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大军，骑兵达到了恐怖的四万八千骑。
在姜耀发明了双腿马镫，骑兵地位空前的现在，真是一支相当了不得的军事力量了。
而姜耀这边呢？
出战的是六万二千人，骑兵两万，步卒四万二千。
单从纸面数据而论，凉州军当真占着不小的优势。
不过——
“嗯？镇东军的阵势，有些奇怪啊！”
一个看年纪在五十多岁，身形微胖，满面和善之色的老者，眉头微皱，发出了一声轻呼。
他就是凉州六万军中实力最强的人物，韩遂韩文约了。
千万别被他这和善的面庞骗了。
韩遂有个绰号，名叫“黄河九曲”。
这绰号的意思，就是他的心如同黄河一般，弯弯绕绕，九曲连环，令人难以测度。
胸有山川之险，心有城府之严！
只说几件事，就能说明，韩遂这绰号不是白起的了。
当初，韩遂被乱军裹挟，反叛朝廷。结果，不到两年，韩遂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叛军的三个首领，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全杀了，并取而代之，成为了西凉地区最大的叛军头子。
后来，又有马腾、王国起事，和韩遂共反朝廷。
韩遂实力最强大，却谦虚地推举王国为盟主。
结果，朝廷派军平叛，叛军大败。王国名头最大，做了韩遂和马腾的替死鬼。
后来，韩遂和马腾结为义姓兄弟。
但是二人一朝反目，韩遂杀起马腾的老婆孩子来，丝毫不带手软的。
如今，韩遂的“黄河九曲”之名，响彻天下。
理智上，人人都知道，韩遂这老阴货不好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真的到了他面前，见了他的言语动作，还是难免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没多大的威胁。
“有什么奇怪的？韩老儿你别涨他人的士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
马超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也看到东军的异常了。
总的来说，镇东军现在，摆了一个非常怪异的阵势。
在这个时代，大军决战的主要战法，就是步兵居中，骑兵遮护两翼，也就是俗称的“雁形阵”。
不过，镇东军的军阵呢？
每七千步卒，长枪巨盾兵在前，弓弩兵在后，组成一个方阵。
共六大步卒方阵。
六大方阵呈六边形排列，将最中间两万骑兵组成的圆阵，保护在正中。
当然了，说保护也不大准确。
很显然，六大方阵之间，有着不小的缝隙。这两万骑兵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一般。既能随时支援前面支撑不住的军阵，又能通过步卒军阵预先的留出的通道，从任意方向，出其不意地给敌人重重一击。
看样子的确有些门道。
不过，那又怎么样？
马超道：“这世上，终究是凭实力说话的。无论姜耀如何排兵布阵，他麾下的骑兵，也不过是两万。而咱们的骑兵，是近五万之众。咱们怕得何来？”
韩遂还是微微皱眉，道：“话虽如此，老夫还是觉得，姜耀这阵势，很有些麻烦啊！可惜，老夫那女婿阎行，这几日身体不爽。要不然，派他出阵，当能试出姜耀这大阵的斤两。”
“什么阎行？”
马超一提阎行就来气。
去年，韩遂和马腾两军交战，马超一着不慎，险些被阎行用断矛杀死。从那以后，凉州就隐隐有个传言：韩遂的女婿阎行，恐怕武艺在“锦马超”之上。
这让心高气傲的马超，如何能忍？
他勃然怒道：“怎么？韩老儿，你真以为，阎行的武艺在我马超之上？告诉你，用不着什么阎行，我马超今天，就能试出姜耀这大阵的……”
“逆子，闭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马超还没说完呢，马腾就把他的话语硬生生地打断了。
马腾虽然也算不得多么聪明的人物，但是，一个老婆两个孩子都被韩遂这老阴货阴死了，还能不长点记性？
他狠狠瞪了马超一眼后，又对着韩遂冷笑道：“姓韩的，欺负小孩子，恐怕算不得什么英雄吧？”
“诶，什么欺负小孩子？马腾老弟你着实误会愚兄了。”韩遂道：“我凉州最为武勇者，一个是我的女婿阎行，一个是贤侄马超。姜耀这阵法甚为古怪，阎行又身体不爽。难道，此事不是非得马超贤侄不可吗？”
