郎。
现在,李茂贞又盯上了这只倒霉的耗子。
在李茂贞双手坚持不懈的挖掘下,土洞很快就被挖得又大又开,已经能看到老鼠的头。尖尖的,绿豆大小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竟流露出恐惧,大概它也意识到了命不久矣吧。
“嚯嚯嚯嚯嚯……”
“捉住你了。”
李茂贞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朝土洞掏进去。
随着一阵低低的吱声,这只可怜的老鼠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扭断了脖子。
土城中没人烟,就连耗儿都是皮包骨。
但有的吃总比饿着强。
李茂贞用他那双粗糙肮脏的手将老鼠身上的灰拍了拍。
然后。
一把扔进嘴里。
咬起来的口感还非常清脆,跟啃鸡骨头似的。
不过李茂贞没那耐心,血盆大口随便嚼了几口便红的白的黑的一团咽下了喉咙。
一只老鼠对于他这种壮汉哪里够吃,以前他一顿饭就能吃七八碗稻米饭,喝下两三斤酒水。
想起吃香喝辣、美人捧脚、绸布擦腚的美好记忆,这个威震关中的枭贼竟绷不住潸然泪下。
落到这步凄惨田地,再强大的人恐怕都会嚎哭和愤怒吧。
此时的李茂贞早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完了,现在他整日间就是背着手儿在土城里溜达。
所见的树皮、鸟雀、草根、老鼠,只要能搞到手的,都被他吃了下去,甚至某些阴暗污秽里的虫子、蚂蚁窝都被他抄了家灭了族。正是这样,他才拖着一口气活到了今天。
清理完牙缝里的残渣吃光后,李茂贞往后缩了缩,疲惫的靠在墙上,准备眯一会,可一抬头看到阴沉沉的天,四下一听万籁俱寂,他又扶着墙站了起来。踩在一块石头上,他双手趴在土墙帽,然后小心翼翼的冒出头,但看了眼却吓了一跳。昨天还在的邠州军汉都不见了!
原本密密麻麻的士兵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被踩得光秃秃的草地。
“难道王行瑜退兵了?不,他不可能放过我的。”
李茂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魔怔般的念叨着,本已死掉的求生心陡然复活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站立不稳。长时间的饥饿让他的身体无比虚弱,一阵狂风都能把他掀翻,他甚至有呕吐胃水的感觉。幸好才吃了一只老鼠,再过一会,多少都有些缓解的。
撑着墙稳了稳躯体。
他忍着那股强烈到就要吞噬掉他的饥饿感,抬起头,又一次朝土墙外放眼看去,试图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还活着,快看,老家伙还没死……”
“妈的饿了半个月还活着?”
“进去弄死他得了!”
一阵嬉笑声顿时从风声中传来,李茂贞连忙缩回身体,却因一脚踩溜了石头,一头栽倒在地。
本就虚弱的他这么一摔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被冻醒的,土城里飞沙走石,狂躁的北风吹得面目生疼。
李茂贞连滚带爬地窜回了屋里,坐在那缓了好久,他才记起白日土墙外所看到的画面。
邠师的大纛不见了。
遮天蔽日的军阵也消失了。
一定是王行瑜那歹人带着大军去了别处。
求生之火一旦燃起,便迅速变得强烈无比而无法遏制。
李茂贞抓起剑,又溜到了土墙下面,这次他加倍小心发誓再不能被发现。
好在夜够黑。
他慢慢探出脑袋露出眼睛观察,不远处的风雪夜中只有几小团火光。
李茂贞的呼吸变得急促。
逃!
必须逃!
哪怕是邠人的陷阱。
哪怕被发现后,乱箭穿心当场暴毙。
他也不愿意在这个魔窟再停留甚至一个呼吸!
