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平道长瞥了一眼，声音低沉道：“那里之前确实是条路，通往三清宫禁地巨蟒出山。本来真人和师父都觉得，江湖人应该不敢擅闯此地，因此从未对其设防，只是由宫内弟子口头警告罢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但是半个月前，真人无意间去了巨蟒出山一趟，这才发现，禁地里早已被人闯过，而且禁地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真人当即大怒，连劈数块巨石，并且用巨石直接把巨蟒出山的所有出路全部堵死了。”
秦亦朝那巨石看了一眼，说道：“不过，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这块巨石犹如天堑，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的，但是对于一些武道高手来说，有没有巨石，并无二致。”
秦亦这是贼喊捉贼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巨蟒出山上发生的事情，结果他故意这么说，寂平道长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贼人就在他眼前。
寂平道长闻言点头道：“是啊，所以巨石后的巨蟒出山之中，每日都有宫中弟子看守，而这些巨石实则是种障眼法而已，那些贼人或许觉得真人用巨石挡在这里，他们只要跃过巨石，便能再次进入巨蟒出山，从而放松警惕。”
“殊不知，里面有宫中弟子看守，一旦发现这些贼人的踪影，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
好家伙，竟然还是个请君入瓮的计策！
只不过，最大的贼人就有秦亦一个，寂平道长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的“良计”，全被秦亦给听了去，他们怕是抓不到一个人了！
而秦亦憋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
“好计！”
“……”
……
在寂平道长的带领下，秦亦来到三清宫中。
跟上次相比，除了漫山遍野的颜色变化外，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鲜有拜访者，后来还是寂平道长解释，自从东山真人身体欠佳以来，三清宫就开始谢绝拜访了。
跟随寂平道长，来到大殿之中。
一位头须花白、看年纪甚至比东山真人还要更老一些的道长走了上来。
“这便是家师，世空大师。”
秦亦赶忙作揖：“在下秦亦，见过世空大师。”
“……”
世空大师并未说话，眸光深邃，紧紧盯着秦亦的眼睛，他在思索，为何东山真人会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望？
当初自己被选中之时，已是甲子之后，再看秦亦，顶多十八九岁的模样，甚至比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还要年轻几岁，东山真人为何会看中他？
他仔细打量秦亦，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了，除了长得好看点…
在世空大师打量秦亦时，秦亦也在打量他。
第一眼看去，头须花白的世空大师，甚至比东山真人看着都要老相，但是仔细看来，世空大师大概比太师齐平章年长些，应该超过一甲子。
这时，世空大师摆了摆手，寂平道长见状，直接走出大厅，顺便把门带上。
霎时间，偌大的大厅之中，便只剩下秦亦和世空大师二人。
“你就是秦亦？”
“正是。”
秦亦边回边腹诽，刚才明明跟你打招呼，结果现在又来问一句，跟弱智一样。
“来的路上，寂平有没有跟你讲师父的事情？”
世空大师脸上古井无波，淡声说道。
秦亦点了点头：“说了，但不多。寂平道长只说真人身体欠佳，因此才托世空大师来寻我。”
世空大师看向秦亦，沉声道：“秦公子，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但因为师父所言，所以贫道能信得过你，今日所谈，成与不成，出了三清宫，还望秦公子不要再对第二人言。”
秦亦脸色一凝，认真道：“世空大师尽管放心便是，在下登门之事，定当守口如瓶，绝不外泄！世空大师也可以相信在下的品性，不然东山真人不会让世空大师将我喊至山上！”
“……”
这话说完，秦亦自己都不禁老脸一红。
毕竟品性这种东西，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好在世空大师并未多想，点头道：“也是，师父不会轻易重视一人，想必你的品性自然已经通过了师父的考验。”
随后，世空大师看向秦亦，问道：“秦公子可曾听说过，东山真人的年纪在五个甲子以上？”
秦亦点头道：“真人威名远扬，无论是江湖上还是市井之中，怕是都听说过此事，在下也不例外。”
“那秦公子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
秦亦抬头，视线恰好跟世空大师在空中短暂交接，随后他便摇了摇头，如实答道：“在下曾一直好奇此事，再加上我之前从未见过有人的年纪能超过两个甲子，因此并不是多么信服。”
“看来秦公子是有主见之人，不会人云亦云。”
随后，世空大师感慨道：“江湖之中，即使是四大宗门之人，也一直以为，武艺境界只有三重，三重之后便是大圆满。但实际上，武艺境界却分为四重，有些人突破三重之境后，便以为自己到达了大圆满，结果却是坐井观天，并不能窥探武艺巅峰的奇妙之处。”
“……”
秦亦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些疑惑，世空大师跟他解释这些做甚？难不成他看出自己会轻功？可他从上三清山开始便未露过身手，应该不至于啊？
不过随即又一想，或许世空大师正是觉得他不会武艺，才敢跟他说这些机密之事，倘若知道他会武艺的话，可能世空大师就会有顾忌了。
于是，世空大师继续道：“突破四重之境后，才是真正的大圆满之境，达到大圆满之境后，身体有返老还童之势，而且寿命也会相应延长，起码活两个甲子还是很容易的。”
