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每句，都能说到人的心里，让百官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但心中屈辱的同时…
却有大开眼界。
如果朝廷有一科是考校骂人的话，他们愿称贾珀为状元。
在场的哪一位文官，不是经历了几十年的朝堂口诛笔伐？但面对贾珀的辱骂，竟一时之间，还不上嘴！
心中都在感慨…
也就是贾珀走了孤臣的道路，若是参与进党争，谁能是他对手？
就连宫中的禁军，都不敢上前，心中期盼这家伙快些离开。
“冠军侯，喝口茶吧。”
不知何时。
萧元漪端上一杯热茶。
她早就发现贾珀出现在这，知道会有一场好戏。
虽同为侯爵，但贾珀如今干的事，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理应受这一杯茶，更何况程家以及雁门关的守军们，无条件支持贾珀所有决定，不是什么秘密。
贾珀轻抿嘴唇。
润了润嗓子后，将茶杯递还回去，才想出声，就听见夏守忠的声音响起：
“冠军侯！冠军侯！”
老太监火急火燎的跑到贾珀身边，低声呢喃：“陛下的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我还差的多！”
也不知是怎么。
贾珀文思泉涌，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
“得了，得了，就给陛下个面子吧…”
夏守忠哭丧个脸出声：“您就当可怜一下老奴，大乾开国百年来，就没有你这般，堵在宫门外，一骂就是好几个时辰的！您不走，回去我又得被训！”
“行，给公公个面子，我还有最后一句。”
贾珀走上前去。
扫视全场，发现没有一个敢偷偷离开的以后，冷笑一声：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呸！”
狠狠啐了一口吐沫。
消失在文武百官的视线当中。
霎时间，一片死寂。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不杀人，却诛心！
武将们还好，不知其中意思，可文官集团的人，都输读书人，哪里忍受的了这般嘲讽？
上百文官，都有种血气冲到脸皮的感觉。
侮辱！
这是巨大的侮辱！
不仅是诗词本身，更因为贾珀在他们的印象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莽夫！
直到手持方天画戟的身影，越走越远，才有一位官员敢小声开口：
“竖子！无法无天！”
“太粗鲁了！”
“这是要把我等钉在耻辱柱上！”
“太嚣张了！”
虽然都在辱骂。
可没有一个人敢提高音量。
生怕那手持方天画戟的青年会听到，然后又回来。
他们的把柄，都攥在罗网手里，随时都是一颗可能点燃的炸弹，只要皇帝想，就能拿他们任何一个人开刀，自身难保都难，哪里来的心思和贾珀斗？
更别提，贾珀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
宫门外。
萧元漪将披在身后的猩红大氅，还给贾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限唏嘘。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个世界，可没有这句诗词的出现。
萧元漪的美眸中，没有恢弘宫殿，没有文武百官，只有那红衣青年一人。
贾珀，不是个寻常的武夫。
他懂如何攻人七寸，如何用最犀利的攻击报复敌人，却又不危及自身。
甚至还颇有文采。
以诗词诛心，痛击文人七寸，够威风！
回想刚刚文武百官暴跳如雷，却不敢发作的模样，就憋不住笑。
“这可是连皇帝走做不到的事。”
“也许新帝和太上皇，能用手中权利，让大臣屈服，却远没这么容易。”
萧元漪轻抿嘴唇。
踏上回家路途的时候，还在感慨，雁门关有了贾珀，算是最幸运的事情。
坚定不移的站在贾珀身后，也是她这辈子做出过，最正确的决定。
……
寝宫里。
结束早朝，一身疲惫的皇帝，沉默的听完了夏守忠的禀告，知晓宫门发生的一切。
“他，还是那个他。”
“就算从前有伪装，可本色没有改变。”
皇帝轻声笑笑。
分不清是赞扬还是讥笑，却不得不承认，贾珀的胆识，堪称千古第一人。
夏守忠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打探皇帝神色。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认的。
虽然皇帝和贾珀的关系不复从前，从君臣佳话，到互相利用，但听见贾珀辱骂百官的事情后，没有愤怒，更没有降罪的意思。
在他看来，冠军侯被满朝孤立，被欺压成这幅样子，好好发泄一顿也实属正常。
甚至，这正好符合皇帝的意思。
那就是让贾珀当孤臣。
除了莽夫以外，没有任何援兵，不参与任何党争的孤臣，也同样让皇帝放心。
一个有能力有天赋有才华的年轻人，却左右逢源，四处结党，绝对会让皇帝焦头烂额，这样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好下场。
大明宫内。
戴权也刚刚向太上皇禀告。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太上皇不气反笑。
心中对待贾珀的兴趣，越发浓郁，一脸戏谑：“真是有文采。”
“他是个，聪明到极点的人。”
“莽夫做不成，就转当孤臣，就是为了被我皇儿信任，为了朝他靠拢。”
太上皇摇了摇头。
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杀掉。
文官集团虽然有可能靠拢新帝，但他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王牌，那就是绝大多数禁军的调动能力。
太上皇，在等一个机会。
鞑靼可汗正聚集大军，到时候无论从哪个方向重新展开进攻，大乾派出应敌的，一定都是贾珀，到时候就是他真正与新帝决裂的一刻。
“贾珀啊贾珀…”
“你的优秀，就是最大的罪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荣国府，午膳时。
贾政在饭桌，就提起刚刚在工部听说的，贾珀辱骂百官的事情。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听的人心里痛快。
罗网的出现，掌控住满朝的把柄，彻底帮助新帝掌控权利，最后再用这样的方法，化解新帝的猜忌与怀疑，整套过程行云流水。
说贾珀是在最近几天才想出来的，肯定没人相信。
但事实正是如此。
贾珀就是整个贾府，最优秀的年轻人，没有任何质疑。
“不愧是他。”
王熙凤由衷点点头。
说起来，贾珀也连续几天都没回来。
不知怎么回事，光是一两天见不到贾珀，就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恨不得晚上睡觉，做梦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