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有一部分吕家军,甚至被迁移到长城以外屯驻。相比较于新附军,忽必烈显然更怀疑蒙古牧民们的忠诚。
现在收降这些河南水军万户府的正兵,将来真要是往战襄樊,或许会有些用处。
张巡说不砍,那就不砍咯。谁能不给张二哥哥几分薄面呢?还是选择去扫荡残兵,顺道从元军营内拾点家伙事算求。
招呼亲将过来,把人先圈禁住,登记姓名年岁,原充何职,家在何处等。再不济,这些人也是刘整带出来的好水兵,留在队里当剩员总没问题吧。
张巡魔下直属的就有四万多人,还兼并不了这二千多人了。要是算上诸军的军队,十万大军吃二千人,小事一桩。打散了编到各厢去,有事再重新集合。
草草处断完这二千人,张巡就往码头赶。沿途都是宋军士兵在割取首级,唱著歌儿砍脑袋,画面确实是有些诡异的。要不是张巡见惯了死人,这会儿得怀疑怀疑自己哪天碰上克苏鲁入侵。
一边割,兵士们还一边攀比大笑呢,一个五十贯,可不就得笑。笑声甚至传到了江上,直骇的殿后元船,加快了几分速度。
江上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尾声,或者说其实没什么战斗,元军只想撤退跑路。
眼瞅著瓜洲受围,不方便停船。除了一部分船只选择直冲江北运河外,还有一部分转道真州,利用真州的码头靠岸。
宋军的大小船只到处抄劫元船,元军无心抵抗,甚至抛下队友,只顾北返。
就张巡以手搭眉这会儿,便瞧见有一条元船上起了大火,不少元军兵士跳船跳生。
同样的,旁边船上的宋军也在哈哈大笑,甚至用竹竿敲打落水的元军,戏弄于人。
瞎,上了战场这就是常事,本来战争就是人类最暴力的行为,阿剌罕驱宋家百姓填溧阳城壕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留后。”张巡准备鸣金收兵,派人去江北观察情势了,石抹库剌跑了过来。
“怎么?”骑兵这会儿应该都在抓捕俘虏,或者去追斩首级,跑回来干嘛?
“有一处窖藏-—-——”石抹库剌的声音压低了下来,这老契丹声音一低,张巡还不习惯了。
马兵营内都是大嗓门,按他们的说法,几百骑跑起来,烟尘蹄声大起,要么靠旗帜笛哨,要么就得嗓门大。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窖藏?元军还能够有什么窖藏了?
“元营内的饷银?”张巡没怎么在意。
“似乎和您之前赏骠下的银一样。”石抹库刺那是看过见过的。
朝廷不是有好几十万金银作为搞军银,滞留在常州呢嘛。后来全被姚嵩扣下了,充当赏军银和兵饷。先前还拿这些银子买过军粮和盐巴。当然也有一部分,
直接用剪子绞开了,给士兵们发首级银,
“大内银?”张巡只觉不可思议啊,赵湿的银子怎么会在润州?
“几十万不止。”石抹库刺的答复更加惊人。
阿剌罕身死,但是他劫夺的六十三万两黄金白银都在军中。加上从溧阳、广德等地抢掠而来的,不下七十万两。
拜降那一夜为什么来的迟?因为随队有上百车的金银。等闻知大军溃败,需要夺路而逃,拜降才把金银去下。
这会儿就丢在距离西津渡二十几里地的一处运河仓内,已经被石抹库刺控制了起来。
第243章 243.跑路也要分两道
算了,还得渡江北上解围扬州,张巡暂时没有空去管这个事。幸亏带了忠诚军左厢,令他们分出一标人马,将窖藏先送回常州,其他再论。
阿术已然北逃,张巡得立刻引兵去追。元军还有相当数量的兵马,如果任由他们从容的离开淮南,则不肖三五年,又是一场麻烦。
说得再坦白一些,追击溃败的敌军,真叫一个轻松惬意。连孙虎臣这一路货都能跟著捡人头,足可见一斑。
元军编制混乱,人马错杂,众心惶惶,不趁他病要他命,等他回了河内重整,再想要杀一个子,就得付出八倍十倍的努力和代价咯。
和张巡料想的一样,元军抵达江北岸之后,几乎不做什么整队,有头跟头,
无头北窜。连带著阿术留在江北的二万六千大军,也慌动起来,出现了混乱。
也就是阿术本人无事,且在元军中位高望尊,镇得住江北元军的场面。命令博罗欢先引四千兵,护送伯颜以及南征诸将北逃,阿术没急著立刻走。
