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燕青心中大骇,这位叔父当真……架势完全不同,打法也奇奇怪怪,一时不备,当真要着道。
只见叔父没有追来,燕青心下也松,也知道当面叔父只在切磋,立马就在思索刚才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有一瞬间,被叔父压了背,奋力站起的时候,是不是该接个过肩?
如此一想,说动就动,燕青飞快几步而去,躬身再去搂胯。
没想到苏武脚步连连侧移,不给燕青拿胯了,而是想再次绕到燕青后背去。
燕青立马站起,就看叔父抬腿来踢,燕青自然拉开距离去躲,站定再看,也是对峙。
这位叔父,可真难斗啊,一个不慎还要输……
唉……散手相扑,世间真还有高人。
燕青拱手:“叔父当真了得!”
苏武点点头:“你也难斗!”
这不是假话,要胜燕青,还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只怕真要打个天昏地暗,更是要手段百出。
也是这种战斗方式,不比冷兵器之道,苏武所会的那些,极其科学有效。
特别是不谈生死的对打,也就是擂台之法,苏武更是在体系上就超越许多。
反而是冷兵器一道,这个时代,远胜将来,哪怕是一支小小的匕首,也是苏武必须认真学习的。
就听燕青再说:“叔父若是有暇,我还真想多学几招。”
“好说!你只管每日起早,咱们日日来斗几番。”苏武点着头。
燕青说得一语:“散手相扑,叔父必是当世顶尖人物,今日心服口服!”
苏武倒也不多纠结,只道:“你随我来,我有事寻你……”
苏武到这里来,便真是有事来寻燕青。
就看人群之中,喝彩几番:“将军竟是如此擅长散手相扑!”
“将军威武!”
“将军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你也不看将军来日早起晚休,练得多勤,岂能是庸手?”
“将军当真厉害呀!”
……
燕青已然在军中耍弄了好几日,是该给燕青一点差事做了,有了正经差事在身,燕青想走也走不了。
燕青只管随着苏武去班房。
“叔父吩咐就是!”
“嗯,你先坐,我慢慢来说。”苏武也是要组织一下语言。
只待落座,苏武才再开口:“你惯于江湖市井,我这里有一桩机密要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
“叔父差遣,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燕青只管来答,也是今日对这位叔父,更多了几分了解,当真是好汉一个,不免更多几分敬重。
“也好,我有一个心腹之人安插在梁山为间,一时间也难以联系,便是你最机灵,想把这暗中联系之事托付与你。”
“哪里?梁山贼寇中的间者?”燕青闻言一惊,他哪里知道是这么机密的要事,这般事,叔父竟是就这么轻易当面与自己说出。
这是多大信任?
当真就不怕他燕青将来会说破嘴去?
“嗯,就是梁山之中的一个头领,身家性命之大事,你敢做不敢?”苏武说话来激。
“我……这有何不敢?就是刚才有些意外,这般之事,叔父竟也能托付我手,我真是……一时之间,我是……叔父只管说,我定当做好!”
燕青有些激动,他本是浪荡子,其实就是没什么正经事的人。
忽然教人如此看重,来了正经事,还是这么大的事,心中着实有些激动了。
“嗯,他唤作朱贵,是水泊之外酒店的掌柜,更是掌管梁山人员进出货物进出之人,传递消息更是极其重要,事关剿贼大计,你拿我一封书信去见他,他自就认识你了。往后消息传递,你当想个极为妥善的方式方法,便是不能时常露脸去见……这事,你做得来吗?”
苏武并不去真正制定其中细节,便是知道燕青最是聪明伶俐,自有办法。
“做得来!”燕青只管点头。
“你还可在军中选几个人去,来日你若是自己看中了哪里的合适人手,也可招入麾下,钱财好说,只管负责这一类消息来去之事,事以密成,你定要着重于心。”
苏武也不说什么间谍组织情报系统这种大话语,任何东西,都是慢慢发展,从无到有,从草台班子再到严密组织。
这是个开始,也不必吓着燕青了,只等燕青慢慢熟悉,慢慢长了经验,自然慢慢就发展壮大。
“得令!”燕青又是个跃跃欲试,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份正经差事,少年人很是认真。
“好了,你自己去挑人,看得上谁,就挑谁,李云龙不行,其他都可!”
苏武如此一语。
“好,我这就去,昔日里我也结交不少江湖好汉,他们之中有些人难行密事,但有些人当真能做得好这般差事,我自去联络一二,多几个人手,便多几分手段。”
燕青当真已经就开始想工作上的事了。
苏武点着头:“你自去,一应花费,只管来说。”
说着,苏武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过去:“这封信,你可以看,然后交给朱贵。”
“是!我这就去!”燕青接过信来,当真就去。
苏武看着燕青认真的模样,心中又是几分喜悦,情报系统也算开张了。
还有就是孟娘正店,也真正开张了,酿酒作坊也要出新酒了。
正要出门去,便是要去问问新酒什么时候可以运到,有多少斤。
就看押司张真飞快而来:“都监,知府相公差人来请。”
“走吧……”苏武把新酒的事放在一边,只管往知府衙门里去。
再见程万里,先看公文。
有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信,也有枢密院来的公文。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是在往周近各个州府求援,说的是贼势越来越大,日日滋扰厮斗无数,请附近州府得了枢密院的令,立马派兵来援,共同剿贼,万请莫要拖沓。
枢密院的公文自不用说,就是让程万里派兵去助。
苏武只待看完,直接就说:“相公,怕是真要大战而起了。”
程万里便也问:“是啊,看来情况已然紧急,咱是去呢还是不去呢?去的话,派多少人去?”
