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看,跟在赵云身后的郭嘉稳若泰山,从容指挥。
战场之上,核心就是争夺主动权。
程昱说得不错,虽然己方有兵力优势,但如今主动权却已经被对方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比起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认清现实。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主公胡涂啊!
乐进倒也罢了,可你怎么就把郭嘉、于禁、徐晃、荀攸都给送出去了呢?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郭嘉、乐进、于禁三人,换成蜀军阵中的其他将领,形势说不定还不至于此啊!
最终,曹仁怀着万分不舍的心情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如果现在是白天,如果对方没有郭嘉、于禁,如果己方军士能够给力一点,先一步灭杀黄忠和黄盖……
这一战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难题都有解决办法的,这是命。
因为撤退及时,曹仁和程昱又亲自领军断后,所以倒是没有出现溃败的情况。
要知道战场作战,撤退本就是一件技术难度非常高的操作。
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溃逃,从局部的战术性撤退演变成整个战场的大败。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纵然乐进和于禁凭借着他们独有的优势紧紧咬住了曹军的尾巴,追了整整一夜,但最终还是被曹仁率军赶到了眉县城中。
一旦入城,曹仁即刻下令紧闭城门,据城固守。
乐进和于禁带兵赶到,将城团团围住。
不久之后,程普也带兵赶到。
三人一合计,当即兵分三路开始试探着攻城。
因为先前撤退及时,再加上有曹仁亲自指挥防守,所以三人纵然本领高强又经验丰富,依旧还是无能为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赵云也带着双黄组合和马云禄随后赶到。
郭嘉见状,当即建议趁势攻城。
这一打,便是整整十日。
十日过后,赵云便去找郭嘉商议。
曹军虽然在先前跟他们的战斗中输了好几场,特别是凤鸣山下双黄老将为诱饵的那一战更是战果斐然。
但是利益于曹仁撤退及时,应对得当,所以曹军远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还是那句话,曹仁率军打仗的特点就是这样,不怎么能赢,但也不怎么能输。
特别是眼下这种防守战,更是他的强项。
赵云觉得这样这下去不是办法,这才来找郭嘉。
毕竟他们原本兵力就不多,一时半会攻不破城,只怕敌人援军不日就要赶到。
然而郭嘉在听说了赵云的担忧以后,却是摇头笑道,“子龙,你错了!”
“错?”
赵云愣了愣,心说我哪里错了,我分析的很全面好吗?
郭嘉只看了赵云一眼,不用赵云开口便猜到他的心思。
“子龙莫要忘记,我们这一路本就是疑兵,如今若能将援军吸引至此,已是大功一件。”
对啊!
被郭嘉这么一提醒,赵云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一路走斜谷原本就是佯攻眉县,如今任务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
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打得实在是太顺了,搞得他差点连主责主业都给忘记了。
“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郭嘉笑道:“此地壕深城峻,本不易攻也,况我等正事不在此城,如今只将曹真拖在此处便可,若夏侯渊当真来救,吾更是求之不得也!”
“若只是拖延时间,只恐曹军有人能看出师兄之计。”
“然也!”
郭嘉先是肯定了赵云的说法。
毕竟在张绣军中,没有人比他更懂曹军。
“中原并非无人,曹军定有人可看出吾等乃疑兵之计。
我等若在此停留数日,程仲德便能猜出吾等志不在此。
然则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当料定主公将率主力出陈仓道攻宝鸡,彼时夏侯渊便可要陈仓道部署重兵准备与主公决战。”
郭嘉虽然已经彻底投向了张绣,但是他在提起曹军文臣将领的时候,依旧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直接称呼表字。
这不免让赵云觉得有些怪怪的。
我这边跟对方生死相搏,你还叫得这么亲切……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说明了郭嘉是个重情义之人。
转换了思路,赵云顿时就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同时被郭嘉这么一说,赵云也算是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们这一路疑兵的战术目的现在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如今只要能够把曹仁多拖一天,张绣那一路大军的优势就多上一分。
更不必说还有马超那一路人马走子午谷去偷袭长安,一旦夏侯渊真的率军从长安去守陈仓道,那么这子午谷奇袭之计的成功率也就随之增大了。
主要还是曹军打破头也想不到,张绣就这么些人马,竟然还敢兵分三路。
接下来,赵云便按照郭嘉的意思,在继续团团包围城池的同时,还发动军中士卒把柴草堆在城下,号称是要烧城。
这样的举动立刻就被城中守军得知,曹军皆是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一连十数日的防守战,已经让他们从先前几场战斗失败中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你赵云再厉害,总不能飞进城里来捅我们吧?
