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纠正秦亦的称呼，突然感觉一阵风从身后吹了过来，准确的说，是一股带着香气的风，并且是非常熟悉的香气。
沐漓身体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又想起，此时她还握着秦亦的手，条件反射一般赶紧丢开，然后转身。
随后，两人都看到，一袭白袍的姜南絮，从容的落在两人身前，她的眉头微皱，视线落在两人刚刚分开的手上，若有所思。
“师…师父…”
“师爷。”
比起秦亦的从容来，现在的沐漓明显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姜南絮，心里还在思考姜南絮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漓儿。”
姜南絮突然开口，问道：“我刚才看到，你拉着他的手是吧？是我看错了？”
“……”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沐漓心中叫苦不迭，姜南絮的话虽然带着疑问，但是她能听出里面的不容置疑。
姜南絮自然是清清楚楚看到了，而她之所以还这么问她，无疑是让她给一个答案罢了。
而沐漓就仿佛做错事被抓现形的小孩，一时间紧张的说不上话来——虽然她跟秦亦早有打算，会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姜南絮，毕竟，他们不可能瞒一辈子。
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沐漓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就告诉姜南絮，她自己都没准备好，姜南絮更不可能，她甚至能想象到，姜南絮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沐漓就更不敢说了，整个人就那么僵持在那里，就像是犯错的孩子。
“漓儿？”
看到沐漓的反应，姜南絮再次皱眉。
秦亦长得好看，这是公认的，任何人即使不想承认但却无法忽视的事实，哪怕是姜南絮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必须承认，秦亦是真的好看！
这种好看已经到了哪怕是姜南絮，第一次看到秦亦都会生出好感的地步，当然了，姜南絮说的这种好感并非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而是单纯的，对一个男人生不出讨厌之心的好感。
或许这听起来没有什么，但不要忘了，姜南絮向来冰冷如霜，尤其是她做了无相阁阁主之后，由于自身太过年轻，而且还是个女子，为了在阁里树立威信，她每天必须板起脸来，不假颜色。
久而久之，姜南絮的表情更冷了，原来就没有多少男子敢跟她搭话，做了无相阁阁主后，敢跟她说话的男子更是没有几个，好在姜南絮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怎么看重，所以觉得无所谓，而且那些男子不敢跟她说话，这更让姜南絮看不起，所以她对普通男子的态度，都是带着些许讨厌或者轻视的。
直到遇到秦亦，看到秦亦的第一眼，姜南絮也不知道是因为秦亦长相的原因，还是因为秦亦是她最疼爱的徒弟的徒弟，所以才不讨厌秦亦，由此可见，秦亦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基于这点原因，沐漓经常跟秦亦接触，而且两人单独外出的机会也有很多，沐漓虽然比秦亦大，但是却大不了太多，再加上沐漓也生的好看，她跟秦亦站在一起有一种俊男靓女、郎才女貌的感觉，若是换其他人，肯定会多想秦亦和沐漓的关系。
但姜南絮却从未多想过沐漓和秦亦的关系，或许一来是出于对自己徒弟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沐漓和秦亦之间的关系——他们是师徒啊，师徒之间又怎么可能会存在那种关系呢？
所以，姜南絮对于沐漓和秦亦是无比信任的，哪怕最近一次看到沐漓看秦亦的眼神，要比之原来亲昵和深情了许多时，她也只当是师父对徒弟的宠爱罢了。
结果刚才她远远的看到秦亦和沐漓站在无相阁大门之外，两人相对而立，深情款款，竟然会给姜南絮一种两人就是璧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姜南絮觉得可怕。
随后，姜南絮就看到了沐漓跟秦亦牵在一起的手，这一幕让她如遭雷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不成，沐漓跟秦亦之间，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纯洁的师徒关系？难不成他们两个之间有…
姜南絮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想，她还是不敢或者不愿相信，两人会有那种关系，一来是出于对自己最宠爱徒弟的信任，再者就是，她不相信沐漓会那么大胆以及敢有悖常伦，做出这种事情。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的身位不过是错开了一些，以至于她看走眼了是吧？姜南絮过来之前，还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等她真正询问沐漓原因、而沐漓又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姜南絮的心就开始下沉了，因为她觉得事情好像如同她猜的一样糟糕…
这个时候，紧张的不仅仅是沐漓，还有秦亦。
他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亲昵，会被姜南絮给撞个正着，他更没想到，沐漓堂堂无相阁阁主，为何定力会那么差，姜南絮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沐漓怎么就被问住了？隐隐还有露馅的趋势？