不是他想要留下来当殿后,殿后已经赔了董文炳,他可不乐意同董文炳在黄泉路上作伴。之所以不走,是等待建康的元军,还有那些投降的南宋官将汇合。
像是淮西宣慰使昂吉儿,不就还有五百骑兵嘛。阿术觉得得等等,总算起来,在建康的骑兵也能凑个三五千骑的。
加上还有大量的南宋二五仔,这会儿都避在建康。得把他们捎上,忽必烈总还会南下统一全国的,到时候这批人有用。
况且吕文焕、吕师夔、范文虎等人,都是带著伴当亲将来投。有这些人在,
只要钱多粮多,旦夕之间拉起三五万大军,都是轻易。就算没有军事上的作用,
单凭人头熟,在南方也能进行招降安抚工作。
他等他的,张巡办张巡的。
让诸将留下熟券军在西津渡收拾,今晚只歇一夜,天明就立刻擂鼓进战瓜洲。大晚上的,阿术百分之百没有办法组织起成规模的逃亡行动。能跑了的只有将校军官,兵士数以万计,给他十天半个月整顿还差不多。
不过张巡的预料还是错了,阿术毕竟是阿术,上了《元史》的大将。虽然他迟疑了,想要带上建康元军一起跑,可他没有傻不愣登在原地等。
忽刺出在扬子桥元军大营虚张声势,至少让扬州城内的宋军不敢动。同时也让张巡以为阿术和江南北逃的元军都在扬子桥汇合,进而直扑扬子桥。
事实上阿术连觉都不睡,连夜赶到真州。准备经真州过六合,再转道滁州,
走清流关,北返河南。
撤退的时候,也能见一个统师的本事。阿术知道江南元军人心惶惶,短时间内不存在反身作战的能力了。和这样的人马混杂在一起,最后都是仓皇乱逃,
所以阿术将自己在真州、瓜步等地的部队,并上建康元军,走西路北返。另外滁州当初由于谢添反正,以及他所率领的四千滁州兵在当涂战死,元军复来之后,直接攻破滁州,并进行了屠城。
抵抗的未必屠城,但是反复的一定屠城,这其实不单单是元朝一家的规矩。
滁州附近没有宋军,甚至连百姓都没了,自然是逃亡的好路线。一夜之间,
建康元军携家带口,不下三万人,居然真叫他们成功逃到了真州。
如此,阿术命令昂吉儿和吕师夔统帅这支拖家带口,超过四万人的大部队,
逃吧。
能逃出去多少个,都算你们的成功。
及至天明,阿术狂奔数十里,招呼坚守瓜洲水寨的元军拔营跑路。董文炳死前,留其弟董文用在瓜洲守寨。原本董文用是在中书担任工部侍郎的,恩,是安童一党。
安童被俘,献给了海都。于是董文用立刻受到阿合马党徒的攻许,原本历史上是发到河南负责运输伯颜从江南掳掠到的财宝的。现在因为伯颜没打下江南,
所以到阿术军前听用。
董文用并非什么勇武军将,平时也大多任文职,当然也当过一路的总管。守御一夜,军令已完,自然走的非常麻利。
主要是也不知道董文炳,已经被姜彬一枪刺死。这会儿江北各营杂乱,消息完全不通,谁都不知道谁。
也算是阿术打了一个时间差,昨天进攻瓜洲的刘师勇和孙虎臣没真打,主要是袭扰,令江南元船无法北靠。实际上干的都是在江上杀人的活计,好容易能痛打一次落水狗,谁不上劲呢。
军议的时候,刘师勇提出来的策略,也主要是增加元军渡江的难度。
等阿术清早拔营跑路,张巡这边也已经开始造饭。阿术带著上万人跑出去十里地,西津渡这边刚开始吃大米饭。
还有各种死马、死牛、死驴,要么是元军跑路的时候跑死的,就倒毙在路上,要么就是受了伤没法治,给个痛快的。昨天晚上宋军士兵歌唱的响,也是因为捡拾到了不少死牲口,剥皮洗刷,大锅咸盐炖肉,正冬天的,喝口汤都能抖三抖。
等吃饱喝足,花了两个小时渡江,才发现瓜洲元军除了人以外,其他全留下,虚张声势。
阿术还是厉害的,张巡没生气,也没著急,一面命令刘师能进占瓜州水寨,
一面以刘师勇的水军为前驱,沿著江北运河直驱扬州。
这一次没能和扬州提前联络,因为阿术用长围把扬州堵得严严实实。等到张巡的大军进至扬子桥大营,城内也只是观望而已,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巡也不急著通知城内,而是先派出小股人马,进入扬子桥大营哨探。元军到底是跑路了,还是埋伏呢,谨慎些总没错。别追敌追的自己赔了本钱。
另外命令阿迭乌也带著千余骑,分成三路,每一路再分五垛,前进哨探三十里,确认元军北逃的方向。
到这会儿张巡才派人进城联络,说是前营排阵使张巡来援了。望城门上叫喊,一时间竟无人应声。仅仅一墙之隔,城内此时已经是人间地狱。
第244章 244.朝中换色全主战
