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第169节

  林十三笑道:“哎呀,梁老兄如此盛情款待,十三感激不尽。”

  梁参政道:“林传奉这怎么话说的?您是小阁老的义弟,到了咱自家地头,小的怎敢怠慢于您?”

  林十三冷哼一声:“自家地头?不尽然吧!你头上还有个巡抚胡宗明,人家背后有兵部当靠山。”

  “娘的,刚才我说来你这用接风宴,胡宗明那厮对我横眉毛瞪眼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三十文钱没还呢!”

  梁参政赶忙道:“林传奉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什么乌龟王八蛋啊,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再有,辽东并不是他说了算。”

  林十三给孙越使了个眼色。

  孙越装出一脸憨蠢相:“这我就不明白了。巡抚是辽东最大的官。您怎么说辽东不是他说了算?”

  梁参政笑道:“他只管打仗。打仗打的是钱粮补给。辽东军饷是我参政衙门拨发。军粮是管粮郎中吕老弟拨发。”

  “我们掐住了他胡巡抚的喉管。他若哪日惹火了我们。哼,我们断了他的钱粮!”

  “没钱没粮,丘八们便要哗变。巡抚治下出了军队哗变之事,胡宗明第一个掉脑袋!”

  林十三插话:“我听说胡宗明是胡宗宪的族弟。同样是绩溪龙川胡氏,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胡宗宪是严阁老爱徒,东南之柱。胡宗明却是块茅坑里的石头。”

  梁参政叹了声:“我这几年也很纳闷。胡宗明没事儿就找我和吕老弟的茬儿。找我们的茬儿就等于找严阁老的茬儿。”

  “他就不能学学胡宗宪?”

  林十三开始套话:“你们真敢掐着边军的军饷、军粮不发,给胡宗明难堪?”

  梁参政笑道:“军饷也好,军粮也罢,不能不发,也不能全发。”

  “我在礼部任职时,跟倭国使者打过交道。倭国有个理论——不能让武士有钱。穷武士才是可靠、忠诚的好武士。”

  “咱辽东的边军也是一样。绝不能让那帮丘八有钱。有了钱,他们打仗就不敢拼命。”

  林十三道:“那你们发多少,扣多少?”

  梁参政狡黠一笑:“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具体的数字嘛,您就别问了。”

  林十三笑道:“梁参政满嘴顺口溜,不愧是考中过两榜进士的人。”

  梁参政却道:“我没考过两榜进士,甚至没中过举人。我是捐监出身。”

  林十三愕然:“从三品参议是捐监出身?我的天,梁老哥你的路子够野的啊!”

  梁参政笑道:“严阁老、小阁老如今的权势大。走通了他们的路子,自然能够平步青云。”

  “督捕司的罗郎中还是商人出身呢。不一样成了刑部的大拿?”

  “您才二十四岁,便认了小阁老当义兄。今后的前程简直镶了金,不,您的前程就像是纯金打造的青云梯。”

  “为了您的前程,咱们干一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林十三面露担忧的神色:“你们卡边军的钱粮,该不会真酿成兵变吧?”

  “我这一趟要去险山寻黑熊。险山的边军若哗变,我将身陷不测之地啊。”

  吕郎中连忙宽慰林十三:“林传奉不必担忧。我已经拨给他们三成军粮。他们又饿不死。”

  “纵观史书,华夏的百姓也好,丘八也罢,不到快饿死的那天是不会造反、哗变的。”

  吕郎中说出了“三成”这个数字,梁参政警觉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慎言。

  吕郎中却道:“梁老哥,您也太谨慎了吧?林传奉是小阁老的义弟。都是自己人”

  林十三道:“对对对。你们今日跟我说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

  “实不相瞒,我最近也在做边军的生意。今年九边新添的一万副棉甲,就是家父经手的。”

  梁参政惊讶:“工部的棉甲生意肥得流油啊。小阁老给了林传奉?”

  吕郎中笑道:“要么说,小阁老拿林传奉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嘛!”

  林十三谈及棉甲生意,立马拉近了跟梁、吕的距离。

  大家都是贪官,都满嘴忠义,满心生意。那就好相处了。

  林十三道:“你们拖发军饷、军粮。就不怕朝廷那边追查账目嘛?”

  梁参政道:“林传奉杞人忧天了。追查?户部高尚书跟我们都是严家人。哪有自家人查自家的道理?”

  户部尚书高耀亦是出了名的严党巨贪。

  此人做过两件事颇为出名。

  第一件事。嘉靖帝喜好龙涎香。宫中大火,香料库被焚毁,嘉靖帝颇为苦恼。

  高耀听说后,进献龙涎香八两。嘉靖帝龙颜大悦,赏他七百六十两银子,又加封他太子太保。

  然而,宫中大火其实并未焚毁香料。香料是被内宦们监守自盗。

  替内宦销赃的人,正是高耀!

  等于高耀拿嘉靖帝的东西,送嘉靖帝人情。

  第二件事。嘉靖帝下旨,让户部为宫中采买珍宝。高耀让自己的家人假扮珠宝商人。户部的采买价钱往往是实物价值的数倍甚至十倍。

  这样一个人做户部尚书,朝廷财政不举步维艰才怪。

  林十三笑道:“是啊,内阁首辅、户部尚书都是咱们的靠山。即便咱们坑一坑那些丘八老粗又能如何?”

