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却坚持:“就是要给出一种紧张态势,让那些刺客自乱阵脚,这才有机会抓到他们。”
“就别扰民了,锦衣卫会去查。”朱祁镇岔开话题,“北疆如何了?”
于谦见皇帝这般说,也不坚持,一拜道:“也先大军已经逼近长城了,大战,估计就在这几日。郭登,杨贵芳他们采用陛下说的‘决战于国门之外’的策略。臣现在也紧张啊,等著战报。”
朱祁镇走到那边疆地图前,问:“率领精骑游弋与关外的是杨贵芳吗?”
“是他!”于谦道,“这小子去年去了北疆后,就亲自带著探子小队无数次进入漠北,他又总结了之前探子留下的地图信息,可以说,他现在对漠北的熟悉程度,可能比草原人还强。”
“很好!”朱祁镇十分期待。
……
北疆,关外,也先大营。
也先正在与诸将喝酒,伯颜急急进来,走到他身前,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大汗,我们的后方,又一支运粮队被袭,还是跟上次一样,粮草被烧,现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哼,这支明军邪门了,他们神出鬼没,打完就走,所有俘获,全都不要。这是第三次了,大汗,得把他们找出来。不然,等我们进攻大同时,他们出现在我们后方,那就麻烦了。”
也先面色阴沉,怒道:“我们的探子都成瞎子了吗?还没找到这支明军的行踪?把他们找出来,伯颜,你亲自带队去灭了他们。”
马上就要进攻大明了,他容不得后方有一支大明的骑兵,不仅会影响战局,而且还会乱了军心。那些被他忽悠来的部落,是极易被动摇的。
伯颜领命退了下去,也先恢复笑容,朝著诸将举杯,道:“诸位,中原的美酒,江南的小娘,都在等著我们。这一次,我们跨过长城,横扫中原。我草原勇士,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更南,死在南海之滨。”
众将士士气大增,齐齐举杯。
也先嘴角闪过冷笑,到了战场上,这些人的部落,就会成为他的先锋,让他们先死。对于他们来说,也顾不上被利用了,只要有粮食。
“诸位,中原的将军,毕生愿望是裂土封王。”也先举杯继续道,“只要打下中原,本汗封你们为王!中原那么大,容得下我们这些王。”
“大汗万岁。”众将士斗志高昂。
……
草原某处。
一支瓦剌部被灭,地上横七竖八的躺著尸体,鲜血侵染了草地。杨贵芳收起长刀,目光凶狠如狼,命令:“依旧只带七天的粮食,剩下的粮草牲畜全部烧掉。”
一个校尉看著那些羊群,砸吧了下嘴:“实在是可惜啊。”
啪!
杨贵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瞪眼:“跟著本将军,哪天饿著你了?带多了,只会成为累赘。”
“是!”校尉嘿嘿笑,“不但没被饿著,还吃香喝辣。将军,我们就在也先几十万大军附近来去如风,他们硬是连我们影子都没碰到,这仗打得爽啊。”
杨贵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还不够,我得激怒也先,人在愤怒的状态下,容易出错。”
校尉疑惑的问:“如何激怒?杀进他大本营?”
啪!
