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
除却隋国至今,立国才不到九十年,其上虽然已经生出了祸乱,贵人们的目光也日益为酒色所迷,不再有先祖那样的昂扬气魄,但其下根基仍在,泛泛望之,还是一副大国繁荣景象,是以没太平道发挥作用的机会外,
也同新夏固有的特殊生态有关。
身毒人在其他方面极为拉胯,拿去做肥料都有污染水土的风险,但在蛊惑人心、辩经说法这件事上,的确有着不小威力。
婆罗门所提倡的种姓制度,可谓对人的劣性,进行了精准打击——
天下的肉食者,
谁不想永保富贵?
谁不想永远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谁不想不用任何奋斗,仗着血统就能延续家族的昌盛?
因此,
即便明知婆罗门是异族外教提倡的东西,
即便明知这样的说法,不利于国家族群的未来,
可总有贵人忍不住去引进它,并试图将“王侯将相有种”这样的概念,灌输到百姓的脑海中去。
毕竟,
国家族群跟肉食者有什么关系呢?
世界这么大,
财产可以转移到其他国家,
本人和子嗣也可以跑路其他国家,
哪怕跑不了,
国家覆灭异族入侵,
但只要外来者仍旧认同“婆罗门”,那他们也是可以保全身家财富的嘛!
在上位者有意识的蒙蔽百姓感官,堵塞其思想,诱导其沉沦的情况下,
若太平道不针对“念经论道”之事进行发展,怕是会惹出祸及国族的大乱的!
正如上帝得知新夏道士们的工作重心转移后,做出的批复一样:
“思想的高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以诸夏之广大,哪有异族蛮夷可以与之抗衡?”
“但若思虑失天下之危,必然在于人心有失!”
人心败坏,
诸夏之国都自杀自灭了,
还说什么未来,
还说什么“异种也称王”呢?
而且人心建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骨头一软,
再想让它硬起来,可着实艰难。
再加上新夏水热过盛,道士们提倡修身养性,讲究“心静自然凉”,也是自然的。
在诸多因素影响下,
新夏太平道的理论发展,可谓三国中的佼佼者。
其行事画风,也更向着后世靠拢。
“这样说的话,我对它的确有了些向往。”
“但新夏距离中原太远,我的身体也日益苍老,想去那里见识一下的话,怕是只能做梦了。”
王凤听完何博的介绍,便这样回复他。
“对啊!”
“所以你现在躺下,闭上眼睛,指不定就能去往新夏呢!”何博哈哈笑了起来。
王凤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一拍大腿,反应过来。
“也对!”
“有你在,我担心路途干什么?”
他说完就要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何博拦住他说,“梦中飞跃千里,行事言谈,也是很耗费精力的。”
“你先多吃些东西到肚子里去,免得醒来时精气不足,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王凤换了方向,走向何博放置黑暗料理的角落。
“去捡那个东西干嘛?”
“那饭菜肯定被飞鸟虫鼠吃过了!”
“不会的!”王凤信誓旦旦的说,“我早就试过了,我做的饭不招虫鼠鸟蛇!”
“灶台那块地方,除了烟火的痕迹,连个蜚蠊都见不到!”
“啊?”
第515章 太平道的集会
“这里就是新夏吗?”
“是的。”
“看上去和中原的确有着很大不同。”
上帝带着王凤倏忽千里而来,随后落到了隋国东部的郡县中。
这里位于恒河的下游,拥有着平坦肥沃的土地,也聚集了隋国众多的人口。
只是,
由于此时是正午阳光高高照耀之时,
往来于街道上的人较为稀少,即便有些闲散之人,也多聚集在河岸边的垂柳树荫之下,摇着扇子,迎着从河面上吹来的清风纳凉。
王凤跟着何博走过去,仗着自己是梦中游魂,不能为肉眼凡胎所见,便极为热情的贴到当地人的身上,观察他们的容貌、言行。
“新夏人长得又黑又白的。”
“跟川陕那边的食铁兽有着一样的肤色!”
在长安的那段时日里,
刘玄很是热衷展示自己作为皇帝的权柄。
作为一个被人扶持上来,并没有掌握实权,拥有崇高名望的君主,刘玄发自心底的认为,只有多多的操弄权柄,才能威慑自己的臣属,让他们对自己俯首帖耳。
所以,
他曾向臣下提出过不少要求。
像派遣使者去往各地郡县,催其上供当地珍宝或者祥瑞,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长相浑圆,体态憨萌的食铁兽,便是送来长安的地方贡品之一。
托了刘玄的福,
王凤得以见到这此前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猛兽,并对其烙下了深刻印象。
毕竟,
长着尖牙利爪,却只知道啃竹子,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的“大熊”,实在是超出了王凤过往的认知。
当然,
最大的原因还是食铁兽长得好看。
而眼下,
王凤自然没有夸赞新夏人容貌,表达自己倾心怜爱的意思,
他只是感慨新夏人那显露于衣物之外,被烈阳晒得黝黑的手脚面部,还有那由于受到衣物遮蔽,保留了几分白皙的躯干罢了。
何博顺着他的话看去,只见树荫延伸到的河面上,正漂浮着几个白白的,跟死鱼没有两样的肚皮。
这是觉得迎风纳凉还不够,干脆脱了衣服,坦荡荡的钻水里冒充浮尸的人。
王凤看着他们在水里扑腾的样子,又询问何博,“我在水里的时候,跟他们一样吗?”
何博就说,“放心,你扑腾的跟活鱼似的。”
于是王凤松了口气,又跟着何博去了其他地方,继续欣赏新夏的景物。
好的看过,
坏的自然也有所过目。
王凤遇见后者时,还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人性真是神奇,竟让中原和新夏如此相像。”
自然造化至情无情,
故而各地有各地的风景,令人神往不已。
但人性根深蒂固,
在哪里都难以改变。
“那个家伙甚至不是隋国的官员,只是一乡小吏罢了,怎么就学那些贵人模样,滥用权势,去逼迫乡民呢?”
何博就说,“为虎作伥者,数不胜数。”
“毕竟聚沙成塔吗!”
没有底层矜矜业业的伺候,又哪有顶部的贵人舒坦的生活呢?
后浪终归得在踩在前浪头上,才能荡漾的更高嘛!
于是王凤双手抱起来,又说道,“隋国建立才八十多年,一统新夏才七十年……按理来说,应该昌盛昂扬。”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在绿林山上的时候,除了多读《庄子》,其次便是通过上帝的赠予,还有一些路过先贤的指点,阅览了各种史书,知道了许多故事。
前汉一统七十年的时候,正值武帝登基之初。
那是大汉威风传遍四方的预兆。
为何新夏的隋国,还要因为北边出现了个匈奴人建立的杞国,而感到惊慌呢?
王凤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的一些话,又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