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才彻底僵硬下来,向后倒去。
紧闭的窗户被撞开,一道身穿白色内衬的身影掉了出来。
嘭——
阵阵灰尘弥漫,依稀能看到身上的一些伤口。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打斗声响了起来,刀兵碰撞声不绝,叫喊声也同样如此。
越来越多的身影呈现在窗户前,让耿军昌的脸色愈发难看。
王勇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眼前的火头军全是逆贼?
他看向身后的军卒,用力挥手:
“上去上去,上去支援,通通都抓起来。”
听到此言,陆云逸眼中闪过锐利,冷声喝道:
“慢!”
王勇定在原地,猛地抬起头,军卒们也停了下来。
李景隆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但没有出声。
陆云逸想了想,沉声道:
“冯云方。”
“属下在!”
“带领三百军卒进入,所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
冯云方擦了擦脸上伤口渗出的鲜血,用力挥手!
下一刻,更加紧密有序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三百黑甲军卒出列,在刹那间分为了十队,从不同的方向冲入眼前的诸多房舍。
前军斥候部军卒进入后并没有如城防军那般大喊大叫地劝降。
而是手持弓弩长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扫过去,
任何不降之人,都会被激射的弩箭钉杀!
惨叫声猛然间多了起来,还伴随有一道道闷哼与尸体倒地的闷响。
李景隆有些诧异地看向陆云逸,压低声音问道:
“不审一审吗?”
“都是棋子,审了只会惹祸上身。”
“那幕后凶手呢?”
陆云逸慢慢转过脑袋,眼窝深邃充斥着复杂,
李景隆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担,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陆云逸声音冰冷,淡淡开口:
“敢杀当朝国公与领兵大将的,整个天下也就那么几个人,
能让重弩悄无声息出营的,整个云南也不多。
至于是谁证据不重要,怀疑谁,谁就是凶手。”
话有些拗口,但李景隆偏偏能听懂,
他的父亲曾是整个朝堂上权势最大的人,
既管军事,也管政事。
父亲曾说过,在他眼中,
办事不需要所谓的证据,只要怀疑,就是真相,顷刻就能动手。
那现在.李景隆突然紧张起来,
想到了云逸这一路行来的忐忑不安,以及在那酒肆中的魂不守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景隆想了起来,眼睛一点点睁大,
他想起来了,是在发现那二人是湖广人的时候。
湖广湖广?
李景隆嘴里喃喃念叨着,直觉告诉他,
凶手一定与湖广有关系,是谁呢?
随着思绪深入,一道道人影出现,又被他一一排除。
最后,李景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因与湖广有关并且敢对他动手的人似乎就那么两三个。
他忽然觉得,不能这么贸然掀起风波,
至少也要先回到京城,与陛下与太子商量一二.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陆云逸,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那黑鹰那边?”
根据从大理府的军册以及民册的探查来看。
被解剖的两名湖广人孤儿寡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娶亲。
但百密一疏,城中记录的湖广人就那么多。
能在夜晚消遣的地方也不多,一经比对,
找到了一家青楼,掌柜同样是湖广人。
那是如今大理城经营最好的青楼,
姑娘都是从京城以及江南之地运来,在大理城很受欢迎,是一众达官显贵的汇聚之所。
青楼那种地方的清缴,交给了刘黑鹰。
李景隆有些担心,刘黑鹰留下活口。
陆云逸抿了抿嘴,轻笑一声:
“放心吧,黑鹰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李景隆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大理城万年街一号,尚水楼!
这是一层足足有五层的巨大青楼,像是一座高塔,立在万年街。
其内宽敞无比,占地颇多,
各式各样的装饰层出不穷,一层一层地向上盘绕。
一层正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水潭,中央有一个圆形台子,是推举花魁的地方。
此刻,原本应该人声鼎沸的尚水楼变得冷冷清清。
繁花似锦的装饰被随意破坏,丢在地上,踩上漆黑脚印。
精美的桌椅板凳被掀翻,随意翻倒,
整个尚水楼云雾缭绕,弥漫着浓郁的清香。
但,随着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此刻,尚水楼里里外外都站满了披坚执锐的黑甲军卒,
他们手持利刃,隐藏在黑暗中,警惕地盯着四周!
尚水楼五层!
这里宽大无比,只有几间类似于庭院的屋子,显得尤为气派,
平日里五层只接待达官显贵,
若是身份不到,不能进入这里。
只能在四层或者更下层玩乐,层层递进的感觉,让城中不少权贵频频流连于此。
此时,原本人迹罕至的五层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不知多少身影,
他们有男有女,大多是尚水楼的姑娘、龟公,以及杂役。
在他们最前方的空地上,
原本应当是花魁跳舞展示身子的地方,现在却摆满了尸体!
有男有女,死状凄惨,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已经被砍成两半的尚水楼掌柜,
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满脸惊愕与惶恐。
在身体不远处,一张红木椅子静静放置,
其上坐着一名身体魁梧,脸色黝黑,浑身充满凶煞的年轻将领,正是前军斥候部副将刘黑鹰。
此刻他正悠闲地抿着茶水,视线在眼前之人中来回扫荡。
刘黑鹰端着茶杯,发出一声冷笑,淡淡开口:
“你们的掌柜陈康暗藏军械、意图谋反,刺杀当朝国公,
其罪过足以诛九族,你们这些逆党一个也跑不了。
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将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在场猛然生出一阵嘈杂,
女子掩面哭泣,模样凄凄,
男子面露惊恐,脑袋死死抵住地面,不敢抬头。
见他们迟迟不说话,刘黑鹰无奈地笑了笑:
“敬酒不吃罚酒。”
他拿起一旁的名册,其中已经勾勒出了掌柜陈康的诸多关系图,
上面已经划掉了十一个人,
他抬头看向眼前跪着的众人,问道:
“欣荷是谁?”
话音落下,整个五层有了刹那间的安静,静谧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