杨贵芳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无语道:“人家几十万人,我们就一万人马,杀进大本营?送死啊?跟了老子这么久,能不能动动脑子。”
“那怎么激怒?”校尉摸著后脑勺问。
“把刚刚这两千人的头砍下来,老子要筑京观!”杨贵芳目光犀利。
校尉背脊一寒。
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
校尉知道杨将军的意思,那就是要用人头筑京观,那的确能激怒也先。可这么干,敌人也会同等报复。
“还不快去?”杨贵芳冷声命令。
校尉领命而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年轻儒雅的将军,会这么狠。
……
大同城,夜色笼罩。
郭登巡视一遍后,来到了城楼上。今夜当值的王越朝著他抱拳:“将军,我当值你也不放心?去休息吧,末将看著呢。”
“倒不是不放心,是睡不著。”郭登一笑。
“大战在即,你这样的老将,还会紧张?”王越问。
郭登吐出一口浊气,道:“每一仗的战前,我都会紧张。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去,那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
王越突然有些感伤,他难以想像郭登这样的老将是如何熬过来的,因为太多的人在他们面前死去,有袍泽,有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将军,待此战之后,你归养吧。”王越拍著胸口道,“大同城交给末将,末将替你守著,一定不会丢。”
郭登朗声道大笑:“哈哈哈,归养?这里就是我的家了,还去哪归养?跟我一起入军的老兄弟,有死在斡难河的,有死在凌霄峰的,有死在忽兰忽失温的,有死在应昌的,有死在沙珲原阔的,有死在滦海子的,有死在答兰纳木儿河的。我要跟他们一样,死在草原,还回去作甚?”
王越听著,眼中包含热泪,朝著他重重一拜:“向你致敬!”
“年轻人,就是容易感动啊。”郭登一笑,“跟你说这么多,是要告诉你,这次我们决战于国门之外,到时候一定得是我带兵出关。你,就留守这大同城。”
王越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郭登摊手:“你得成全我不是?等以后你到了我的年纪,也会跟我一样,希望有个年轻人成全你。你也希望那个年轻人懂事吧?”
王越:“!!!”
还真是老狐狸,我竟无法反驳。
第157章 伪帝妖后苟且,本王奉天靖难
长春宫。
朱祁镇舒服的躺在浴池里,闭著眼睛。
“臣妾给你揉揉。”
贤妃游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温柔的按摩他的肩膀。她的秀发挽起,只有几缕发丝垂落在圆润白皙的香肩上。
按了一会儿,她自己面色通红,紧贴了上去,顶著朱祁镇的背后,水雾中,青丝垂落水面,妩媚的眼眸泛著一抹迷离之色。
朱祁镇转过身来,轻抚她那绸缎般的肌肤,看著那精致俏脸蛋儿。贤妃嘤嘤一声,抱紧了他的脖颈。
他们熟练又默契,浴池的水开始荡漾开来。
半个时辰后。
朱祁镇把贤妃抱回了凤榻,她贪恋的靠在他怀中,轻叹:“陛下你以后还是少出宫吧,臣妾看你这肩上的伤口,就害怕。”
她纤纤玉指划过朱祁镇肩膀上的箭伤。朱祁镇握著的她的手,一笑:“男人的伤,那是勋章。朕还怕那几个刺客?”
“还未有线索吗?”贤妃蹙眉。
“对方对京城十分熟悉,锦衣卫竟然都拿不到他们。”朱祁镇冷哼,“到底是谁啊?这么大能耐。”
贤妃仰起头,青丝滑落,更显颈项白皙细腻,她开口道:“说明京城有大人物帮他们,所以才藏得深。不然,锦衣卫会追查不到?”
“爱妃聪明。”朱祁镇搂著她的腰肢道,“太祖曾说,他的皇后可抵三良相,朕看爱妃你也可以。”
贤妃瞋他一眼,抿了抿红唇:“臣妾还未能诞下龙子呢?陛下,你就让太医来看看吧。”
朱祁镇大囧。
……
这些日子,朱祁镇几乎每天都去兵部,时刻关注北疆的战事。太子少保于谦和泾国公陈懋都住在了兵部。
“陛下,杨贵芳那小子小胜了几仗。不过,这厮竟然筑京观,估计也先会全力围杀他。”于谦皱眉,“他冲动了!”
泾国公陈懋却是摇头:“早该这么干了!当年,太宗皇帝五征漠北,要是每次都是一路筑京观,那些草原蛮子早就不敢南下了。”
于谦扶额:“这这……不能这么干啊。”
泾国公陈懋急了:“怎么不能?当年霍去病怎么干的?匈奴的那首歌谣怎么唱来著?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从此,匈奴远遁,再也不敢南下。”
朱祁镇看他们两个似乎要打起来,连忙劝住:“停停,我们远在京城,不知战局的具体情况,就不管这些细节了。我们把控大局方向就好。对了,那也先怎么还未进攻?”
