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拖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人心最脆弱的角落,引发一阵阵战栗。囚犯们的哭声和喊冤声,回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石彪面无表情地穿梭于这人间炼狱之中,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对这周围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而对于那些初次踏入此地的囚犯而言,这里无疑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深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绝望的挣扎。
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刻都如年般漫长,让人在煎熬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石彪来到一个囚室中,里面是刚刚被抓来的齐枫。
齐枫面色苍白,他极力控制自己,朝着石彪道:“我有什么罪?你们锦衣卫凭什么胡乱抓人?”
“呵呵。”石彪眼中闪过狞色,“袁彬被抓了,你还觉得自己没事?”
齐枫怒喝:“什么袁彬?老夫不认识。”
石彪冷冷的笑:“是么?本官现在给你自己招供的机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等到本官用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齐枫大怒,“老夫虽然是个书生,但也不会怕了你们。”
石彪眼中闪过狠厉:“很好,希望待会儿,你还是能这么硬气。”
……
大明贸易公司。
面色苍白的齐姝,急匆匆跑进来,直接跑到朝小天面前跪了下去。朝小天懵了,问:“干什么?就是要道歉,也不用跪下。”
齐姝眼中泪水落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朝小天连忙把她扶起来。
齐姝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帮锦衣卫冲进我家,把我爹娘,弟弟妹妹们,连仆人一起,全部带走了。”
“啊?”朝小天大惊失色。
“小天,你和锦衣卫熟,求你去救救他们。”齐姝哭泣,“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们齐家的家产也都送你,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小天,去救救他们吧。”
朝小天扶着她坐下,轻叹:“我不需要你们的家产,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骗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出他们,我现在就去锦衣卫。”
“小天~”齐姝欲言又止,最后说,“对不起。”
朱祁镇淡淡一笑,大步出去了。他策马径直来到了锦衣卫诏狱,守卫认识他,就放了他进去。他一进门,就看到石彪出来。
“石大哥,你们抓了……抓了齐家?”朝小天问。
“是,我就知道你会来。”石彪叹息一声,“这回齐家涉的案子,别说你,就是我,也保不住。”
朝小天追问:“到底什么事?”
石彪摇了摇头,摊手:“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只跟你说一句,这事关系到皇帝陛下,不是你我能掌控的。”
“啊?”朝小天骇然失色。
“千万别去找你师傅,会连累他。”石彪叮嘱。
朝小天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他明白里面的厉害关系,只能请求石彪照应齐家的那些老小。石彪看着他离去,心中暗叹:“希望你也是被齐家忽悠了。”
……
宁王府,地下密室。
沐斌急急进来,面色难看,朝着正统皇帝禀报:“君山会来的消息,要我们继续等。因为,皇帝昏迷,可能是个圈套。”
众人齐齐变色,正统皇帝先是沉默,而后一笑:“那就等着呗,都到这一步了,我们等得起的。”
沐斌眉头紧皱,道:“还有个不好的消息,锦衣卫突然把齐家全部下了诏狱。”
正统皇帝大惊失色:“什么?难道锦衣卫从袁彬口中审问出了什么?”
这一刻,他怀疑袁彬什么都招了,他慌了。
“袁彬不会招,若是他招了,锦衣卫应该直接围了这宁王府。”邬行道沉声道。
正统皇帝恍然醒悟,发现自己刚刚失态了,一笑:“对,朕是信任袁彬的。”
邬行道却是面色凝重,道:“臣现在反而担心那个齐枫,他是知道我们进京的。”
“那怎么办?”正统皇帝瞬间又紧张起来。
“陛下,不必担心,退一万步,就是齐枫说了,锦衣卫也不知道我们在哪。”许彬分析道,“再说,齐家深受当年会昌侯之恩,效忠太后,齐枫是扛得住的。”
正统皇帝稍微松口气,可心中依然不放心。邬行道沉思了许久,开口:“我也相信齐家,可我们也要做好齐家出卖我们的准备,毕竟,那可是诏狱啊。”
“哎,没想到会这般艰难。”正统皇帝苦笑,“诸位跟着朕,受苦了。”
第282章 妖后眼眸泪花浮动:你不会死
大明贸易公司。
朝小天回来,把事情经过都说了,而后问:“你爹到底干什么了?”
齐姝一直在那流泪,连连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朝小天叹息一声:“锦衣卫那边是无能为力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打听打听。不过,石彪已经答应我,不会对你家……妇孺动刑的。”
“那我爹呢?”齐姝哭着拉着朝小天道,“小天,你去找找伱师傅,好不好?他一定能救出我爹的。”
朝小天眉头皱起:“你爹的事涉及陛下,石彪交代我不要去找师傅,否则,只会把师傅拖下水。”
“不会的不会的,你师傅他……他定然可以的。”齐姝又跪下了,“求求你,帮帮我爹,小天,求求你了。”
朝小天又心疼又无奈,道:“我想想,你去后院歇着吧。”
齐姝摇头:“我不用休息,我去帮你做事,你去找你师傅,好不好?”
说着,她擦干眼泪出去了,去院子里忙了。朝小天喝一口茶,面色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他知道,涉及皇家的事,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这种事,他不想去连累师傅。
可是,齐姝她一家老小,怎么办?
他喝完一杯茶,走出了大门,走在大街上,茫然无措。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群人,他们短衫打扮,满头大汗,朝着朝小天行礼:“帮主!”
原来他们都是鱼龙帮老人,还是习惯叫他帮主。朝小天回过神来,问:“这是去哪?”