马腾冷哼一身，道：“阎行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体不爽，恐怕只有天知道。这样吧！试探姜耀大阵的斤两，的确需要勇武之人，但是也并不是非马超和阎行不可。我麾下有大将庞德，武艺比超儿也差不了多少。我准备，让他率领三千精骑，攻打姜耀的一个步卒军阵。如果，庞德没什么收获，下次，就是阎行率领五千精骑冲阵。不知韩老儿，你以为如何？”
韩遂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马腾老弟此言甚好，就这么办了。”
……
……
当初庞德赔了李傕又折兵，被马超降为了手下只有五十人的屯长。不过，近四个月以来，镇东军虽然没和凉州军决战，但还是有不少小规模的战斗的。
庞德最近立功不少，又升回了掌管千人的校尉。
如今，马腾特别提拔，让庞德率领本部兵马以及另外两营人马，去尝试攻打姜耀的一个步兵大阵。
如果能冲破镇东军的步卒方阵，进而造成镇东军的崩溃。对庞德来说，还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一雪前耻的机会。
“冲啊！杀啊！杀镇东军啊！”
“犬入的镇东军，去死！”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镇东军，乃公到了！快叫爷爷！哈哈！”
……
三千精骑，呼和声声，在庞德的率领下，向着镇东军的军阵恶狠狠地冲来。
千万别觉得，这些喊声没用。
战争嘛，打的就是士气。
不知多少步卒组成的部队，眼见千军万马向军阵冲来，听着他们声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呼喝，吓得肝胆俱裂，不战自乱。然后，骑兵就能一举建功。
然而，事实主动让庞德失望了。
眼见三千骑兵急冲而来，镇东军七千步卒大阵，不见任何动摇。
最前面，一人多高的巨盾，插入土中一尺有余，坚固无比。
无数长矛，从巨盾中间伸出，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寒光。
“入他母亲的！”
“绕过去，赶紧绕过去！”
庞德恨恨地骂了一声后，赶紧命士兵，贴着镇东军的步兵大阵而过。
用骑兵，硬冲镇东军用巨盾和长枪组成的乌龟壳，庞德傻了都不会干！
他准备，让麾下精锐贴着镇东军步卒的军阵划过，回转。然后，循环往复，不断向镇东军的军阵内射箭，打击镇东军步卒的士气，进而动摇镇东军步卒的军阵。
轰隆隆~~
三千凉州军精骑骑，如同遇到坚石的流水一般，贴着镇东军的军阵划过。
然而，也正是在这时——
“想走？没那么容易！”
在步卒军阵最中间指挥的段煨，站在简单堆砌的指挥台上，发出了一声冷笑。
“放！”
嗖嗖嗖！
箭似飞蝗，如雨而落！
噗通！
噗通！
噗通通！
只在顷刻间，就有无数西凉精骑中箭，倒地难起。
“天才！我家主公惊才绝艳，真是战争的天才人物啊！”
虽然，早就经过了无数场演练，尽管早就知道很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段煨心中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叹。
类似的场景，他之前遭遇过。
当初，段煨是关中联军的一员，与姜耀决战于潼关前。姜耀用铁蒺藜，坑掉了联军主力之后，曾经用骑兵欺负关中联军的步卒。关中联军的步卒射程，比骑兵远不了多少。几乎干挨打不还手，吃了一个大亏。
后来，段煨排演军阵才明白，通过合适的阵型，步卒的窘境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步卒军阵不但不怕骑兵，反而有着不小的优势。
比如现在吧。
前面的步卒，不用小盾，而用一人多高插在土里的巨盾。骑兵的弓箭，能对前面的步卒，有什么威胁？
后面的步卒，又何必和骑兵对射呢？
后面的步卒结阵，直接仰射不就行了？
仰射的射程，可要比直射远多了。
什么？仰射没有准头？
但是，步卒们结阵，箭如雨下。敌人又骑着战马目标甚大，要什么准头啊！
至于说骑兵也仰射？拉倒吧。骑兵那松散的阵型，能射出多少箭？能对后面装备着着普通盾牌的步卒，有多大的威胁？
完全可以说，只要军阵内的弓箭足够，简直就是进攻骑兵的噩梦。
果然是噩梦！
噗通！
噗通！
噗通通！
战马不断中箭倒地，马上的骑士即便没有摔死，也很可能被后面的同伴践踏而亡！
光这一个冲锋，三千精骑，就损失了两百多。
“姜耀怎么有这么多阴损手段？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