说干就干。
李茂贞先把轻轻剑丢了下去,然后便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他已前所未有的虚弱,这一下又摔得头晕目眩。由于害怕惊动守夜的军汉,他没有急着拔腿就跑,而是一动不动就在那躺着。
风愈发咆哮,吹得山林轰轰作响。
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李茂贞终于杵着剑站了起来,随即便朝着南边跌跌撞撞跑去。在他的感觉中,他已经跑出了平生未有的速度,可实际上他没离开土城多远,那几团军营的火光变小得很慢,很慢。但岐帅没有绝望,模糊的视野中有一片枫林,只要钻进去就成功了一半。
“呼……呼……”
李茂贞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就像一个痨鬼。
明明那片枫林很近,可无论怎么跑都好像跑不到一样。
“别……跑。”他甚至探出手去挽留枫林。
脚下也越来越轻,他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踩棉花,是快要起飞的感觉。
……
唐宫之大,空前绝后。
自大明宫极北,养马的飞龙院进入,穿过防汛防火防乱的夹城,便到达玄武门。
入内,宫左分别是大福、三清、承香、长生、紫兰各殿,以及护国天王寺、列圣皇帝庙等宗教祭祀场所。继续向前则是麟德、金銮、太和、蓬莱、延英、紫宸殿等皇帝日常活动的宫室,翰林院、学士院由于特殊性,官署也在内朝。安史之乱及以后的半个世纪,唐朝政权动荡不宁,君臣需要时刻保持联系,以便有紧急之事,可以火速处理执行下去。
甘露殿之变后,中官们火冒三丈,连夜准备废了文宗,便一路从内侍省来到翰林院,武力威逼翰林院当值官员,令其草诏。翰林院表示:“此族诛败家之事,我辈虽死而不为。”
仇士良没办法,这才放了文宗一马。
出紫宸门继再往南是宣政殿,这便是中朝的范围。
以宣政殿为中心,所谓的朝廷就是这一片。殿中内省、命妇院、集贤院、中书省、御史台、门下省、弘文馆、待制院、国史馆各官署自动而西一字排开。再往外就是外朝中心含元殿,
今日,已有一月没露过面的圣人终于驾临外朝。
皇帝是非常不想出来的,早上还在银台门那边兴致勃勃那边看工匠们锻造武器甲胄,甚至还与工匠们交流了一番炼铁的工艺。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内朝竟传出流言,说圣人在银台门玩泥巴。惹得西门重遂勃然大怒,带着一帮人跑来训了圣人一顿,言:欲使我受天下之恨耶!
其实不止内朝有流言,外朝的官吏也在暗中讨论:圣人是不是被中官囚禁了?
西门重遂被吓到了。
皇帝这身子骨本来就虚弱,要是出个好歹,岂不是黄泥汤夹裤裆?于是让李晔出宫转一转……
第20章 金吾仗院
一路出来,视察各官署,到御史台接受言官风闻受奏后。孰料神策军的表现引起了朝野公愤,不但气得中官们牙痒痒被一番整顿,朝臣也是告状不停,李晔一来便有御史进言。
于是,圣人也没让西门重遂失望,开始折腾。
下令在左右金吾仗院检阅军容,命驻扎在龙首原下的当值神策军到此会操。
左右金吾卫的性质相当于汉代的南军,负责宫廷安保、检查人员出入等,也是皇帝出行的仪仗队。同时,也参与首都的治安、突发事故处理。从丹凤门进来,诏训门和光范门外之间的广阔空间建筑就是执金吾驻地。其校场之大,李晔放眼一去,按照后世足球场的换算。
估摸着能容纳两万大军。
考虑到防备刺客,左右金吾仗院皆无绿植,是以一队队士卒开来后,非常显眼。不多时,校场上便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起来。军士们席地而坐,嘻嘻哈哈喧闹着,没点规矩。
直到鼓楼上响起缓慢沉重的鼓声:“咚,咚,咚……”
军士们一阵鼓噪。
“娘的,这么冷的天还要演武。”
“冻死俺了。”
“圣人的屁事可真不少。”
“……”
嘴上虽然骂着,但还是整理着仪容装备开始列队。
王从训见状,挥了挥手中三角小红旗。随即,站在垛口后的中郎们纷纷举起旌旗,然后同时探出长戟,指向校场:“喝!!!”
许是被城墙上这一阵略显凌乱的喝声所惊,校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圣人,可有吩咐?”王从训得意扬扬,解释道:“国朝方镇会操,牙队持槊左右,军士须展示击步槊、击骑槊、阵列变化,以及骑术、射术、斩击等。优者赏,劣者,则笞都头。”
皇帝好奇道:“哪个藩镇?”
“额……”王从训哑然,天下藩镇不都这样干的?
表现不好的挨鞭子都属于轻的了,换做燕、赵之镇,被斩首的都不在少数。
如李罕之、朱温那等人,要是不入法眼,一队军士全给砍了。
“这些北军将士,唉!”皇帝叹气道:“我不敢指使他们,万一当场作乱,与我兵戎相见……岂不害了公等?就让他们站着吧。”
王从训一掌劈在城砖上,骂道:“那肯定陆陆续有匹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