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却不言自明。
秦大为突然就想到了这几天的遭遇,只觉得混身僵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客栈老板一眼,嫌他话太多了,冷声道:“就你话多!我们什么时候走关你什么事?”
说着,直接退房,离开客栈。
“老爷,要不咱们再住一晚?”
“是啊,爹,这天色都晚了,不急于一时吧?”
宋氏和秦国新显然被吓住了。
可秦大为都出来了,就算是为了一口气,也断然不愿再回客栈,于是说道:“怕什么?那脏东西只在淮阳,咱们出了淮阳县,就没事了!”
“……”
两人拗不过他,于是赶着马车,约莫半个时辰后出了淮阳县城门,一路往南驶去。
一路向南,眼见天色愈来愈暗,宋氏和秦大为心里都有点发紧,尤其是赶车的秦国新,感觉手都在发抖。
好在一路下来,未曾遇到特殊情况。
秦大为这才放松许多,自顾自道:“我说什么来着?出了淮阳县,咱们就安——”
“全”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秦大为和宋氏差点被甩出去。
显然,车外遇到了突发情况,秦大为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国新,怎么回事?”
“爹,他他他…”
车外的秦国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秦大为壮着胆子掀开车帘,当他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车前的时候,瞬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不过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所以他壮着胆子多看了两眼,终于发现了微妙之处!
这白色身影确实熟悉,而且也不再跟之前一样披头散发,而是束着,当白色身影抬起头,秦大为顿时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
白色身影自然是秦亦,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息还是比较规律的,白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灵堂之中守孝,晚上则化作秦立新的鬼魂,游弋在街坊邻居以及许家之中。
他也是一刻钟之前才听说秦大为一家离开淮阳县的消息,连妆容都来不及化,便穿着一身白袍飞了出来,直接拦在秦大为的马车前。
而秦大为发现白影是秦亦之后,之前心中的各种疑惑和恐惧瞬间荡然无存,他生出一种被秦亦欺骗了的感觉,有些愤怒。
“秦亦,这些天晚上,都是你在装神弄鬼,故意吓唬我们,是不是?”
秦大为怒声问道。
秦亦瞥他一眼,淡淡道:“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觉得我在吓唬你们。倘若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话,又怎么会害怕?”
这个时候,宋氏也走了出来,秦家一家三口终于发现了真相,都有些怒不可遏。
“秦亦,我们好歹是你叔父和婶母,结果你却做出这种事来,简直不懂礼数!”
气的宋氏指着秦亦的鼻子骂道。
秦国新也随着宋氏说道:“你信不信,若是我们把你装神弄鬼的事情告诉那些街坊邻居,他们会把你爹娘的坟都掘了!”
“……”
秦亦闻言,目光冷了下来。
“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
此话一出,秦家一家三口都怔住了,他们刚才只想到被秦亦给骗了,但是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秦亦晚上能够装神弄鬼,是因为他来去自如,这说明他身上是有功夫在身的。
虽然秦大为不知道秦亦的功夫从何而来,但这功夫对付他们一家三口却绰绰有余。
这么一想,秦大为便软了下来。
“贤侄啊,虽然你吓唬了我们,不过念在你是小辈的份上,叔父不会跟你计较的。”
说完叹了口气道:“贤侄,虽说这几日都是你在装神弄鬼,可我也想通了一些事,那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没有照顾好兄长和嫂夫人,才致使他们因病去世,我心中万分惭愧。”
“所以,我现在不想留在淮阳,因为我时常都会想起兄长和嫂夫人生前对我们一家的照顾,所以我们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还望贤侄能够理解!”
秦大为现在想的是,只要秦亦放他一马,哪怕让他叫秦亦一声爹,他也认了。
可秦亦却并未如他所愿,只见他看着秦大为和宋氏,一步一步逼近上来。
“让我理解你们?”
秦亦冷笑一声:“那你们害我爹娘的时候,可曾想过理解理解他们啊?”
“……”
————
第319章 一家之死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而一身白袍的秦亦不断逼近,带来的威压和肃杀感是秦大为一家三口所承受不住的,吓的他们不断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贤侄,你要做什么?”
看着秦大为被吓破了胆的模样,秦亦突然觉得他有种大傻春的既视感。
而秦亦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因为秦亦真想杀他们的话,他们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根本不可能还有说话的机会。
但秦亦却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因为那样实在太便宜他们了,秦亦要让他们在临死之前好好体会一下恐惧致死的感觉,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眼看着秦亦完全没有停下和答理自己的打算,秦大为又道:“秦亦,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亦强忍着说出“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冲动,冷冷的看着秦大为道:“我要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哪里知道?”
“你在杀我爹娘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秦亦说着,已经举起手来。
不过对于从来没见过暗器的人来说,秦亦的动作对他们造不成任何震慑作用。
于是,秦亦朝着天上放了一枪,没有消音器的手枪立刻发出震天巨响,吓得秦大为一家三口一个激灵,尤其是秦国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秦亦再次开口:“来,说说吧,为什么要害我爹娘?”