“去,立马就去,就两千新军,皆去。”苏武立马说道。
想来,大战当真要起,不能真如故事里那样,秦明都被抓走了,援军才到。
“啊?”程万里面色就变,问:“你们都走了,这东平府……”
苏武知道自己冒昧了,自家梁山还有大贼呢,自己带着两千人一走,程万里又睡不着觉了。
苏武连忙解释:“相公放心,只管下令,把其他府下五县兵马抽调一半到府城来就是,便也令五县参军皆要亲自而来,下官再留一员悍将坐镇,梁山贼寇万万不敢来。”
这是想的办法,苏武必须让麾下两千人,都上阵厮杀一番,见的是第一滴血,如此才能脱胎换骨。
“如此……”程万里心下松了不少,还是说道:“留谁啊?”
“栾廷玉,便是昔日擒拿董平有他大功,头些日子又杀贼几人,也是他。”苏武选来选去,还得选程万里熟悉的,见过的。
“哦,是他,他倒是不错。嗯……五县兵马抽调一半,各县参军皆至,如此……”程万里还是皱眉,还是不放心。
也是苏武平常吓唬他吓多了,一直说梁山有大贼,其实此时此刻,梁山那点贼,毛都不算。
“相公,如今董平已亡,府中兵马并无从贼,守城必是堪用。我在梁山有内应,只管梁山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控之中,若是梁山真敢妄动,此番更也如头前引蛇出洞一般,我自大军就回,三四百骑,来去如风,杀他个人仰马翻。”
苏武如此再说。
“哦,有内应就好,如此当是好计。”如今程万里,对苏武真是信任非常,丝毫不去怀疑苏武话语有假。
当然,也没有假。
苏武再说一语:“此番若是在青州杀贼立功,相公在那枢密院里,定是扬名。所以,此战,定要剿贼立功而回,如此才不枉费相公这段时间如此劳心费力。”
“此言在理,此言在理啊……”程万里叹了一口气去,兴许苏武这句话,真正说到了程万里的心中去。
便是程万里又说:“此番新军尽去,你可定要立功凯旋啊,如此,我再往枢密院里要钱要粮要甲胄军械,也更好说了。”
“若不得立功凯旋,定当提头来见!”苏武这回是真下军令状了。
一来是苏武自信,麾下如今的班底,着实让苏武自信。
二来,该真正立一回军令状了,要给程万里信心,此战之后,更要给程万里一种无比的信心。
要让程万里往后,只要遇到打仗的事来,就觉得苏武一定会得胜凯旋。
如今这种信心还没建立起来,所以,要努力去建立。
如此,才真正是两不相疑,也是苏武自己的话语权。
只要建立起了这份信任与信心,往后只要战事,苏武怎么说,程万里必然怎么认可。
今日第一遭,是个开始。
程万里听得苏武立这般军令状,便也有言:“唉……你也莫要太舍命去,战阵凶险,刀枪无眼,胜了固然最好,若是实在……怎么说呢,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程万里这话,听来其实感动,但苏武也知,也是程万里身边实在无人可信,不想苏武真的战死沙场了。
但苏武还是说道:“若不凯旋,毋宁死也!”
苏武故意还拽词了。
程万里看得苏武大义凛然,心中一急:“这话怎么说呢?毕竟是人家青州的事,败了也是青州兵败,咱是客军,辅助作战,你啊……万万不要有那冒死争功之念啊,咱慢慢来也是可以的……”
苏武更是目光如炬:“岂敢愧对相公恩情?此番报效朝廷,报效相公,若不得功,哪里还有脸面再见相公当面,一死罢了!”
程万里人都站起来了,一把拉住苏武的手:“苏武啊,不得这般想,不必不必,青州知府如此连连求援,贼势必然不小,你当谨慎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
程万里投资这么多,期望这么大,可不是为了人家去一把梭哈的……
苏武浑身散发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只拱手一礼:“末将自当百死,岂敢让相公在东京失了脸面?”
“你啊你啊……”程万里急得不行,只管再拉苏武的手:“唉……”
“相公校场《白马篇》有言,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如此教诲,岂敢贪生怕死!”
苏武今日,若是不把自己说死,誓不罢休。
“咱守东平府,自当如此,青州是青州,不一样不一样!”程万里连连摆手,只恨自己说什么曹子建《白马篇》。
便也觉得苏武是误会了,自己越发让他谨慎小心,苏武就越觉得自己是在爱护他,所以他越是要奋死一搏。
程万里连忙又说:“苏武,练兵实难,人才更难得,今日力微,还待蛰伏,还得我与枢密院来去几番,慢慢壮大,此去青州,贼势若大,你万万小心谨慎才是,留得此身,以待来日。”
什么?还要以待来日?
苏武后退一步,躬身大礼一拜,起身:“相公之恩,无以为报,相公放心,此去,百死无悔!”
说完,苏武转身就走。
那叫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