早有军士将敌军要发火烧城的消息报给曹仁和程昱。
两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程昱到底是反应快,片刻之后就已经惊觉,“不对!”
曹仁立刻问道,“怎么?”
“我等中了诸葛亮的声东击西之计,张绣志不在此!
我等本以为赵云等人自斜谷而来,攻我眉县,乃是张绣先锋大将,如今看来,实则只是佯攻。”
程昱说着便迅速摊开地图,只盯了片刻,便用手指一划,“张绣定要出陈仓道,攻宝鸡!”
曹仁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结合赵云声称要放火烧城的可疑行为,立刻便知道程昱的判断没有错。
“此事当立刻报知魏公!”
“不止”,程昱顺着地图看了过去,“还应派人飞报妙才才是。”
曹仁深以为然。
在安排完这一切以后,他不由重重在桌上拍下,怒道,“可惜吾等先前竟未识破此计!”
程昱眼见一向稳重的曹仁都生气了,连忙开口劝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张绣以克复中原为己任,又有诸葛亮、郭奉孝相辅,本就难以对付。
况赵云此路虽是疑兵,可若是置之不理,对方便可由虚传实,不可不防也!”
道理我都懂,可现在就是生气啊!
程昱也是感同身受,叹了口气道,“只愿如今还来得及……”
很快,夏侯渊就收到了来自曹仁和程昱的传书,当得知赵云这一路兵马竟然只是疑兵的时候,他比曹仁的表现还要暴躁。
直接拔出腰间长剑,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岂有此理!”
疑兵!
仅仅只是疑兵,就把韩德父子五人全部砍了,他带过去的那些人马更是消耗殆尽。
我们的战斗力就这么差吗?
如果不是疑兵,是不是现在已经打到了长安来了?
想着自己被赵云这一路兵马雨点小雷声大的行为给吓到,夏侯渊内心深处更是生起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当真是欺我中原无人!”
夏侯渊略一思索,觉得不能这样被动。
既然你张绣真正的目的是宝鸡,那我便在陈仓道部署重兵,与你决战!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乱世不败的北地枭雄是不是真的不会败!
下定决心以后,夏侯渊便将此事告之被自己保举的京兆尹张既。
张既闻言,先是被张绣声东击西的计策和赵云等人营造的声势给吓了一跳,随即便连忙开口劝住了夏侯渊:
“将军不可!”
“有何不可?”
夏侯渊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既,原本就有要听他意见的意思,所以见他阻止自己也不恼,便开口问起详情。
“曹将军和程军师所言不差,赵云这一路定是张绣疑兵,只是以既所见,张绣并非定要走陈仓道。”
“哦?”
夏侯渊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笑道,“莫不是德容以为他还要走子午道不成?”
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在说这个可能性,却不料张既却是认真地说道,“未尝没有可能。”
夏侯渊愣了愣,看到张既的表情是认真的,不由奇道,“子午谷道路崎岖,途中关隘众多,不利大军通行。
况其离长安近在咫尺,我等只消于山僻中以兵截杀,便是来上一支万人大军,亦可灭之。
张绣、诸葛亮、郭奉孝皆乃知兵之人,断不可如此行事。”
张既摇头道:“依常理来说确是如此,然则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若张绣料到我等如此想法,便以赵云为疑兵,待我等破其计后,再诱我等至陈仓道,自领大军出子午谷攻长安,将军当如何应对?”
料敌先机!
张既这番话一说出口,夏侯渊的脑海中顿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