  “我有个朋友,具体是谁不说了。他刚刚做了某边镇的粮秣官。”

  “我实话实说,他的官——买来的。买官是为了挣钱。”

  “可他还是个官场中的雏儿。对于如何在军粮上挣钱两眼一抹黑。”

  “小贪吧,怕不够本。大贪吧,又怕惹出祸端。不知二位有何良策?”

  吕郎中笑道:“这个简单的很。圣人说的好啊,处事应得中。得中既成,失中易毁。”

  “银子人人都爱,挣钱嘛,不磕碜。但要把握好度。”

  “明晃晃的贪污军粮,那指定不行。”

  “发财的要诀就在于一个'拖'字。腊月到五月粮价高,可以拖个六七成军粮。把军粮高价倒卖出去。”

  “六月后粮价低,再低价买粮,给丘八补发。”

  “九边的管粮郎中、粮秣官,个个都是这么做的。没人出过事。”

  林十三道:“拖总要有个理由吧?找什么理由?”

  吕郎中笑道:“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理由还不好找?军粮走运河遭遇了倭寇,走陆路遭遇了鞑靼。”

  “又或者粮库遭遇了火灾。什么理由都可以编。”

  “只不过,到了六月一定要给丘八们补齐,省得他们闹。”

  “咱们贪的不是军粮本身,而是粮食的差价。”

  林十三伸出了大拇指:“好手段啊!要说发财之道,还是得跟二位这样的经年老官好好学。”

  梁参政笑道:“我们是没本事的人。只能用没本事的法子赚钱。”

  “您是有本事的人。动动嘴皮子,财源便滚滚而来。”

  吕郎中附和:“就是就是。朝廷里多少人都在盯着棉甲生意。小阁老一句话,这块肥肉就到了林传奉嘴里。”

  林十三笑道:“我听说,辽东边军的军需,譬如火药、箭簇等等也是参政衙门一体供应。这里面应该有不少油水吧?”

  梁参政嘿嘿一笑:“小赚一点蝇头小利罢了。”

  一场酒席下来,林十三和梁参政、吕郎中彻底混熟了。

  他在席间打听了不少严党蠹虫在边关贪污的法子。

  只不过这些都是耳闻,没有实际证据。

  宴席罢,林十三伸了个懒腰:“唉,朝廷有制,钦差到地方,当地有总督便驻跸总督衙门,有巡抚便驻跸巡抚衙门。”

  “我想住在参政衙门,与梁兄、吕兄彻夜畅谈。奈何制度摆在那儿,还是得回巡抚衙门看胡宗明那张臭脸。”

  梁参政劝林十三:“林传奉,官场就是这样,表面笑呵呵,背后下刀子。您跟胡宗明不对付,表面上不能撕破脸呐。”

  孙越在一旁边剔着牙边说:“这不劳梁参政提醒。我师父四年间能从一个连员额都没有的堂贴校尉,成为皇爷身边红人。他绝不是吃素的。

  “官场里这些弯弯绕,他懂都精通的很。”

  梁参政颔首:“是极,是极。我多言了,打嘴。”

  林十三离开参政衙门,返回巡抚衙门的钦差行辕。

  入夜,他在书房密会了胡宗明。

第178章 若林传奉不弃,我愿拜为义父

  林十三将从梁参政、吕郎中处探知的军粮贪弊讲给了胡宗明。

  胡宗明听后倒是不以为意:“这些我都晓得。但我不能参他们,也参不动他们。”

  “不能参,是因为严党从上到下结成了一张大网。从六部到都察院、诸寺,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我参粱伍德、吕行,就算参倒了又如何?他俩只不过是严党的小喽啰。”

  “严党到时给我辽东地方丢过来一双小鞋,受苦的是辽东军民。”

  林十三问:“参不动又是什么缘由?”

  胡宗明道:“这帮老油子早就准备好了拖延军粮发放的理由。且每个理由都能说得过去。”

  “拖延军粮赚差价,拖延军饷放贷吃利钱。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我参了他们,上头派人来查,他们有一百种说辞能够自圆其说。”

  林十三心中暗忖:陆都督给我的差事,并不是将辽东这群严党贪官绳之于法。

  他只是让我查清严党贪官在辽东贪墨的详情,禀奏皇爷。

  为今之计,是得想法子探知他们拖发军粮、军饷的具体数字,以及他们到底从中得了多少利钱。

  好在梁参政、吕郎中将我视为铁杆的严党.

  想到此,林十三道:“胡佥院,明日我继续去参政衙门打秋风。还得跟您装出势不两立的样子。您不要在意。”

  胡宗明道:“你也太轻看我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朝廷、社稷。”

  “你在东南为了助我族兄平倭,数次冒着杀头的风险。这些我都清楚。”

  “这番你来辽东凶险之地帮边军袍泽讨回公道,我会尽全力配合。”

  林十三看到胡宗明的书房中挂着一张辽东地图,走上前借着烛光观看。

  只见地图辽东的西侧标注着鞑靼察哈尔部、科尔沁部、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

  辽东又标注着野人女真、海西女真、建州女真。

  林十三问:“胡佥院,辽东如今的情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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