“而这世上，能够突破三重之境，到达四重之境的高手都是凤毛麟角，而这些能够到达四重之境的人也多是四大宗门的掌门，等他们一旦到达四重之境后就会顿悟，然后开始隐世修行，因为他们那时就会知道四重巅峰之后才是大圆满，他们究其一生，都想突破至大圆满之境，但据贫道所知，这世上真正能够达到大圆满之境的人，只存在于三清宫中。”
“……”
对于世空大师的话，秦亦深以为然。
他目前所见过的四重之境的高手，似乎只有号称南楚第一剑客的祝君山，而且祝君山大部分时间真的用来闭关，隐世修行，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也能够迈入大圆满之境。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若是让他知道，祝家是因为他当时抢走的那个假的锁龙骨才被灭门时，该会作何感想？
那个时候，他是会埋怨自己，还是会把一切过错归咎到秦亦身上，想着来杀秦亦？
想到这里，秦亦不禁毛骨悚然，倘若一个大圆满之境的高手要来杀他，那他躲得掉吗？
秦亦突然就觉得有点恐惧了。
而除了祝君山外，秦亦认识的人中，似乎还有一个四重之境的高手，而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是，秦亦看向世空大师，好奇问道：“世空大师，你目前的境界有没有到达四重？”
世空大师闻言，看他一眼，脸上依旧古井无波道：“能够被选做东山真人，对于武艺的最低要求便是四重二层以上，四重巅峰更好。”
“……”
世空大师所言，恰好印证了秦亦的猜想。
不过他随即又很纳闷，当初在三清宫中，东山真人如此看好于他，说把他的病治好，但是要将他留在三清宫中一个甲子，按照秦亦所想，东山真人是想把他留做接班人了。
只要他决定留在山上，就是下一任东山真人。
后来想想，似乎并不合理。
结果听世空大师这么一说，原来他才是下一任东山真人的接班人，那东山真人把自己留在山上，到底是为了哪般呢？
秦亦有些纳闷。
————
第240章 断绝情欲
三清宫，大殿之中。
或许是看出了秦亦的疑惑，世空大师道：“能够成为东山真人，最后都能到达大圆满之境，活两个甲子不在话下。”
“我师祖，也就是第一任东山真人，活了足足有两个半甲子，而我师爷，第二任东山真人，同样活了两个半甲子以上。”
“……”
秦亦听完，心中开始计算。
江湖传言，东山真人已经活了五个甲子以上。
反正秦亦第一次听说时是不信的。
而现在世空大师所言，恰好证明了他的猜想。
按照世空大师所说，到目前为止，三清宫中一共出了三位东山真人。
第一任东山真人活了两个甲子以上，也就是一百五十岁，而第二任东山真人同样活了两个甲子以上，两任东山真人相加，已经是三百多岁，也就是五个甲子了。
不过真算起来，第一任东山真人仙逝之时，第二任东山真人的年纪肯定过了一个甲子，就跟现在的世空大师一样。
这么算下来，三任东山真人，恰好五个甲子。
随后，世空大师又道：“其实当初我师祖被人尊称为东山真人，之后便没有离开过三清宫，所以世人很少有人见过他，只是听过他的名号而已。”
“以至于师祖仙逝，世人也更不可能知道。”
“而三清宫说起来，就跟四大宗门一样，归根结柢是一个宗门，而第一任东山真人实则是三清宫的第一任掌门，第一任东山真人仙逝后，我师爷继承掌门之位，因为世人不知，所以以为师爷还是当初的东山真人，这样传扬开来，才有了如今东山真人活了五个甲子以上的传言。”
“……”
听完世空大师的讲解，秦亦豁然开朗。
而且明显世空大师所讲更贴合实际一些。
这时，世空大师长吁一口气，看向秦亦：“贫道之所以跟秦公子讲这些，是因为师父相中于你，想要把你选做我之后的掌门接班人——也就是第五任东山真人，所以贫道并没有把秦公子当做外人，才会把这些秘不可宣的机密之事全盘告之于秦公子。”
秦亦轻轻点头，说道：“晚辈何德何能，能被真人所看中…”
世空大师道：“我相信师父的眼光，秦公子能被师父看中，肯定有过人之处。”
随即他轻叹一声道：“这次之所以将秦公子喊至三清宫中，是因为师父大限将至。”
秦亦闻言，立马问道：“世空大师，上次我跟真人见面之时，真人精神矍铄，并未看到半点身体不适的样子，为何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会…”
世空大师摇了摇头，说道：“每个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哪怕是突破至大圆满之境，像师祖和师爷那样的高人，最多也不过活两个半甲子。而师父前几年便已过了两个半甲子，此时此刻，已然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
秦亦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愁。
而这一幕落在世空大师眼中，让他颇感欣慰。
因为秦亦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这说明东山真人没有看错人啊！
而秦亦脸上的悲伤确实不是装的，但也绝对不是像世空大师想的那样，他是因为东山真人即将仙逝而忧愁，他愁的是，当初在三清宫中，东山真人曾经答应他，只要他能把南楚锁龙骨和北疆雪莲全部找齐，东山真人就会把东齐龙涎香送予他。
可现在呢？
秦亦只拿到了南楚锁龙骨，北疆还没去呢，结果东山真人就要仙逝了，那即使等他去往北疆，找到雪莲，回到大梁之时，东山真人仙逝归天，谁来给他龙涎香？
毕竟就听刚才世空大师讲的那些话，他对于自己和东山真人当初说的那些话，一概不知，更不可能知道龙涎香的事情！
所以他愁啊，愁死了！
这时，世空大师安慰他道：“秦公子也莫要太过悲伤，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师父已经活了两个半甲子，对于这世间早已没有留恋。”
说着，眼神灼灼的盯着秦亦：“只是…师父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把秦公子留在三清宫中了…”
“……”
秦亦沉默片刻，随即抬起头来，而他心中早已做好了决定，虽然他想要龙涎香，可他不能留在三清宫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