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城将领看到队伍中掺杂的一些草原人,眼里带着羡慕,
“看来陆大人此行斩获颇丰啊,让下官羡慕不已。”
陆云逸声音空洞:“我倒是希望少打一些仗啊。”
清韵胭脂铺。
作为庆州唯一的胭脂铺,以往这里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用兵打仗,
都有一些军卒和女子来这里买一些胭脂。
但如今,城内的军卒越来越多,
但清韵胭脂铺的生意却越来越不好,门可罗雀。
只因在其店门前坐着几名彪形大汉,
即便冻得脸色涨红,不停打哆嗦,也不肯离开。
屋内更是如此,被挤得满满当当,原本狭窄的铺子变得更加拥挤。
一些百姓路过门前,对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宁馨啊真是个苦命的,又不知招惹谁了。”
“哎,寡妇门前是非多,被哪位军爷看上了呗,
你看看他们,五大三粗的样子,只有军营里才有这些孬种。”
门口的几人听到这些婆姨的小声嘀咕,顿时瞪了过去。
那二人也不甘示弱,同样瞪了过去,声音更加不掩饰: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知道欺负人家寡妇,也没见你们砍死几个蛮子,窝囊废。”
庆州是边陲之地,能在这里安家的,大多都是军属,要不都与军中沾亲带故。
他们欺负宁馨孤身一人还有些胆子,惹庆州这些本地人,他们万万不敢。
屋内,听到外边吵闹声的宁馨放下手中活计,
微微侧身伸长脖子向外看去,抿嘴一笑,
视屋内大汉如无物。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瓮声瓮气说道:
“宁夫人,您夫婿的抚恤也有许多,为何要出来抛头露面?”
宁馨忙活着手中的胭脂盒,淡淡说道:
“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确不好,但抚恤总有花完的一天,我一个弱女子,只好另谋生计。”
宁馨轻轻一笑:“我那夫君是个短命的,从军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还不如我这胭脂铺,
但说来.我这胭脂铺能撑起来,
还是城内大人与乡里乡亲看在我夫婿为大明尽忠的份上,
说到底啊,这钱还是我夫婿用命换的,我可没有什么本事。”
那大汉嘴角微微抽搐,脸上有些难堪,
这些日子来,他们几乎每日都会被如此冷嘲热讽一番,每天都不重样。
果不其然,宁馨叹息一声:
“只是如今小人当道,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
也不知我夫婿在九泉之下该如何想,
若是再来一次,不知还会不会为大明尽忠。”
宁馨的声音幽怨,配上其身上一身素衣,还有那略显苍白的肌肤,倒是有几分凄美。
屋内的几人顿时觉得坐立不安,内心中充满忐忑,此话要是传出去,他们定然无法安生。
为首的大汉深吸一口气:
“宁夫人,女人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我看宁夫人年事已高,
不如早日寻求一安身之地,诞下子嗣,安享晚年。”
宁馨推开眼前胭脂盒,手指紧紧蜷曲在一起,形成一个坚硬拳头,淡淡道:
“高皇后三十余诞下宁国公主,尚风华正茂,春秋鼎盛,
我如今不过二十有六,何来的年事已高?莫非尔等对高皇后出言不逊?
我看大军也不用去草原上杀逆贼,应当来我这胭脂铺中,能将你们抓个正着。”
“你!!”那大汉自知理亏,怒不可遏,用力拍向桌案,大声道:
“宁馨,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残花败柳之身,能得大人宠幸,
乃是天大的福分,莫要不知足!”
宁馨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将胭脂盒拉了过来,淡淡道:
“残花败柳也比那不知多少房的小妾要好,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要不要去战场?”
“自然要开赴前线。”
“那你快些死,好让你的婆娘享福,别耽搁了人家。”
“你!!!”大汉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蹬蹬蹬来到台前!
宁馨毫不示弱瞪了回去,只是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坠子,让她手上的肌肤更显白皙。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缓缓震动,门外的青石板上响起剧烈的马蹄声,还伴随着高呼:
“军卒还营,让道让道!!”
此等场景,庆州的百姓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两月自从大军来后,几乎每日都有军卒归城。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战马似乎无穷无尽,一直从城外蜂拥而进!
使得不少百姓驻足查看,当他们看到军营里有一些熟悉身影时,脸上顿时迸发出喜色。
“你看那胖子,不是刘掌柜家的黑鹰吗。”
“哎哟,好像还真是,去了这么些天,这么不见瘦啊。”
行进间的刘黑鹰听到这话后顿时瞪大眼睛,喊道:
“方婶,明日我就带你相公去青楼!”
“愺你个刘黑鹰,我这就去打你爹!!”
二人的骂声传出去好远,引得百姓们哄堂大笑,
庆州很小,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看着尤为亲切。
宁馨听到刘黑鹰的名字眼睛一亮,拳头不禁又攥紧了一些,
连忙站起身,侧着身走向门口,看向那往来军卒。
当他看到坠在最后,与几辆板车并行的年轻身影后,眉宇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招了招手:
“逸儿。”
陆云逸此刻坐在战马之上,应付来自父老乡亲的问候,脸都笑累了。
猛地听到这一声音,打了一个激灵,
视线在四周来回扫视,找寻着娘亲的身影。
可找了半天,也未见人影,正当陆云逸疑惑之际,又一声响了起来:
“逸儿!”
陆云逸这才找到声音来源,眼神猛地一凝,视线之中闯入一道熟悉身影。
正是他的邻居宁夫人。
啊?
正当他惊愕之际,
他看到了围在胭脂铺前的十余名壮汉,同样看到了宁夫人眉宇间的一丝急迫,眉头微皱。
便对架着板车的军卒吩咐道:
“我已经让刘黑鹰去找大夫,务必将他们完好地送到军营。”
“属下遵命。”
“多谢大人.我.属下不知该说何.”
板车搭箭的简易马车上,一个苍白的脑袋钻了出来,眼中饱含热泪.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想过,自己就这么死在草原上了。
直到今日回到庆州,便再也压制不住自身情绪,大哭出来。
陆云逸面露温和,笑了笑:
“好好养伤,抚恤待本官回营便发放,等伤养好,
我再给你们找个营生,总之好好活着,别被人家看扁了!”
“是,是!!日后大人有何吩咐,我胡奎绝不眨眼!”
陆云逸甩了甩手:“去吧,好好养伤。”
视线送别了军卒,他这才转过身,驾着马匹来到清韵胭脂铺前,纵身一跃翻身下马,
“宁姨,这.是?”
陆云逸单手握长刀,指了指门口的那些大汉,略带疑问。
那几名大汉顿时噤若寒蝉,浑身绷紧。
可宁馨却笑了笑,缓声说道:
“他们都是亡夫的同僚,最近城里不安生,特意来看看。”
“是是.我们来看看,来看看,既然陆大人回来了,我们便先走了。”
说完,他们忙不迭地跑路,
陆云逸眉头一皱,冷声喝道:
“站住!”
那十余人连忙定在原地,不敢回头。
宁馨这时凑了上来,轻轻摇了摇头。
陆云逸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理会宁馨,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