“在等时机!”于谦道,“也先不输古之名将,对战场时机把握很准。就像三年前,他佯攻大同和宣府,突然越过了紫荆关,而后直抵京师。”
泾国公陈懋朗声一笑:“陛下,你放心,那也先虽然狡猾。但是,石亨,郭登他们与也先是老对手了,不会让他得逞的。再说,不还有杨贵芳,王越他们一批年轻将领么?”
“朕很放心啊。”朱祁镇笑道,“是你不放心,上次还说要亲自去北疆坐镇。”
“那当然,有我陈懋在,取了也先狗头。”陈懋嘿嘿笑,“陛下,要不你让我去?现在还来得及,能赶上热乎的大战。”
朱祁镇没好气:“你就老实待著吧!”
……
从兵部出来,他来到了文华殿,内阁大臣们都在这里办公。虽然北边有战事,可内政也不能耽误,新政的推行还有治河,都要稳步向前推进。
内阁首辅商辂汇报了政务近况,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当中自然有些小插曲,比如河道总督王涞总是被地方官弹劾,说他行事霸道。
“弹劾王涞的那些人,都给朕查一查。”朱祁镇语气冰冷,“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知道河道有五百万两,都想从河道捞好处。”
商辂一笑,禀报:“那倒也不全是,自从上次王涞请出王命旗牌斩了两个知府后,地方官都很配合他了。王涞这家伙,我了解,他也是胡先生的弟子。是个固执的人啊,跟他共事,的确得受著。”
“那山东,河南的官员为什么就配合的好?”朱祁镇哼一声,“那是他们没有私心,都想治好河。”
“陛下这么说也对,若是那些官员都秉著公心,哪来的矛盾呢。”商辂点头。
朱祁镇站起来,叹道:“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朕也知道,从朝廷拨款五十万两到一个县,最多就剩下七层。哼,但是现在是在治河,谁再来这一套,朕就杀谁!”
商辂其实是有话说的,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他想说的是,官员的俸禄太低了,所以有的官员会铤而走险。
不过,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商辂也不想在这时候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等战事结束了,再说吧,澄清吏治,那是一盘复杂的大棋。
……
黄昏时,朱祁镇来到坤宁宫。
太后正立在宫前廊下,欣赏夕阳。她穿著一袭紫色长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体态曼妙,姿态端庄高贵,柔顺的秀发如瀑,肌肤白皙如玉,夕阳下,似有氤氲流转。
“伤口还疼么?”她朝著走近的朱祁镇问。
“都已经好了。”朱祁镇来到她身边,“我这样的健壮小伙,那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太后撇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把你得意的,命差点都没了。刺客还是没抓到?”
朱祁镇不在意的点点头:“藏得深呢。”
太后转过身,美目带著疑惑:“我看你似乎也不急,都两次刺杀了,这种事你都不放在心上?”
“我只把你放在心上。”朱祁镇张口就来。
“你……”太后美目蕴含些许怒意,轻咬著嘴唇,“都这时候了,还瞎闹?刺客不仅要杀你,还要杀本宫。”
朱祁镇摊摊手:“你是妖后嘛,可不得杀!”
太后朝著他走近几步,逼到他身前,压低声音道:“你还伪帝呢!行了,不跟你吵,回宫用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坤宁宫,双喜正好端著盘子上来。饭菜上桌,朱祁镇大口开吃,太后依旧优雅的小口吃著。不过,朱祁镇吃了一小碗,就撂下了筷子。
“不好吃?”太后抬眼问。
“没胃口。”朱祁镇擦了擦嘴,斜靠在椅子上。
太后美目变得柔和:“又碰到什么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