秦亦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于是，秦亦笑着开口道：“师爷，我觉得是你误会了我们，我们刚才只不过是——”
“闭嘴！”
现在的姜南絮正在气头上，气沐漓，也气秦亦。
沐漓可是她最得意的弟子，无论哪方面，姜南絮都觉得沐漓是另外一个自己，姜南絮也对沐漓倾注了大量心血，好在沐漓也争气，在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成了无相阁长老，以后接替自己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
结果就是一个自己如此信任的弟子，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姜南絮能不生气？
而罪魁祸首还要开口说话，姜南絮怎么能忍？
“问你了吗，你就说话？”
说着，姜南絮狠狠瞪了秦亦一眼。
————
第658章 有什么关系？
无相山半山腰间，无相阁大门之外。
此时，旭日东升，而无相山山谷间却突然出现了一大团团雾，匀速笼罩了整个无相阁，将无相阁都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
而无相阁弟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无相山因为地势太高的原故，时常会出现这种团雾，只不过这次团雾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起码姜南絮跟沐漓和秦亦在无相阁门外对峙的画面，被尽数隐去，三人连同无相阁大门都被完全笼罩在大雾之中，其他无相阁弟子并未发觉，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而姜南絮看到团雾升起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的，毕竟家丑不外扬，她觉得倘若自己的徒弟跟徒孙发生这种事情，她实在没脸见人，而且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就最好仅限于他们三人知道，因为这种事越多人知道，那就越丢人！
而沐漓大概也是这种感觉，一直低头不语，脸色也由红变白，她自然也不想这种事情被其他无相阁弟子发现并且宣传——虽然她也清楚，纸里包不住火，既然她敢做，就不要怕被人知道，而且别人早晚都有知道的那一天，只不过，她还是不希望这么快、这么早被发现。
因此，这团雾升起的恰到好处，起码，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天知地知，姜南絮知，秦亦和沐漓知道罢了。
不过，此刻最尴尬的还要属秦亦了。
本来看到沐漓打怯，秦亦准备出面帮其解围，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姜南絮吼了回来，让他闭嘴。
而且看姜南絮此刻的表情，是真生气了，吓得秦亦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隐蔽的朝沐漓挤了挤眼。
对于自己跟沐漓之间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是大逆不道的，别说是这个世界了，就算是秦亦那个世界，往前推上几十年，师生恋也是大逆不道的。
只不过随着社会发展和观念开放，师生恋才逐渐被人认可和接受——说是接受，也不尽然，因为所有师生恋的人，背后都承受着巨大压力和非议。
就连秦亦那个时代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在这个思想并不开化的世界，师徒恋是何等禁忌？
君不见，杨过跟他师父小龙女相恋之时，在江湖上引起了多么大的轩然大波？两个人又承受了多少来自江湖上的非议和指责？
不过，秦亦并非是要逃避责任，或者因为前路多么困难就不敢公开跟沐漓的关系。
秦亦从确定跟沐漓在一起的时候就保证过，他一定会公开跟沐漓的关系，毕竟沐漓一个姑娘既然决定跟着他，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秦亦自然会给其名分。
只不过，何时公开名分，秦亦也早计划好了，并且也告诉过沐漓。
公开名分的时机，并非现在。
现在马上就要开始比武大会了，无论是秦亦还是沐漓都清楚，这次比武大会对于无相阁以及姜南絮都是至关重要的，姜南絮为了这次比武大会倾注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毕竟这是她上任无相阁阁主后，所经历的第一届比武大会，还是在江陵举办。
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了，毕竟她以这么小的年纪和女子的身份做了无相阁阁主后，无论是无相阁内还是无相阁外，许多人对她都不服气，都想看她笑话。
尤其是这次比武大会，除了传统的四大宗门，还有擒龙阙对四大宗门之位虎视眈眈，姜南絮稍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多生事端。
也就是基于这个道理，秦亦才不敢，也不想这个时候公开他跟沐漓的关系，不然，会大大影响姜南絮的心情和心态，让她无法全心应对比武大会。
秦亦也思考过，这件事一旦被姜南絮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姜南絮将他和沐漓全部逐出师门，或者只把他自己逐出师门——其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因为这样不仅保全了沐漓，也保全了秦亦，同时还可以保全两人之间的感情，毕竟秦亦被逐出师门之后，就不会再有沐漓徒弟这层身份的牵绊了，到时候，他跟沐漓如何也不用在乎别人如何看待。
