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盛平帝还是觉得会赢,因为他就没见秦亦输过,这次也是一样。
结果不出所料,没用多久,秦亦就发起了猛烈的反击,什么老匹夫、齐秃子、齐秃驴等称呼全部上来了,而且通过宋平的配合,一举拿下了这场胜利,而盛平帝也在听到秦亦略显搞笑的话语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时候,宋平才看到了盛平帝,而盛平帝也无法再藏下去了,便直接进了两仪殿。
“在下秦亦,见过陛下!”
秦亦因为是无相阁弟子,本质上不属于普通百姓,所以不用向盛平帝下跪,作揖之后,便向盛平帝告起状来:“陛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去了素城,拼死拼活,为了大梁,为了素城,帮云骑卫打退了北疆重骑兵团,结果呢,这才刚回京都,就被小人构陷,企图离间我跟镇国公府和宰相府的关系,其心险恶,其心当诛啊!”
“……”
这话一出,齐平章傻了。
不是说好我来告状的?
秦亦不是口口声声鄙视自己告状的?
怎么他反而告上状了?
他在走自己的路,让自己无路可走啊!
而此事也充分证明了一件事,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无论做什么都该快一点,不然就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齐平章在震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他在胡说啊陛下!秦亦这小子,从进了两仪殿之后就开始言语辱骂于老臣,用词极其低俗…”
齐平章可谓是声泪俱下,再加上他都一把年纪了,确实让人动容。
不过盛平帝看着,却没有多同情他。
正如秦亦所说,他在素城拼死拼活,帮云骑卫打退了北疆重骑兵团,盛平帝的心情到现在都不能平静,因为这意味着,素城百姓保全了性命和自己的家园,大梁百姓也获得了安稳,要不然北疆重骑兵团攻破素城,一路南下,大梁百姓恐怕都无法过这个年了!
就凭这点,秦亦就是大梁的最大功臣,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在他的功劳面前那都不叫错,更何况他还没犯错呢?
刚才盛平帝在外面都听到了,齐平章构陷秦亦的点是,秦亦回到京都的第一件事是回锦绣布坊留宿而非镇国公府和宰相府,而刚才秦亦也很好的解释了原因,其实就算秦亦不解释,他晚上回哪里留宿是他的私事,齐平章拿到朝堂上来说,除了显得他没有格局之外,更显得他太坏了!
所以,盛平帝这次不打算帮齐平章。
首先,盛平帝看向群臣,问道:“刚才齐太师说秦亦言语侮辱于他,还极其低俗,不知诸位爱卿可曾听到,为齐太师作证?”
说着,盛平帝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
被盛平帝扫到的群臣,全部低下头去,而且静默不语,没有一人回答。
他们不傻,就通过盛平帝刚才在门后笑,他们多少能猜出来,盛平帝应该早就来了,最起码能听到一两句秦亦和齐平章的对骂。
而秦亦的话里,每一句都充斥着对齐平章的辱骂侮辱之词,所以盛平帝不可能没听到,倘若盛平帝真想帮齐平章的话,他就不用问其他人,直接教训秦亦就是了。
而现在,盛平帝不但没有教育秦亦,反而向他们征询秦亦骂人的证据,他们不傻,早已知道盛平帝帮谁了,谁还敢说啊?
所以盛平帝扫视一圈下来,没有一人出来替齐平章作证,齐平章见状,心拔凉拔凉的。
这时,盛平帝主动点名道:“仪志,你有没有听到秦亦辱骂齐太师?”
“……”
盛平帝之所以点名太子,其实也算是考验。
他知道太子跟秦亦关系甚笃,肯定是偏向秦亦的,可是自己是他父皇,他敢不敢当着自己的面撒谎呢?盛平帝有点期待。
太子沈仪志闻言,走出朝列,稍微犹豫片刻便开口道:“父皇,刚才秦亦跟齐太师对话的时候,儿臣便在想,齐太师一直在朝堂上讨论秦亦昨晚去锦绣布坊而非镇国公府和宰相府之事,而这事跟齐太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这都是秦亦的私事,或者是他和宁家以及古家的私事,外人就算知道,也不便插手,再说秦亦说的也有道理,他从西城门进了京都,再加上时间太晚,直接就近留宿锦绣布坊,这也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而齐太师借着此事,一直构陷秦亦,离间他跟镇国公府和宰相府的关系,儿臣实在看不懂,齐太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在这次云骑卫打退北疆重骑兵团的大胜仗中,秦亦立下了汗马功劳,大梁上下都应该感谢秦亦和他的祖传暗器,是他为素城赢得了以后的安稳,可齐太师不仅不抱有感激之心,却一直诬陷咱们的大功臣,这种做法,让人生疑。”
“至于父皇刚才问的,儿臣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想的有些出神了,这就导致,秦亦跟齐太师争论的时候,儿臣并未仔细去听,所以秦亦到底有没有侮辱齐太师,儿臣并未听到。”
“……”
太子说完,又对盛平帝躬身,随后便安然退回了朝列之中,仿佛无事发生,深藏功与名。
————
第512章 你去了哪里?
