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通过墨家弟子们的努力和智慧,前后摆动的桨渐渐的也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摇转动的螺旋桨,前方用于遮挡溅起来的弱水的围板上,也安装了透明的玻璃,让船上的死鬼能轻松辨别方向。
而由死鬼在弱水前的畏手畏脚可知,
那波浪撼动冥土的“东海”,对死者的危害究竟有多大。
但它就在那里,
东瀛就在对面,
立志要教化整个世界的诸夏君子,怎么可以退缩呢?
于是,
何博把吕娇拎了出来,又扔给她一张自己绘制的,冥海的大致水流情况海图,并对她说:
“我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海贼王!”
吕娇回忆着自己生前的经历,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但上帝口含天宪,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回来呢?
吕娇无法反抗,只能张口吟了两句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何博当时还很惊讶,“你怎么变得这般有文采?”
竟然还会念诗了!
吕娇便羞涩的笑道,“这段日子向三闾大夫讨教得比较多。”
何博于是恍然大悟。
他随即勉励起吕娇,拍着她的肩膀说,“三闾大夫的水性极佳,是可以成为海贼王男人的!”
被酒色所迷的吕娇搓着手继续笑,然后便乘坐着打造好的船只,沿着冥土边缘摸索起来。
毕竟,
总得弄明白家门口的路,积累些出行的经验,才能走向更远的地方嘛!
而这几日,
正值乐浪郡郡守前来洛阳述职之时,
吕娇也多在“中原”、“海东”之间往来。
见状,
她便跟着乐浪郡的人来到洛阳,以“了解乐浪近况”为借口,替自己安排了个假期,与认识的一些死鬼朋友把臂同游,欣赏洛阳繁荣的景象。
而逛着逛着,
不小心就入了皇宫,来到了阴丽华这边,目睹了这母慈子孝的画面。
她因此想起了吕育,于是发出感慨。
身边的宣太后等人也附和起来,然后说起隋国的事。
“若非把孩子养坏了,隋国皇室还出不了内乱呢!”
先前隋室的世子之争,
起因与阴丽华的遭遇很是相似。
养在深闺的女儿嫁给隋太子,并在浓情蜜意之时,许下了海誓山盟,将之奉为不可违逆、绝对真实的真理。
结果没过几年,
太子登基,拥有了无数的后宫佳丽,便逐渐遗忘了最初的爱恋。
这让那位皇后很是痛苦。
但她没有对皇帝发出抱怨的声音,在人前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迹象,只会在背后磨搓自己的孩子,认为是他的出生,使得自己形容不再,失去了原有的宠爱。
这让阴间的隋太祖都忍不下去,“天底下怎么会有不疼爱自己骨肉的母亲?”
路过的汉太祖也惊讶表示,“不是,怎么搁这儿玩真爱啊?”
你不是皇后吗?
你儿子不是太子吗?
那隋皇只是宠爱别的女人,又不是把你跟你儿子一块废了……
怎么哀怨成这样?
忍一忍,等老男人死了,自己养几个新鲜可怜的男宠不是更香吗?
“幸好你娘比她聪明多了!”
惊讶完了的汉太祖,对身边的刘盈如此说道。
而等隋皇真的老去,
被母亲灌输了太多负面情绪的太子登基,便按照太后的教导,对自己的兄弟们实施起了迫害。
那些诸侯王自然不会乖顺的接受屠刀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皇室战争就此爆发。
就连上帝都捧着瓜说,“没苦硬吃,没难硬作!”
“果然太安逸了不行!”
新夏的地形实在是封闭,让统治这里的诸夏君子们失去了很多烦恼的机会。
他们那过剩的精力,便要宣泄到其他的地方。
“挨杞国两顿打就好了!”
吃完瓜的上帝一抹嘴巴,目光扫过正追亡逐北,攻康居灭大宛的杞国将领,觉得这样的锋芒,绝对可以给隋人带去很大的惊喜。
“正好!”
“杞国还是旧夏!”
新旧夏人之争,谁赢谁是正统!
“噫?”
“不过这样一来,不又变成世子之争了吗?”
捧着瓜皮没扔的上帝后知后觉,发现问题又回到了起点。
第514章 建武十五年
汉建武十五年,
刘秀的革新仍在持续,
他的儿子们也逐渐长大,各自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
而在诸子之中,
刘阳的表现让刘秀感到极为惊讶——
今年春天,
刘秀下了清丈天下田地的命令。
因为他察觉到在天下恢复稳定后,地方上的豪强世家,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而对这种有碍于自家统治的事,刘秀这位皇帝自然选择了重拳出击,并且令自己的几个儿子参与进来,一同梳理那复杂的政务。
当刘秀在一份由地方抽调而来的文书上,见到奇怪的批注时,他考校起了子嗣:
“陈留吏的案牍上写的‘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是什么意思?”
太子刘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才十二岁的东海公刘阳则道,“这是郡里的官吏教陈留吏怎么核查土地。”
刘秀又问,“为什么河南南阳不能问?”
刘阳说,“河南是帝城,南阳是帝乡,这两个地方田亩和宅第肯定逾制,所以不能认真核查。”
这样的回答,
如果出自于老成的臣子之口,皇帝不会感到惊讶。
但刘阳只是一个养在深宫,还未曾外出见过民生,体会过人情事故的皇子!
而面前的文书,是今日才送入洛阳的。
先前的问题,也是自己心血来潮询问的子嗣。
刘阳不可能得到他人的提点,事先准备好这样一份完美的答卷。
于是,
皇帝看向他的目光灼热起来,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
刘疆注意到父亲的神色,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回到母亲郭圣通身边,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对方。
郭皇后紧张的抱住他,不顾面前的孩子已经十八岁,是个即将成年的人,
然后,她默默的哭了起来。
“我会死掉吗?”
刘疆小声的询问母亲。
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刘秀的妥协,而被册立为储君。
所以从懂事起,刘疆受到的,一直都是正统的储君教育。
他岂会不知前汉废太子刘荣的事情?
对方也是一个因为父亲对臣子的妥协,从而被册立,随后又被废弃的太子啊!
“不会的!”
“娘绝对不会让你遭受那样的事情!”
郭圣通擦拭了脸上的泪水,抚摸着刘疆茫然的脸庞。
“你和你的兄弟,都会平安富贵一生的!”
她口中这样说着,心里也在祈祷着皇帝不会像景帝那样刻薄寡恩。
但帝王心思,谁能够看懂摸清呢?
就像她早就做好了被废的准备,却迟迟没有从刘秀那里,等来诏书一样。
她知道自己只是刘秀的“权宜之计”。
可明明对方喜爱重视的是阴丽华,偶尔却又会向她透露一些温情。
郭圣通没有因此感到满足和喜悦,认为自己后来者居上,可以稳稳的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