可是，倘若秦亦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就被姜南絮逐出师门，那对于无相阁备战比武大会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毕竟秦亦早就被姜南絮告知，会被她当做一个奇兵，万不得已时，会把秦亦派上场，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无论如何，秦亦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姜南絮逐出师门，同样的道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跟沐漓的关系。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比武大会之后，秦亦准备动身去东齐一趟，寻找龙涎香。
东齐并非大梁，秦亦去了人生地不熟，还想搭上青城派这条线，借助他们的势力寻找龙延香——这一切的基础是，他是无相阁弟子，同时身为四大宗门的青城派才会给他这个面子。
倘若他现在被姜南絮逐出师门，那日后去东齐少了这层身份，寻找起龙涎香时将会更加困难，虽然他现在跟孙宝林称兄道弟，看似亲密，但这都是建立在他是无相阁弟子的基础上，一旦没了这层身份，那孙宝林还会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对待他，那就说不准了。
这就是人性，经不起考验。
所以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是公开两人身份的最佳时机，等到比武大会结束，等秦亦拿到龙涎香，彻底治好自己身上的顽疾，到时候，秦亦就没了心事，公开身份即可，那时姜南絮是要杀要剐，也无所谓了。
可眼下，是万万不能公开的。
他自然是能编出理由回答姜南絮的，可姜南絮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也只能干着急。
“师父…”
沐漓抬头，看着姜南絮，声音有些发颤。
“你告诉我，刚才有没有牵他的手！”
姜南絮声音不大，却异常冰冷，初春本就有些寒冷的早晨，都不及她这句话的温度。
“牵了…”
最终，沐漓还是吐出两个字来。
秦亦听到这两个字后，只觉后背发凉：漓儿啊，你怎么这么扛不住事啊？人家就只问了一句，你就招了？
此时此刻，秦亦只想仰天长啸，现在的沐漓，那就是妥妥的猪队友啊，带不动，完全带不动！
可这是自己的女人，秦亦实在无心责怪，而且他也能够理解，毕竟两人的不伦之恋，对于沐漓来说本就是心理负担，沐漓心中有愧，心中有鬼，所以在姜南絮问出第一句后，她就顶不住了，这有情可原。
秦亦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姜南絮，只能静静等待暴风雨的来临，至于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那就不是他能预知的了。
而姜南絮听到沐漓的回答后，拳头都握紧了。
她多想是自己看错了，她多想听沐漓说“没有”，哪怕沐漓骗她…
都好过现在！
在刚才沐漓沉默之时，姜南絮还在心里不断的劝导自己，说沐漓是她看着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沐漓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肯定是看花了眼而已，他们之间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是姜南絮也非常清楚，这些都是她的愿望，而现实往往跟愿望截然相反，毕竟，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或者两人没有牵手的话，那沐漓还用得着支支吾吾不回答她？
所以，姜南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姜南絮自己也没想到，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打算以及准备，可是真当她听到沐漓的回答后，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或者没有准备。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握紧拳头，任指甲陷进肉里，感受着真切的疼痛，才让她保持清醒。
“你们两个…”
姜南絮抬起头来，扫视着两人，一字一句道：“竟然…真的…”
“……”
姜南絮的声音冰冷而压抑，而且也听不出，她的口气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不知该不该回答。
秦亦叹了口气，心说事已至此，再逃避和沉默也不是办法，虽然他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坦白的，可是既然沐漓坦白了，那自己若是不站出来的话，自然会让沐漓寒心，觉得他没有担当。
所以，秦亦准备站出来，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倒不如让姜南絮砍个痛快。
“师——”
“师父。”
就在秦亦准备开口之时，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被沐漓给打断了，秦亦有些诧异的看了沐漓一眼，就看到沐漓对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安慰他？
秦亦有些茫然，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沐漓现在是要做什么，只能安静下来等着。
“师父，你还没有问我为何牵亦儿的手呢。”
沐漓轻声说着，声音比之刚才，明显轻松许多。
姜南絮瞥了沐漓一眼，也不知是清晨寒冷还是团雾的原因，她的脸上挂着一层冷霜，冷声说道：“你们既然牵了手…什么原因，还用我明说吗？或者说，你们还嫌丢人丢的不够？这种事还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