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看向身后的孙正平。
孙正平也无奈摇头,他打听的基本都是文臣这边的消息,一个武将之子,他还真没听过!
董洪新其实并不相信宁国韬,一个武将之子不是瞎捣乱吗?到时候写出的诗词太离谱的话,怕是要丢大梁的脸面!
可宁国韬话都说出来了,他只好问道:“你当真要写诗吗,宁公子?”
“千真万确!”
“……”
无法,董洪新只能让他把诗递上,而一脸阴翳的朱彦锡也退回了二楼包厢中。
……
幕帘之后的祝想容看到异象突生,有些担忧。
因为…
宁国韬身边站着的正是秦亦!
两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刚才紫菀过来跟她说,秦亦如她所说,没有退回银子,她还自暗鄙夷,觉得秦亦果真只是抬价。
可现在…
一个骇人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气的她捏住了那张承诺书,最后又无力松开:上面只承诺了他不参加诗会,谁能证明宁国韬的诗是他写的?
倘若宁国韬的诗真的胜过朱彦锡,她再把这承诺书一抖,到时候丢的还是南楚的脸!
祝想容苦笑一声,暗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他那么精明的人,当时却毫不犹豫的签了这张承诺书,说明他有恃无恐!
接下来,便只能祈祷了…
……
诗稿首先递交到古月容手中。
看到上面的诗,古月容眼神发亮。
又朝台下看了一眼,便见秦亦一脸轻松,无比自信,心中更是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古月容的表情变化落在几位大儒眼中,董洪新问道:“古舍人,这诗如何?”
“董大人,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于是乎,便将诗稿递了过去,几位大儒连忙起身凑头,待看到诗稿上的诗,脸上表情颇为精彩。
诗稿最后传到董洪新手中,这次他并未再递交给祝想容,反而觉得,这种诗,只有他亲自读出来才能彰显诚意。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
此诗一出,众人愕然。
倒不是说这首诗不好,而是因为…
写得太好了啊!
宁国韬是谁?
大梁第一武将,镇国公之子!
平日里他连一首诗词都没写过,今天第一次参加七夕诗会,竟然写出这么一首佳作?
不管大儒们信不信,这些书生肯定是不信的。
诗会本是文雅之地,王侯子弟买诗的事情倒也并不罕见,可就算买,那也是买一首差不多的,上来就买一首千古绝句,只能说不愧是武将之后!
这实在是太勇了!
再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秦亦,众人了然于胸。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书生对于如此不耻之行肯定会口诛笔伐,但今天却不行,因为此时宁国韬代表的可不止他自己,而是整个大梁的脸面。
于是乎,沉默片刻的大厅,突然就热闹起来。
“宁公子…果然大才啊!”
既然有人拉下脸来猛夸宁国韬,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全部豁了出去。
“宁公子身为武将之后,不忘钻研诗词一道,此种精神值得我辈学习啊!”
“宁公子此诗一出,这天下的七夕节诗词都将暗淡无色,无一可与其争锋!”
“那今日诗会的头名,非宁公子莫属了啊!”
“大梁文风之鼎盛,哪怕一个武将之后,也非其他国家能比!”
“……”
听着此起彼伏和拉一踩一的夸赞声,朱彦锡的脸色黑了下来。
————
第46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求追读)
此诗是否是宁国韬所写,台上的一众大儒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不过这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南楚使臣在场,只要他们不去追究,而宁国韬死不承认,那这诗,就是他写的!
董洪新身为礼部侍郎,身正体直,此刻也不得不红着脸夸道:“宁公子…大才!此诗甚佳,当得起今日诗会头名!”
随后看向朱彦锡道:“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朱彦锡从包厢走出,扫视台下,声音无比坚定道:“董大人,本王不服。”
“哦?为何?”
董洪新明知故问道。
“古人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乃人之道也。本王以为,读书人贵在心诚,今日七夕诗会如此重要的场合,竟有人假借买来的诗词出风头,实在是有辱大梁文风!”
朱彦锡一开始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祝想容明明用两千两银子搞定了秦公子,怎么又蹦出来一个宁公子?