秦大为本来还存在侥幸心理,可是听到那声震天巨响之后,他心一横,觉得此时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于是说道:“贤侄啊,这个事我们有错,但也不能全怪我们啊!”
秦亦挑眉:“怎么,不怪你们,难不成要怪我不成吗?”
“不敢不敢!”
秦大为赶紧摆手,随即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贤侄啊,这事能怪的,只有许昌有了!”
“……”
见秦亦只是眯眼冷笑,并未搭话,秦大为便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一个多月之前,许昌有突然找到我们,让把我们一家三口都接到淮阳县,因为立新兄和嫂夫人都在淮阳县住,让我们来照顾些日子!”
“其实当年从京都不告而辞,我心里对立新兄和嫂夫人一直都是愧疚的,因此立新兄这些年写信或者派人找我,我都不愿露面。”
“而这次许昌有找我,我本应不露面才对,可国新这孩子,恰好被几个人骗了,因为赌,欠了别人大几百两银子,而且那些人让我们立即交银子,否则就断国新的手脚!”
“国新还那么年轻,我们当父母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断手断脚?可我们又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也就是那个时候,许昌有出现了,而且还承诺,若是我们去淮阳的话,这银子他就出了!”
说到这里,秦大为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来,或许那些骗国新赌的人,就是许昌有派去的!”
这个时候,秦国新也接话道:“就是他!因为之前我虽然也赌,但却从未输过那么多!偏偏在许昌有去了之后,我一下输了那么多!这肯定是许昌有给咱们下的圈套!”
秦大为点点头,继续道:“都说拿人手短,自从许昌有出了这些银子,我们就只能跟着他来到了淮阳县城,而且他还让我们不要透露跟他的关系,当时我还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直到有一天,他拿了一包毒药给我,我才知道,他是为了害立新兄和嫂夫人,才把我叫来的!”
听到这里,秦亦终于开口道:“他让你下毒,你就真的下毒了?”
秦大为直接跪在地上,哭诉道:“贤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毕竟许昌有那时候刚花了几百两银子帮了国新,我哪能什么都不做啊?”
秦亦冷笑一声:“他为你花了几百两银子,你就对他感恩戴德,甚至还下手毒死我爹娘?那你为何不记得,当年是谁在京都收留你们一家三口,还给你们介绍了营生,让你们住宅子?这些加起来可不止几百两银子!”
“……”
秦大为闻言,瞬间沉默了。
秦亦再次冷哼:“说到底,你们就是从没感恩我爹娘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倒是许昌有,只给了你们几百两银子,却把你们的骨气和良知都买走了!”
秦大为再次磕头,磕的“嘣嘣”响,想以此来祈求秦亦的原谅,至于他儿子秦国新和宋氏,依旧无动于衷。
这时,秦亦问道:“许昌有让你们下毒,仅仅只是为了想做县令?”
其实最近几天,秦亦想了许多。
倘若许昌有只是为了想做县令,就让人下毒毒死秦国新夫妇的话,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毕竟,秦立新来淮阳做县令,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这十多年里,若是许昌有想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为何偏偏会选择这个时候?
而且都说斩草除根,秦亦不在淮阳,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他们更不该动手才对。
所以,秦亦现在有许多疑惑未解。
秦大为闻言说道:“贤侄,其实之前我也一直以为,许昌有让我下毒,仅仅是因为他想做县令,不过在毒死立新兄和嫂夫人后的一天,当我前往许家之时,恰好见到两个陌生人,许昌有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极为尊重,而且他们在看到我后,便什么都不说了,所以我怀疑,那两个陌生人跟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陌生人?”
秦亦皱眉:“什么样的陌生人?”
听到秦亦发问,秦大为心中暗喜,这说明秦亦有用的到他的地方,这样自然不会动手杀他!
于是他也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这两个人,一个人脸上有一道疤,特别明显,另一个人则一直背对着我,除了能看到他个头很高外,我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
听到“一道疤”的时候,秦亦首先想到的,就是路上杀的那个刀疤脸杀手,他是肃王的人。
难不成,肃王也参与了此事?
随后,秦亦又询问几句,关于那个带着刀疤陌生人的相貌特点,结果秦大为说的,跟他见过的那个刀疤脸,几乎一模一样,因此秦亦确定,这两个人就是一个。
看来,肃王在害死他爹娘的阴谋中,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啊!
想到这里,秦亦眯起眼来:肃王,你这是逼着我杀你啊!
至于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秦亦问了些许问题,不过秦大为因为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所以什么都说不出来,因此秦亦没有半点头绪。
这时,秦大为主动说道:“贤侄,其实此事也很好办,那就是你让我回淮阳,我继续去许家住着,慢慢帮你调查此事!到时候,我就能查出,杀害立新兄和嫂夫人的凶手到底是谁!”
“……”
看着秦大为一脸认真的模样,秦亦想笑。
随后,秦亦冷笑一声道:“我真谢谢你啊,还要帮我那么大的忙?”
秦大为摆了摆手,仿佛听不出好赖话:“贤侄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应该你麻痹啊!”
秦亦直接爆了粗口:“你还帮我调查凶手?你踏马的不就是凶手吗?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