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不追究了,而是要将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敢刺杀国公的人定然也不会简单。
邱文昭松了口气,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担心:
“大人,那伙人定然不简单,
咱们就这么查下去,说不得会引火上身啊。”
耿军昌瞥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邱大人,我看您是记吃不记打,
若我们府衙因为对方的能耐就处处退让,那咱们的威信何在?
若是不查?西平侯该如何看待你我?
本官奉劝你一句,县官不如现管。
官场为官,就算是不敌也要拼了命地上。
否则上官该如何看你?西平侯该如何看你?
你我在这大理,可还有立足之地?”
邱文昭满脸凝重,用力点了点头:
“多谢耿大人提点,下官这就去查!!”
“外松内紧,别露出什么端倪。”
“是。”
临近午时,大理定边城依旧懒洋洋的,
百姓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身上充满疲惫。
整个定边城已经开始重建,修补被焚毁的房屋,补砌砸毁的墙壁。
另外,大井川战场的清理,以及城外的防御工事修筑一刻不停,
几乎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展开了日夜倒班,上工不停!
此刻,原本正忙碌的北城门工地突兀的响起马蹄声,
民夫军卒们连忙站直身体去看,拿起手掌挡住眼睛。
来的是谁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这短暂的歇息时间。
远处,三名骑兵疾驰而来,手中令旗不停大挥,同时发出大喊: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什么!
原本门口还松散的军卒连忙打起精神,
手忙脚乱地挪开板车推车以及拒马路障,他是疏散百姓以及民夫。
“让开让开!!”
“八百里加急,撞死不赔!”
一听这话,原本懒洋洋的百姓连忙快走两步,离开了主道。
三名骑兵人马不停,速度飞快地冲入城中!
不多时,定边城府衙,
西平侯沐英与都指挥使宁正,此刻正在府衙正堂处理堆积的茫茫公文。
城守柯芳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也不等通报,就这么冲入。
手里拿着信件,脸上写满慌张与惶恐:
“沐侯爷,大事不好了,曹国公与陆将军在大理城遇刺!!”
原本没有抬头的西平侯沐英顷刻间顿住笔锋,眉头微皱,脑袋微抬,
锐利的眼眸扫了过去,看到了他手中信件。
一旁的宁正也同样如此,
他快速站起身,两步上前接过信件,挥了挥手:
“下去吧。”
“是!”
等他走后,宁正迅速拆开信件,眼神一凝,一字一字地看了过去,脸色愈发难看。
“岂有此理!!!”
他看向依旧坐在那里的沐英,咬牙切齿:
“文英,有人着急了!!”
说着,他快步上前,将信件递了过去,
而后在屋内快速踱步,阴冷的眸光不停闪烁!
粗糙硕大的拳头紧握,身上的常服跟随动作不停飘忽,整个人笼罩了一层寒冰。
不多时,沐英将文书放在桌上,
终于直起了身子,转而靠坐在椅背上,面色平静,眼神中也古井无波。
但不知为何,屋内原本暴躁的气氛却一点点沉寂下来,变得压抑沉重!
“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了,还是甘薯的出现挑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宁正顿住脚步,噔噔噔地来到长桌前,看向前方的沐英。
沐英声音平静:“这本就是一件事。”
宁正默然,沐英继续开口:
“外地解决了,内政不会死军伍,只会死百姓,
若是云南乱了,不知百姓要饿死。
甘薯给了我信心,就算是有人打着朝廷的旗号祸乱百姓,有甘薯再也不至于饿死人。
但现在.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反应会如此迅速啊…”
说着,沐英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看来这都司以及布政使司里,到处都是敌人。”
宁正黝黑的脸上褶皱纵横,
花白的胡子呼呼吹动,心绪不平静到了极点。
“敌人遍地都是本就是预料中的事,但反应如此大,我有些没有想到。
甘薯真有这般神异?”
沐英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农政院那边找了许多经年老农来看,亩产多少石还未可知,
但经过这几日的钻研,好种是一定的,
并且能够做主粮,这就足够了。
云南这么多山沟,只要拿出半成的地来种甘薯,
就算亩产一石,云南行省的人就饿不了。”
“什么?”宁正猛地瞪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农政院那边的绝密,知道的人不过一掌,本想着有一些成果再告诉你。
但现在看来,敌人都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瞒你了。”
宁正嘭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他妈的,麓川还有这种好东西?咱们这些年白待了?”
沐英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看,的确如此,
农政院那边的人已经决定派人去麓川了,
将那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带回来,好好钻研一二,说不得还有什么宝贝。”
宁正眼睛瞪大,闪过惊愕:
“还让他们去?”
沐英叹了口气,道:
“无妨,现在你我都知道消息泄露了,泄密的人跑不了。
倒是我们要好好查一查,云南行省内还有多少钉子,
上百个暗探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这耿军昌的知府到底是怎么当的!竟然没有察觉!”
说着,沐英眼中闪过锐利,放在一侧的拳头紧握。
“耿军昌做事尚可,但对内不够强硬,
可以换上一个强硬一些人,好好将大理府扫一遍。
前些日子大理府的战事,也有消息走漏,也是被埋了钉子。”
宁正揪了揪胡子,有些难为情:
“不过,此事还要你与冯诚去说,他与耿军昌可是好友。”
“放心吧,他知道轻重,云逸这个外甥啊,他可是当亲儿子看。”
宁正点了点头:
“那就行,我这就安排清查一事。
敌人已经做了初一,咱们可不能退让了,
即刻开始清丈田亩,先将那些隐田隐地找出来!
现在咱们用的还是故元的土地册,那都是一笔糊涂账,我看没一个准的。”
“是不能再退了,那就开始清查吧。”
“好!”
昆明城外,蜿蜒伸展、连接远方的官道上,尘土被初春的微风轻轻扬起,缓缓落下。
战事结束,似乎世间万物都变得轻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