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之所以离开淮阳，一部分原因是想来京都寻找解药，早日解决起不来的问题；另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起不来的毛病，淮阳人尽皆知，他想逃离那个地方。
可千逃万逃，始终还是没有逃过。
来京都不足一个月，消息便传来了…
至于这消息到底是从玲珑布庄还是从其幕后的康王世子口中传出，此时已不再重要。
秦亦双手握拳，低着头，不想去理会这些。
他本以为走进尚寿坊，那些西市门外的流言就会被拒于坊门之外，谁知尚寿坊的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聚在一起，讨论着他起不来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明明这些路人不可能认识他，但秦亦却总感觉，他们似有若无的视线仿佛在嘲笑他一般，瞬间就不想去了。
“少爷…”
来福见自家少爷停滞不前，再加上耳边传来的议论声，有些担心。
“来福，你去锦绣布坊一趟。”
秦亦从怀中拿出昨天古月容交给他的一份来自宫中的订单，“把它交给宋小姐便好。”
“少爷，你呢？”
“我回镇国公府。”
“好。”
来福不再多说，朝锦绣布坊跑去。
秦亦准备离开，谁知玲珑布庄的掌柜刘贺刚好就在门外，看到秦亦，直接喊了起来。
“呦，这不是秦亦秦公子吗？”
“秦亦公子来尚寿坊是准备买布吗？”
“秦亦公子，怎么刚来就要走吗？”
“……”
被他这么一喊，秦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街道两旁那些行人，本来还在议论，突然听到议论的主角就在他们身边，全部扭头。
霎时间，时间仿佛静止。
尚寿坊长街之上，男男女女，无数双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他就是秦亦？”
“好俊俏的公子哥啊！”
“可惜…起不来啊！”
“……”
随即便是女子的惋惜声和男人的嘲笑声，混杂在一起，尤为刺耳。
刘贺见自己这一嗓子吸引来众人围观，倚在玲珑布庄的门案上，暗自得意。
秦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刻不再停留，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灰溜溜的离开了尚寿坊。
……
路上，秦亦便在思考。
若只是一件小道消息，传扬的人不会太多。
可现在就连尚寿坊的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像是怀义坊和兴合坊这种核心坊市间，更不会例外。
他起不来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仿佛插上了翅膀一般，响彻京都，自然是有人为之。
幕后黑手除了康王世子，他想不出第二人选。
回到镇国公府，秦亦直接躲进房间。
期间宁忠和宁国韬各过来一趟，都被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就连午饭都是下人送来的，虽然他没有任何胃口。
申时过半，秦亦把来福赶了出去。
因为今天是宁莞言离京的日子，秦亦本想亲自为她践行，谁知中途出了这事，他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宁莞言，只能差来福去传话，祝她一路顺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脚步声。
随后，门便被从外面推开。
“来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亦也没回头，继续问道：“莞言姐走了？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
身后一阵沉默，秦亦纳闷：“怎么不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话？”
平淡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秦亦猛然回头，便看到宁莞言站在背后，目光柔和。
————
第109章 要么自己吃，要么我喂你吃！（五更求订阅）
午后的阳光顺着打开的房门，洒落进来。
一身浅蓝色丝质长裙的宁莞言逆着光，站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之中。
秦亦伸手遮挡，只觉有些耀眼。
扭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为什么不吃饭？”
看到桌上未动过筷子的饭菜，宁莞言皱眉。
“我…不饿。”
秦亦的病太特殊，事关男人的尊严，尤其还是在宁莞言面前，他只觉尴尬，恨不得她快点离开。
但宁莞言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娘亲说了，你早上就没吃饭，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怎么能不饿？”
宁莞言走到桌前，把饭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莞言姐…我真不饿…”
宁莞言根本不听，直接端起碗递来：“要么你自己吃，要么我喂你吃。”
“……”
迫于宁莞言的威压，秦亦只能接过饭碗，闷头吃了起来。
终归是饿了半天，没用多久就吃完了。
见他吃完，宁莞言为他倒了一盏茶水，声音变得格外轻柔：“不过是些流言而已，而且多半是因为你帮了锦绣布坊，康王世子故意为之。你那么聪明的人，为何还要往心里去呢？”
“……”
秦亦放下茶盏，面色微苦。
片刻后，仿佛下定决心，他长舒一口气。
“如果说，流言都是真的呢？”
“……”
这下，反倒是宁莞言不知该如何回了。
流言是真的意思…
他真的…起不来？
宁莞言表面冷酷，可实际上却还是一个未谙男女之事的黄花丫头，涉及到如此私密的话题，她的脸颊微不自查的红了起来。
但又想到此事发生在秦亦身上，眉心紧皱。
这个秘密，藏在秦亦心中三年之久。
即使淮阳县人尽皆知，但秦亦却从未主动跟人谈过此事，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哪怕他在外面与人谈笑风生，这座大山也从未挪动过丝毫。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先随使团前往南楚，想方设法拿到锁龙骨，再去北疆探亲宁莞言，趁机打探到北疆雪莲的下落。
若是找齐两种仙药，他便可以回三清山，从东山真人手中要来龙涎香，他的病便好了。
只有到那时候，秦亦才是完整的。
结果还未离开京都，消息便暴露了。
这也是他无法释怀的原因。
又想到，他之前已经跟宁莞言讲过三年之前的遭遇，只是没有完全说出实情，只说对他的影响是没有内功。
时至今日，他彻底敞开心扉。
随后便把身体的真正缺陷，以及各种破解之法和东山真人的承诺，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仿佛呼出一口浊气，秦亦笑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够寻到南楚锁龙骨和北疆雪莲花，你的病就能治好？”
宁莞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对，东山真人那里有龙涎香，他也曾对我做出过承诺。”
“北疆雪莲…我倒是听过，等我回到北疆，会为你去找，无论多难，我都会带回来。”
宁莞言目光坚定，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是南楚锁龙骨，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秦亦闻言，心生感动，随即道：“莞言姐，其实南楚锁龙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宁莞言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你是不是在打宫中锁龙骨的主意？”
不等秦亦回答，宁莞言摆手道：“如果是，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为什么？”
宁莞言瞪他一眼：“锁龙骨虽然是南楚的，但目前在大梁手中，若是你把它抢走，大梁该如何向南楚交代？”
“莞言姐，如果是在南楚境内呢？”
“那也不行！”
“为何？”
宁莞言瞥他一眼，有些无奈道：“你知道这次出使南楚的人都有谁吗？”
“……”
秦亦自然知道有宁国韬，不过对上宁莞言的眼神，他仿佛开了窍，目露喜色：“莞言姐，你不会也在使团之中吧？”
“不止有我，还有你和国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