对于太子的回答,盛平帝非常满意。
他刚才之所以问太子,就是要考察他。
看看他在保护朋友和向父皇撒谎之间会如何选择,结果,太子表明立场,替秦亦出头,同时又没有混淆事实,直接说谎,而是说,他刚才没有听清两人的争论——用的是争论,而非争吵,间接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这么看来,太子的回答是完美的。
既保全了自己的朋友,说明他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同时也没有一味的为了保全朋友而撒谎,虽然不能说是多么正直,但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完美呢?
盛平帝点了点头,随即再次看向群臣:“诸位爱卿就没有人听到秦亦侮辱齐太师吗?”
“……”
群臣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被盛平帝点名——就连太子都那么说了,他们都不傻,这个时候谁还敢帮齐平章说话啊?
可是他们也不想得罪齐平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被盛平帝点名,什么都不说,毕竟说多错多,不说不错。
盛平帝见状,就开始主动点名了。
“田尚书,对于齐太师说的,你有何看法?”
点的是兵部尚书田世友,群臣都清楚,这都是之前肃王手下的心腹,所以也算齐平章的盟友,他自然要替齐平章说话才对。
可现在的田世友早已自身不保,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就凭秦亦在素城立下的功劳,别说他辱骂齐平章了,就算把齐平章气死在朝堂上,盛平帝也不会拿秦亦如何。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触霉头了,于是他摇头说道:“陛下,臣…刚才也在想事情,并未听到秦亦跟齐太师之间的对话!所以齐太师说秦亦侮辱他的事情,臣并不清楚!”
盛平帝点头,又看向兵部侍郎侯勇。
“那候侍郎呢?”
“陛下…”
侯勇看了看田世友,随即低下头去:“臣跟田尚书一样,也在想事情,所以并不清楚秦亦有没有侮辱齐太师…”
“……”
盛平帝并非等闲之辈,他的点名也不是随便乱点的,他清楚齐平章在朝堂上就没有几个朋友,田世友和侯勇或许能算两个,不过在肃王被杀后,他们之间早就如同一盘散沙,谁还顾得上谁啊?
而一旦他们两个都不再站在齐平章这边,那其他人就不用说了,而结果果然如此。
如果说,秦亦的辱骂只是让齐平章生气,而昔日盟友的背叛,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平章双眼无神,有些绝望。
得到侯勇的答案,其他人也不用问了,就连昔日盟友都不帮他,其他人怎么会帮?
只能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在的齐平章犹如丧家之犬,人人敬而远之,又怎会帮他?
于是,盛平帝说道:“秦亦年轻,有时候说话未免太冲了些,齐太师听了,觉得他在侮辱你,这也很正常,不过秦亦肯定没有这种想法,对吗?”
“多谢陛下理解!”
秦亦点了点头,笑着看向齐平章道:“我还是非常敬重齐太师的,不仅敬重齐太师,我还敬重齐太师全家和祖宗十八代!”
“……”
此话一出,群臣都在憋笑,这哪里是敬重,这是在问候齐平章啊!
齐平章混身发抖,只能吃下闷亏,毕竟秦亦口口声声说敬重他,没有问题啊!
盛平帝也点了点头,说道:“看秦亦对齐太师如此敬重,想来是不会侮辱齐太师的!不过齐太师拿秦亦的私事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说,实属不该!”
“秦亦跟古舍人有婚约在身,对宁将军也用情至深,若不是他回京时间太晚,朕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会先去镇国公府和宰相府拜访的,也不用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锦绣布坊里!”
“……”
这话一出,盛平帝在批评谁,偏袒谁,那就一目了然了,而且盛平帝这么说,这算是在替秦亦宽慰宁家和古家两家人的心,秦亦有些感激。
随后,盛平帝双手下压,说道:“好,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再提了,可好?”
