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姓薛,人称薛嫂。
进门西门庆就问:“事情如何了?那娘子如何说?”
薛嫂稍稍皱眉:“官人,倒是有些变故……”
“怎么就有变故了?”西门庆闻言就急。
“上次去,倒也都说得好,老身还说什么时候让官人上门去见见,她也不曾有真正拒绝之语,今日午后再去,却好似不那么热络了,老身只管把官人说得天上无有地上一个,她也似并不……多言……”
“怎么回事?你可是收了我不少钱的,这事你若办不成……”西门庆这辈子,最急的事,就是女人。
薛嫂又笑:“官人莫急,老身在阳谷县,那是有口皆碑,什么事不都得是个一波三折吗?好事多磨。”
“你就说还要多少钱?”西门庆大手一挥。
薛嫂还是慢慢来答:“官人,钱呢,自是要的。但这也并非全都是钱的事,那孟雨楼无依无靠,偌大家业左右被人盯着,一天到晚担惊受怕,自是想寻个真心能依靠的人,这阳谷县里,除了官人,还能有谁?”
“继续说……”西门庆稍安,也是那孟玉楼,美貌不凡,这倒是其次,家资巨万,这才是主要。
“老身去打听了,官人道是如何?”这媒婆拿捏西门庆也是不在话下,还要卖关子。
“说……”西门庆懒得计较,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钱来。
薛嫂接过:“说是昨日,那县里的苏都头帮她驱赶了张四,那娘子啊,直把苏都头送到门口还舍不得回呢……”
“谁?”西门庆眉眼一张。
“县衙,苏都头,就是那个在景阳冈上猎大虫的苏都头。那娘子想来是以为有人靠了,所以才听不进老身的话语,这事吧……还得官人出手,老身这里倒是有一计。”
就听西门庆咬牙切齿:“又是他!”
“啊?官人与那苏都头有仇怨?这般更好了,老身这一计啊,还怕你们伤了脸面呢。”薛嫂还卖关子,只等西门庆问计,不免又要打发一些钱来。
却是西门庆摆摆手,冷冷一笑:“他苏武是个甚么物什?也敢与我西门庆抢女人,倒也不必你的计了,我自有计较。”
说完,西门庆出门就去,薛嫂还追一步:“官人啊,老身这里还真有好计哩……”
西门庆哪里还答?旧仇还未去,新仇又来,云理万还未想杀人性命的事,只想个手断腿折。
西门庆心中,苏武只是明晚横尸街头的死人。
第18章 敬哥哥一杯!
又是大早,苏武依旧先习武,再吃了武大顺路送来的炊饼,再去上值。
李成也在衙门里混了个脸熟。
苏武在等人来,也是李成说,今天猎户们要进城卖皮货,几十号猎户都约了一起来,便是都要来拜见苏都头当面。
家中显然招待不了这么多客人,那就只有去酒楼了,狮子楼,本地最好的酒楼,早早去订了座。
狮子楼,本也是故事里西门庆的葬身之地。
钱,苏武是舍得花的,这个时代,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有人,什么都不愁。
只待到得午间,时候差不多了,苏武直往狮子楼去等,也安排酒菜。
李成在衙门里等,只等人来了带路去。
午时刚过了,狮子楼里就是个人满为患,六七桌的酒菜,也是哪样好上哪样。
苏武面前,那是堆得满满当当,六七十号汉子,每人都带了几样礼物。
上好的皮子就有几十张,松鸡麻兔一大堆,山里的果子几箩筐装不下,还有几捆好直木,说是给苏都头带衙门里去,都是好材料。
有的可以做个水火杀威棒,有的可以制一杆好长枪,有的还可以做刑具。
便是这些东西从山上抬下来也是个大工程。
苏武也并不拒绝,只是连连起身与众人拱手:“多谢诸位兄弟!”
林卯连忙起身回礼:“诶,都头说的哪里话,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往后都头若是真的哪里用得上我们,那才是好呢。”
“是啊,都头,您瞧得上我们,我们岂能对不住您?”
“都头,往后山里的东西,只要都头想要,我如何也给都头取来。”
“对对对,就怕都头不要呢。”
“就怕都头不与咱们开口……”
“众兄弟坐,都坐,今日你们来,便是看得起我苏武,酒菜不丰,吃好喝好。”
林卯已然不好意思:“来的时候就说,怕是这么多人,都头又要破费,果然如此,本就想着来几个人就行了,架不住兄弟们都想来……唉,还是让都头破费了……”
“一顿酒菜,不值几个钱,你们不也送了我这么多东西吗?”苏武笑着。
“这哪能比?便是这狮子楼,我从来只路过,不敢想进来……”林卯一脸的抱歉。
“好了好了,兄弟之间,不说这话,吃酒,来!”苏武先拿酒盏,就是个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敬都头!”
