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黄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走。”
“郡守……”
“我们走！”
眼看黄祖脸色铁青，孔璋也识相地闭上嘴巴。
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观察着黄祖，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走出数里之外，黄祖突然主动开口：
“凡铎，之前你说的那件事……去做吧！”
孔璋闻言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面露喜色，重重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先前黄祖一直不同意他的主意，但这次黄祖被张绣落了这么大的面子，终于是想通了！
另一方面，魏延和甘宁也赶上了张绣。
“兴霸说得不错，此人气势汹汹，实则色厉内荏，徒有其表。”
“意料之中的事情”，张绣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他有这个胆量，就不用等我们来才敢跟孙策动手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要被他坏了我的好心情，如今我既得兴霸，又得正平，等到了下雉当与你二人浮一大白！”
“诺！”
之后的一路都颇为平静。
西陵城和下雉城距离并不近，且二者一在江北，一在江南。
当初他跟黄祖说好的是先走陆路到鄂城，再由鄂城派船把他们送到下雉。
因为甘宁和祢衡的事情跟黄祖产生了龃龉，张绣原本以为黄祖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没想到鄂城守将听到张绣派去的人说完情况，二话不说就把船和人都派了过来。
甚至都没让他们再过江进城，而是直接让人驾船载他们顺流而下，看着所有人顺利靠岸登陆，这才跟张绣等人挥手作别，逆流返回。
倒是令张绣刮目相看。
“竟是如此顺利？”
魏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没有一种可能，鄂城守将听说了我在江夏力拒孙策的事情，仰慕我的高人风采，所以才这么痛快？”
看到张绣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甘宁沉默不语，魏延则是嘴角抽了抽，“这个……不大可能。”
见两人这副反应，张绣自然也就知道这个笑话对他们来说有点冷。
实际上，他非常清楚黄祖让他来下雉的原因。
无非就是眼看孙策快要撤兵，把他支开，到时候就可以对刘表说孙策是被他独自打退的。
所以尽管因为甘宁和祢衡的事情跟黄祖闹的很不愉快，黄祖还是没有在送他们来下雉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就是为了赶紧让他离江夏城远远的，不要与他抢功。
想到这时张绣撇撇嘴。
黄祖格局太小，他根本不屑与之相争。
早在来江夏前，他和贾诩就对荆、扬二州现在的形势做了详细分析。
再加上这段时间和孙策的交手，以及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张绣已经摸透了孙策的心思。
孙策此来江夏，一是为父报仇，二是为脱离袁术自立做准备。
毕竟在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当时他去的是江东，不是江南。
“鄂城守将是谁？”
似乎是早就想到会问，魏延立刻回答道：“李奕，听说是当年洛阳之乱的流民，算是一员将才。”
张绣点了点头，确认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名人以后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随即下达了行军命令。
很快，众人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下雉城。
原本因为一连数日行军变得有些沉闷的队伍顿时精神一振。
南人驾船，北人乘马。
张绣麾下虽名为南阳兵，但一半以上是从凉州跟着张济过来的，这一坐好几天的船让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得亏是他们已经在南阳生活了近一年，渐渐习惯了这边的气候。
否则光是连晕船这一关都过不了。
无论如何，想到马上就能进城休息，众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远远望去，只见城门大开，城头几个老兵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还有几个年轻的正在嬉戏打闹。
完全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难道说程普已经撤军了？
还是说黄祖谎报军情，兵围下雉的事情根本就是黄祖为了把自己从江夏骗到这里生生硬编出来的。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第29章 假装四处看风景
张绣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下雉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转向甘宁，“下雉守将是谁？”
“似是黄祖的侄儿，叫黄茂？”
甘宁略一思索，回答道。
一旁的魏延闻言哼了一声，“兴霸果真没有说错！
那黄祖御下不严，这些守军也是如此懒散，这股懈恕劲儿我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难怪遇到孙策一触即溃！”
甘宁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江夏城所在已经算好的了，其他县皆是如此。”
“算了，先进城吧。”
张绣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干脆对魏延和甘宁下令，“你们进城后马上接管防务。”
魏延自然明白张绣话里的“接管”是什么意思，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和甘宁相视一笑：
“那是自然，若他们识相最好，否则，嘿嘿……”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绣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还是得交到自己人手里才行。
下雉守军这副模样，等程普真的到了，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住。
等进了城，之前在江夏城有些事情也可以做了。
比如搜集资源试着再搞一波强化。
虽然一个小县城的资源可能不多。
就在魏延准备下令让全军加快速度进城的时候，张绣突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仿佛直接进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这种感觉像极了在南阳被行刺的那个晚上。
他立刻开口：“等一等！”
魏延一愣，“将军，怎么了？”
甘宁也不解地向张绣望去。
张绣没有说话，只是张目远眺。
这副模样有些奇怪，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在假装四处看风景。
但张绣觉得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不安必然是有理由的。
上次就是这种感觉救了自己一命。
他的目光在下雉城门附近不断游离，最终停留在了西北方。
那里是一片山林。
张绣注意到空中数只飞鸟盘旋却不落下，不禁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测。
他收回目光，又向城中凝望。
这仔细一看，果然注意到了刚才没有发现的细节。
只见城门楼上的那些士卒看似懒散，但角落里却有一些密集的旗帜隐隐晃动。
还有那些嬉戏打闹的士兵也不时将目光投向他们这个方向，就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
这些小细节汇聚在一起，再联想跟孙策交手的情形，张绣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雉城已经被攻破！”
在魏延和甘宁惊讶的目光中，张绣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城里有埋伏，东南方向的山林里应该是骑兵，想趁我们进城的时候前后夹击。”
虽说是推测，但语气却颇为笃定。
魏延和甘宁原本就不是等闲之辈，听到张绣的话，也朝着东南方向和城中观望一番，只用片刻就肯定了张绣的判断。
“将军说得不错，下雉怕是已经被孙策的人拿了下来！”
甘宁则是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孙策自袁术处领兵攻江夏，本就少兵。
今又分兵，即便有伏，也不及我军。
主公可令骑兵护住两翼，前军强行攻城。
只要有备，必可拿下下雉！”
魏延点头附议。
然而张绣却摇了摇头。
“没那个必要，他们有这样的部署，说明拿下下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如今他们以逸待劳，又占据了地利，没必要和他们硬拼。”
甘宁没有说错，只要有了准备，下雉的确能拿下来。
但那样一来就要打攻城战，势必会对本部人马造成损失。
他来江南又不是真的为了对付孙策，何必要在已经知道有坑的情况下还往里跳？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