连喊了十几声,才有人起来应。城上甚至没有力气投下吊篮来,把人给提进城,最终还是在城下等了一刻钟,到底有个像是将官一样的人探出身子来应。
再等打开城门,已经过了午时。
两头一问,扬州已经断粮两个多月,此前梅雨季节又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大疫加大饥,城内十停人死了五停,剩下来的五停也是半死不活的。
张巡一面命魔下诸将,继续追击元军。一面破开长围,命跟著来的金应,持江淮都元帅幕府的榜文,进城布告百姓,统计人丁,按口给粮。
之所以不进城,那不是听说城内大疫死了好几停人嘛。
等金应出来,连呼城内惨绝。但凡人家死尽的,就在门上贴一张黄纸。随后附近的百姓就会进入这家,将其家中可以拿来做饭取暖的家什一概裹卷而去。但是转天,来取这些木质家伙的舍邻又全家疫死。
以至于整街整巷,合门全户亡死,连抬尸体到城中去火化的人都没有。早期张逞和王效节还组织人手进行火化,后来就不火化了,因为既没有那么多柴火,
也没有那么多人力。
于是为了防止瘟疫传播,便牵屋拉房,将住屋拽倒,以住屋作为掩土,将疫死百姓全家掩埋在家中。
偏偏之后暑夏,恶臭扑鼻,全城秽不可闻,还因此污染了街巷内的水井。随即导致瘟疫进一步的爆发,彻底席卷全城。一直到告秋之后,天气转凉,瘟疫才教平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十停人死了四停,原本只能吃三个月的粮食,这下能吃六个多月。一直吃到去年十月下旬,实在没得吃了。开始出现饿死人的情形,两相交击,如果元军猛攻,扬州早就城破。
之所以还撑著,主要还是因为阿术就没准备攻城,就想著等伯颜打下临安,
再进入已成空城的扬州。
死了多少人?
不下十万众!
听到这个数字,张巡竟然没有特别觉得如何如何。倒不是说张巡没血没泪,
确实是见得死人太多太多,挂弓山战场上倒毙的宋军,铺满疆场,死者同样几乎十万。
硬下心肠,再问张逞和王效节。二人倒是没有饿毙,但是也饿的起不来,这会儿都躺在官署军营内,没法前来拜见江淮副元师。
总不会连出城来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吧?
难说。
,张巡只得叹息一声,命人就在扬子桥下营,埋锅造饭。用木盆木桶盛装,送到城门口,先教守城军士吃了,再由他们挑送进城分给百姓吃食。
其实张巡也没有军粮,但是打进西津渡,得了二三万斛粮食,打进瓜州和扬子桥,也得了二三万斛粮食,吃上十天八天饱饭还是可以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了,先紧著当下吧。
入夜,有人扶著张逞和王效节出城来拜见张巡。于私,那是亲兄弟,不至于。但是于公,现在张巡是江淮副元师,还带兵前来解围,并运粮进城,是得磕一个。
等闻听鞑虏在常州城下大败,丧师不下十数万,全军瓦解,匹马北逃之后,
才吃了一顿饱饭的张遥拍著桌子就又哭又笑。重点是想站起来,都没力气站,半躬著,又不肯坐下。
王效节还问自己哥哥王安节的情形,大腿中了一箭,这会儿在西津渡抚理后路道。听到自己哥哥也没事,王效节松了一口气。
挺现实的,没人问常州百姓死了多少。
也就开始懂事的文天祥,张口问了问。
算了,计较这个干嘛,张巡也就只会张嘴问问的畜生一个,有良心,在嘴上。都是吃人的阶级,装什么白莲花。
好容易挺著自己站起来的张遥就问朝廷是个什么章程?有没有什么说法?既然鞑虏已经北逃了,那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什么时候重整江防?
你问我,我问哪个?
常州一夜翻盘,局势大变的消息,其实这会儿才刚刚送到临安。因为常州失守,无锡、苏州等城的百姓听闻虏在常州屠城,所以纷纷南走。运河水道,陆路大道都堵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法跑人。
等军报送到临安城内,张巡都渡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