苏武忽然大手一挥:“既是如此投机的缘分,也就不要称什么都头了,实在显得生份见外,只管叫一声兄弟之间的话语来,如此我心中更是欢喜。”
林卯愣了愣,回头去看众人,又回过头来,还有几分小心翼翼:“那……称一声哥哥,如何?”
众人也是一脸的小心翼翼,既怕都头看不起,又怕话语有唐突。
“好!最好不过!诸位兄弟,干了此杯!”苏武再是一饮而尽。
“敬哥哥一杯!”林卯带头一喊。
众人随之也喊:“敬哥哥一杯!”
武松只在一旁看着嘿嘿笑,就这般局面,不知比那柴进庄子里的所谓江湖好汉们勾心斗角爽快多少?
一旁李成也是感动不已,只觉得眼前哥哥,当真是看得起他们这些乡下猎户。
苏武只管吃酒,更是来者不拒,一个个的来,即便不满饮,苏武也会吃上一大口。
一旁武松也知道哥哥酒量高低,差不多时候了,也上前来挡,只管一盏一盏往肚子里灌。
越灌越是高兴,口中还有话语:“爽快!”
从小到大,好似就这顿酒吃得最是爽快。
只待午时过完,场面还是热闹非常,苏武已然在一旁呼呼睡起。
武松自是个大杀四方,李成还真不多饮,只是看着这场面微微笑着。
临了,林卯拉着武松的手:“你与哥哥说,说我等过些时日,还来,不……这样,我等回去准备,寻个哥哥闲暇时候,请哥哥往山里一趟。”
“好好好,哥哥醒了我便与他说。”武松也有七八分醉意在身。
“那我们回了,路还远呢,黄昏时候得到家中,夜里山路难行……”林卯拉拉扯扯,便也是要回去了。
“好说好说,兄弟们路上小心就是。”武松替苏武把人往外送。
只待人都送走。
李成左边扶着半梦半醒的苏武,右边就要去扶武松。
武松大手一挥:“我就从来不曾醉过。”
武松要自己走,倒是也能走,只是有几分摇摆。
苏武幽幽转醒:“回家,回家!”
“好勒。”李成答着。
三人到家,一个小娘,只管赶紧去烧水,烧了水又端来面前,给自家主人又取来布巾。
苏武双眼迷离坐起,便问:“你唤个什么名啊?”
“奴家冬欢……”怯生生的话语。
“没个姓氏?”苏武又问。
“没有……”
真正的最底层的苦命人,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来的姓呢?
“那就姓个苏吧……”苏武舌头也大。
“拜谢主人赐姓。”小娘当真跪地就拜。
“嗯,好……来,你来帮我擦。”苏武在座椅上歪歪斜斜一靠。
怯生生的小娘当真拿起布巾上前去擦。
一旁还有武松:“哪里这么麻烦,只管打桶水来往身上一浇就是了……”
李成在一旁笑:“哥哥自是与你不同的……”
武松自顾自打水来浇自己,还把一身山包一样的腱子肉露了大半。
李成还去帮他抬水……
弄好之后,也不管那么多,苏武先往厅中榻上一躺,武松便也就躺在旁边,两人隔着榻上一个小几,一左一右,便是呼呼大睡。
李成坐在一旁,嘿嘿傻笑,小厨娘忙里忙外还要收拾。
这大宋的日子,好似就这么过起来了。
只待苏武再一睁眼,已然入了夜,起身看看天边,入夜有一会儿了,一旁武松还呼呼在睡。
显然,武松比苏武喝得多太多了。
只感觉凉风稍稍一来,苏武身形抖了抖,是有几分凉意,便到门口说道:“小成啊,取个被褥来。”
李成就在院子里,点头只管去取。
就听得哪里有一声轻响,嘎吱……
苏武微微抬头去看……
一个巨大身影从天而落,稳稳落在小院之中。
第19章 好汉饶命!
就看那巨大身影从空中落下,又是几声嘎吱,再落五人,个个身强体壮。
小小的院子,陡然好似被站满了一般,黑漆漆的一片,来人六个皆是夜行黑衣在身,黑布蒙面。
但,来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却能在月光下照出几分寒意与杀气。
苏武倒也不愣,反应极快,身形往后一退,已然就在厅堂门口,开口就问:“何人?”
那巨大身影往前走了一步,当真答话,话音沙哑骇人:“苏都头当面,有人要你的命,让我等来取,当真是对不住了。”
这倒也不算意料之外,也不必多猜是谁,苏武只问:“多少钱?”
“你的命,五百贯,还有一个添头,他的命,一百贯。”巨大身影手持一柄大朴刀,又往前走了一步,倒也是自信非常。
就听苏武身后来了一人,问了一语:“谁是添头?”
“哈哈……你就那添头。”巨汉答道。
显然武松已然醒了,当真机警非常,听得自己是个添头,立马就怒,好似一步就要跨过苏武出得厅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