秦亦立马向盛平帝作揖称好,齐平章无论心里愿不愿意,此时也都要点头,只不过他还在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再找机会搞秦亦,如此一来,此事确实告一段落。
齐平章本来信心满满,希望通过此事狠狠打击秦亦,起码要离间他跟宁家和古家的关系。
可谁知到头来,他不仅没有离间秦亦跟两家之间的关系,反而被秦亦借着此事,向镇国公府和宰相府解释清楚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齐平章心里一阵哀恸。
……
在盛平帝的介入下,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今日把秦亦找来,是要商量赏赐之事,所以刚才的闹剧只是小事,不可能影响今日正事。
这时,盛平帝开口道:“秦亦,大家等你,可是等了许久,要不然封赏之事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齐平章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眼看着刚才的大好局面付诸东流,而盛平帝的一番话,仿佛又让他看到了机会。
于是,齐平章再次跳了出来,说道:“陛下之前所发圣旨,让秦亦跟宁将军一起回京接受封赏,结果却只有宁将军一人回到京都!陛下问宁将军秦亦去了哪里,宁将军并未正面回应,只说秦亦有事不在素城,臣以为,秦亦就是觉得自己是四大宗门无相阁的弟子,不受陛下管辖!所以即使看到圣旨也无动于衷,故意这么晚回京,还望陛下明查!”
“……”
盛平帝没有接话,而是看向秦亦,似乎是在等着秦亦的回答。
而秦亦也根本不搭理齐平章,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般,而这种无视,更让齐平章抓狂,齐平章对此却毫无办法。
这时,秦亦才开口道:“陛下,宁将军接圣旨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素城,所以对于毕竟让我回京的圣旨,并不知情。”
“你去了哪里?”
盛平帝其实也很好奇,直接问道。
其实秦亦在回京都之前,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他提前想好了答案,说道:“当时,北疆重骑兵团虽然被云骑卫打退,可是北疆重骑兵团共派出了十万余人,云骑卫射杀近半,北疆重骑兵团还剩下五万骑兵左右。”
“虽然他们退了,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是不是佯装撤退,等到休整好之后再卷土重来!素城城内只有两万云骑卫,倘若五万北疆重骑兵团再杀回来的话,云骑卫很难守住!”
“因此我便跟了上去,远远监视他们,其间北疆重骑兵团确实在离素城三十里外的山丘下驻扎了四五天的时间,而我也在那里等着,好在他们休整好了并未选择卷土重来,而是继续朝着北疆都城的方向前进,直到亲眼看着所有北疆重骑兵团返回了北疆都城,我这才放心离开。”
“从北疆都城返回素城,我又用去几天时间,等我再次回到素城之时,才听唐将军说陛下在几天前下发圣旨,让我跟宁将军回京都,而宁将军不敢耽搁,提前回了京都,我便在素城休整一天,第二天一早启程,一路上日夜兼程,才在昨晚接近戌时的时候,抵达京都西城门!”
“……”
秦亦款款而谈,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宁莞言听了,都有种错觉,秦亦好像不是去雪山摘雪莲了,而是真去追踪北疆重骑兵团了!
可想而知,就连明知秦亦去了雪山的宁莞言都是这种想法的话,其他人更加不会怀疑了。
盛平帝闻言之后,也有些感动道:“秦亦,你有心了!”
还不等秦亦谦虚谦虚,齐平章又跳了出来:“陛下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北疆这次派出了十万余重骑兵团,结果在素城城下被杀了五万余人,损失接近半数,北疆重骑兵团早就被打的魂不守舍,哪里还敢再发动反攻?”
秦亦冷笑道:“齐老匹夫,如果北疆重骑兵团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在被打退前两波进攻后,就应该撤退了,你猜他们为何会发动第三波进攻?”
“……”
齐平章闭嘴不语,秦亦则继续道:“就是因为北疆跟南楚串通好了,而南楚在大梁朝堂有内应,提前告诉了他们云骑卫的底牌,告诉他们,云骑卫手里只有四万发子弹,所以北疆重骑兵团才会一波又一波的发动进攻,他们的想法就是用人海战术,等我们的四万发子弹全部射完,他们就可以对素城发起总攻了!”
“好在,我们的四万发子弹并没有在对方发动第一波进攻时全部射出,而是分成了三次,这样才打退了北疆重骑兵团的连续三波进攻,也算侥幸。”
“所以我才担心,若是北疆重骑兵团在撤退途中突然反应过来,我们的子弹已经耗尽,这时他们再大举反扑的话,那素城将守无可守!”
“齐老匹夫,你觉得,我跟着北疆重骑兵团,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多余的吗?你现在还要怀疑我的动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