为首的汉子道:“去码头啊,帮主,你公司需要读书人,我们这些还是在码头干活得劲。对了,帮主,好久没来喝酒了,有空来啊,兄弟们都想你呢。”
“大家都还好么?”朝小天问。
“都挺好啊,当年我们都是乞丐,没有帮主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那汉子爽朗道,“现在缸里面有米,被窝里有媳妇,实在是太好了,这种日子,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帮主啊,这都是因为有你,你可得好好保重啊。”
朝小天笑着点头。
是啊,我朝小天身后也跟着多少个家庭,我不能有事。
有些事,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
……
锦衣卫,诏狱。
石彪看着满身伤痕的齐枫,轻笑:“还是个硬骨头,不过,你骨头硬,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儿?要不,我带你去听听她们的哭声?”
原本奄奄一息的齐枫,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喷火:“祸不及妻儿!”
“这会儿你想起祸不及妻儿了?”石彪冷笑。
他猛然一挥手,两名狱卒立即上前,粗鲁地将齐枫架起,拖出了囚室。接着,他们将他拎到了另外两间囚室之前。那里面,正关押着他心爱的妻子和年少的孩子。
在那阴暗潮湿的囚室内,齐枫的妻子和孩儿被分别囚禁。他的妻子,那位曾经温婉端庄、笑容可掬的女子,此刻却面容憔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她的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双手紧紧抓着囚室的铁栏,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每当有脚步声靠近,她的心都会猛地一颤,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深深恐惧。
而他的孩子,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笑声清脆的小家伙,现在却蜷缩在囚室的一角,小脸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害怕。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感到一丝安慰。每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他都会下意识地抬起头,用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望向门口,希望是父亲来救他们,带他们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你可以不说,接下来,受刑的就是她们。”石彪冷冷道。
齐枫面色纠结,似乎难以决定。
他当然不想自己的妻儿受到伤害,自己可以去死,可她们怎么办?可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这一生看到过的最美的女人。
“你为何如此决绝?”石彪问,他心中也好奇。
齐枫冷冷一笑。
他其实不叫齐枫,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齐滨,他在六岁的时候就被流放边疆。那时候齐家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叔叔等,都被太宗皇帝下旨杀了。
因为他爹,叫齐泰。
后来仁宗皇帝即位,他才被赦免。他回到陌生的京师,一切都没有了,那时候他碰到一个女子,那女子叫孙若微。
是孙若微帮助他走出了阴影,让他开始从商。让他没想到的是,孙若微成了后来的皇后,现在的太后。
“是啊,我不该如此决绝的。”齐枫冷笑,“她都那么决绝,我为什么还要记着之前的事呢?”
石彪眼中锐利闪过:“谁?”
齐枫轻笑一声,摊摊手:“放过我的家人,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袁彬的确是跟随我们齐家的船进京的,但是,一路护送他们的人,都是会昌侯派去的,到底有几个人,都是谁,我不知道。我们齐家的人,都不能进舱底,全程都是会昌侯的人守卫。”
石彪眼中精光闪过:“会昌侯?”
……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
石彪来向朱祁镇汇报了审讯齐枫的结果,当朱祁镇听到会昌侯时,还是惊了下,冷冷道:“那个逆子啊,朕都快把他忘了。”
会昌侯孙连,是老会昌侯的侄子。孙连之所以会继承会昌侯的爵位,就是因为他先出卖自己的亲爹,再出卖自己的叔叔。
“咦,老会昌侯还在诏狱吧?”朱祁镇问。
“在呢,关了好几年了。”石彪禀报,“他精神头还不错。”
老会昌侯孙继忠,是太后的哥哥,几年前被锦衣卫秘密抓来京城,一直关在诏狱中。朱祁镇嘴角浮现冷笑:“这倒是有趣了,还真有把他派上用场的时候。”
“陛下,是不是抓捕孙连?”石彪问。
“当然!”朱祁镇哼一声,“那小子受不住刑的,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呵呵,奇怪了,君山会怎么选择了他呢?那是个软骨头啊。”
石彪领了旨,出了皇宫,立刻派人就把会昌侯抓了,还封了他的侯府。到了诏狱的孙连,似乎也没有多意外。
“孙连,袁彬和齐枫都招了。”石彪摊手,“不想受刑,有什么就说吧。”
会昌侯耸耸肩:“他们都说了,你还问我干什么?我知道的,就是他们所说的。”
“进了老子的诏狱,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免得受皮肉之苦。”石彪轻笑。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了,撇了一眼石彪,道:“太后口谕。”
石彪连忙跪下来,心中暗惊,太后果然插手了,这孙连毕竟是她的侄子。那太监声音淡淡,宣了太后的口谕,大概意思是会昌侯有罪,依律审讯,但要公平。
最后,那太监对会昌侯道:“太后说了,若是你犯了律法,就该受罪。不过,你且放心,孙家的人,太后会照拂的。”
“臣谢太后。”孙连一拜,面色释然。
太监走后,石彪眉头皱起,在他看来,太后的口谕,有对他锦衣卫的警告。这还不算什么,那太监最后的交代,是什么意思?
孙家的人?
那不都被抓进诏狱了吗?还怎么照拂?
“石大人,今儿本侯累了,你要不动刑,要不我就睡了。”孙连一笑。
石彪面色阴沉:“怎么以小子不怕死了?这可不像当年的你啊。”
孙连笑容复杂,又耸耸肩:“哎,我以为我够狠,但是比我狠的人无情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曾以为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命,呵呵,哪知道啊。”
“有故事?”石彪含笑,“来,说说。”
孙连摇了摇头:“和你说不着啊,进了你的诏狱,我知道是走不出去的。咱们就直接点,不要浪费时间,要不,你给我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