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庄周死下去以后,再让他自己去慢慢发掘享受吧。
他也就偶尔入梦,跟庄周耍耍,把他当翘嘴钓。
而这次,
看在孟轲的面子上,
何博很大方的响应庄周的请求,在梦境中激荡起无边风雷。
三个渺小的身影,
乘坐在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背上,朝游北海,暮至苍梧。
庄子迎风而立,飘飘然若仙人。
他对孟轲说,“你应该可以感到我的快乐了吧?”
孟轲拍着手笑道,“没有太多人世的忧虑,身体轻盈不沉重,真是逍遥啊!”
“我今天托你的福,也算逍遥了一次!”
何博哼的一声打断他,“明明是托我的福!”
孟轲于是放声大笑起来,“对对对,托你们的福!”
转而,他又抚须说道,“只是,我还是挂怀人世啊!”
如果他们这样的人都只顾着自己的潇洒,
那人间的普通人又该如何呢?
他们没有太高深的智慧,没有太强健的体魄,在这样的大争之世,生活是朝不保夕的。
因此,
即便有强大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将之实现的条件。
必须先有人站出来,改变这个纷乱的世道,才能让世人迎接一个新的未来,有足够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孟轲,
愿意做这个率先站出的人,
即便粉身碎骨,万险艰难,
那又如何?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岂可避之!
“所以,我没有太多的话跟你说!”
当大鹏落于海中,转变形态时,庄周换了个姿势,躺在鲲背上,翘着脚,听着耳边汹涌的波涛声。
他对孟轲说,“你真是太喜欢自寻苦头来吃了!”
“你自己愿意长成坚挺高大的树木,也愿意被人砍伐,去做成支撑人的器具。”
“而我却愿意长的随心所欲,成为无用的老树。”
“这是个人的志向,我并不好过多的指摘。”
“但是今天晚上,你且在梦里好好休息,跟随我享受逍遥的快乐吧!”
“毕竟等到天亮,你又要劳累了!”
何博也躺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邀请孟轲一块。
“来吧,当年喜欢看杀猪的小子,现在虽然因为仁义恻隐而远离了庖厨,可不至于连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的胆量也没有了吧?”
投票结果二比一,
于是孟轲也缓缓倒地,跟着两位旧友享受起梦境中飘渺的旅程来。
等到第二天,
他醒过来,
又拜别了友人,
继续去他国讲学,传授他仁义的道理。
何博送他乘舟远行,并且嘱咐他说,“这段时间,可不要去燕国。”
“为什么?”孟轲询问他缘由。
“因为燕国发生了内乱,齐国马上就要去攻打它了!”
燕王哙继位后,
对相国子之盲听盲信,被人忽悠成了个大傻子。
上个月,他突然宣称要把王位禅让给子之,以示自己的贤明。
燕王哙甚至得意洋洋的表示——
此事一出,天下还有谁敢说比他更“推崇圣王之治”。
而对燕王哙的禅让行为,
他本人很高兴,
燕相子之也很高兴,
旁边的齐国同样高兴,
阴间的燕易王更是高兴的晕了过去,以后只配跟两代魏君坐一桌吃饭了。
死鬼们纷纷开了新的盘口,赌这次燕国的结果会如何。
考虑到燕国从周初分封到如今,所彰显的强大生命力,倒没多少死鬼押注燕国必然会被齐国吞并。
但伤筋动骨,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在燕王哙宣布禅让后,不满意的臣子将领直接搞起了“兵谏”,燕太子被吓得跑到山里当野人避难去了。
而在这样的混乱下,
孟轲这个逐渐年迈,没办法再用先贤授予的体魄,去传播先贤授予的智慧的老学者,一到了燕国,肯定也是要吃苦的。
“怎么样?”
“禅让这件事,可够圣王了吧?”
解释了原因后,何博对着孟轲哈哈笑道,“当今之世,论说法先王的程度,可没有谁敢跟燕王哙相比了!”
孟轲却说,“儒家的效法先王,是想要恢复从前的人心,而不是单纯的效仿他们做过的事。”
“如果只重复先人的事,而不注重现世的情况,礼法不同于人心,反而还会引发新的混乱啊!”
相较于孔子,
孟轲的态度,其实更加激进。
毕竟他可是明确说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以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言论的。
商汤、周武王那样的君主,推翻前朝的桀、纣,能算以臣弑君吗?
是不能的!
因为桀纣是暴君,
已经被孟子开除君籍和人籍了!
所以杀他们,可不算杀人,也不算违背了礼制。
是故,孟轲听了燕王哙的事情后,也表达了明确的反对。
“大错已经铸成,是没有办法挽回的。”
何博感慨着说,“希望燕国不要因此覆灭吧!”
谁让阴间的燕易王现在,
正在疯狂的托关系,希望鬼神可以出手,维持燕国的宗庙呢?
奈何鬼神很有原则,
心里虽然觉得燕国数百年的社稷覆灭的确可惜,但混乱和分裂终究要走向统一。
更何况,
在这样的乱世,自己要作死,鬼神也没办法嘛!
……
伴随着燕国整出来的大活,
在位勉强六年的天子定也在年末时病死了。
他在阴间跟自己的父亲相遇,神情很是惭愧。
“没能重新振作周室,我实在愧对祖先!”
而且他死的还早,完全没有延续父亲超长待机的风格。
唉,
天子更替的太快,
这葬礼、继位的花费可就高了!
洛邑的钱财本来就贫乏,
现在为了筹办天子定的葬礼,硬是挤出了血来,才勉强让天子定能较为体面的下葬。
周显王却安慰自己的儿子,“无妨无妨!”
“阴间的鬼神对我很礼遇呢!”
“我在阴间的房子不进风漏雨,还能享用阳世未曾品尝过的美食!”
说完,
他就拉着儿子去感受阴间的生活了。
至于苦于登基没钱,
正想办法向洛邑中的富商借钱举办典礼的新天子延?
父子俩一点都不关心!
只留天子延继续在人间忍耐,直面天命迁移的痛苦。
他登基的第一年,
齐国悍然出兵燕国,很快就占领了大部分燕国的土地,相邻的中山国也趁火打劫,夺取了几十座城池。
齐军去到燕都,还受到了燕人竭诚欢迎,纵目远眺,满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
而被痛打一顿的燕王哙,在此时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不愿被他国俘虏受辱,于是选择了自尽。
燕相子之被押到临淄,齐王延续父亲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专门拿出一个大鼎,把子之细细的切做臊子,放在鼎里晒足一百八十天,酿成了肉酱。
何博目睹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