好在他聪明过人,反应又快,看到宁国韬和秦亦站在一起便懂了,马上想到了对策。
今天这诗无论是谁写的,都逃避不了他输的事实,所以朱彦锡要反其道而行之,把焦点引到“买诗卖诗”这一令读书人不耻的行为上,好转移视线。
到时候,大梁依旧会颜面尽失,至于他的诗有没有夺得头名,倒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敢问三皇子,你说的人可是我?”
不等董洪新回话,宁国韬直接站了出来。
众人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心中再次肯定:
果然勇啊!
“正是!”
朱彦锡直视宁国韬:“本王听说,宁公子是大梁镇国公之子,平日从未参加过诗会?”
“正是!”
“那今日为何参加?而且一出手便是佳作?”
“原因嘛,三皇子刚才不也说了?”
宁国韬一脸平静,心里却很慌,仔细回忆着刚才秦亦跟他讲过的话,继续道:“因为南楚使团放言参加七夕诗会,为了照顾三皇子的颜面,董大人才提前知会大家,手下留情,让着三皇子。”
“……”
朱彦锡闻言,如鲠在喉:因为这话刚才是他故意说的,意在羞辱大梁众人,谁知最后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不过刚才三皇子都说了,南楚使团参加七夕诗会意在领略大梁文风,刻意让着三皇子,倒显得我辈小气了!所以在下便斗胆作诗一首,好教三皇子知道,大梁境内,哪怕是武将之子,也会作诗!”
“……”
宁国韬的话如同巴掌从天而降,精准的煽在朱彦锡以及南楚使臣脸上。
朱彦锡稍定心神,沉声道:“宁公子,请不要转移话题——本王听说你从未参加过诗会,是因为你根本不会写诗!今日突然拿出一首佳作,谁能证明这是你写的,而不是买的?”
宁国韬笑了:“那敢问三皇子,你如何证明这诗是我买的,而非我写的呢?毕竟谁怀疑谁举证嘛!”
“……”
朱彦锡自然不能证明,思索片刻后说道:“倘若这诗真是宁公子所写,那说明宁公子天纵奇才,写一首诗词对你来说不在话下——若是宁公子能再写一首诗词,那本王便承认这诗是你写的!”
“……”
台上台下一阵沉默。
虽然宁国韬是自己人,但无论台上的众位大儒还是台下的一众书生,都知道朱彦锡说的对,他们之所以支持宁国韬,也不过是立场问题而已。
现在听到朱彦锡如此针锋相对,他们都有点担心起来,因为一旦宁国韬被证明是买诗,那大梁不仅输诗,还输了人!
于是便都看向宁国韬,心中还在默念,让他不要答应:因为只要宁国韬不再写,你就永远无法证明那首诗是他买的,顶多存疑而已!
“好,写一首诗而已,又有何难?”
谁知宁国韬根本不怕,大笑一声,道:“为让三皇子信服,在下现写一首即可!”
于是宁国韬便缓步出列,摇头晃脑,看似在酝酿情绪,实际上则是在回忆刚才背下的内容。
那首词并不长,而且朗朗上口,按理来说是比较好背的,只可惜宁国韬一介莽夫,对诗词的敏感度也不高,让他背词,倒有点为难他了。
朱彦锡见状,心中不免冷笑:
就算那个秦亦给你写了一首,难不成他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给你准备两首?
接下来就等着出丑吧!
恰在此时,宁国韬停了下来,微微颔首。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虽然刚开始有些不太流畅,但好在宁国韬很快便进入状态,把这首【鹊桥仙】念了出来。
此词一出,台下是更长久的静默。
相比于其他时间写一首佳作,像是七夕、中秋以及上元等特定节日出现的佳作,更容易传世。
毫无疑问,宁国韬这一诗一词,都到了流芳千古的程度,只要他不承认这诗词是买的,那史册上记载的,永远都是他的名字!
一众书生看看秦亦,又看看宁国韬。
也不知他们是羡慕秦亦的才华,还是羡慕宁国韬竟然如此走运,用别人的诗词,扬了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