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来也会如明军一般奋勇厮杀。
但奈何,他们被抛弃了。
邓志忠声音沙哑,手中长刀遥指前方的麓川营寨,发出一声嘶吼:
“龙虎卫军卒,破阵冲杀!”
天地间似乎燃起了一团火,就在这充满猩红的战场上,
汹涌的战意从虚弱的身体中涌出,
滔天之势几乎要让所有人屏住呼吸,身体微颤。
明国军卒之勇,昭然若揭!
下一刻,剧烈的喊杀声从安静的战场上陡然响起,
这让一直经历安静的麓川兵有些不习惯,
身体猛然一抖,眼中闪过惊惧与恐慌!
在他们前方,明军宛如秋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顽强。
那些步履蹒跚的明军继续动了。
他们的身影在暮色中拉长,每一步都踏出了坚韧与不屈。
一名军卒腿部被箭矢穿透,伤口处鲜血淋漓,
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但他仍咬紧牙关,用未受伤的腿支撑着身体,一步步向前挪动。
尽管血污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庞,
但依旧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张合,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声音。
“他妈的,老子从军十年,花了两年积蓄才被调入京军,
怎么能给父老乡亲丢脸?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名军卒只剩一臂,断口处还在向外流淌着鲜血,
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尽管他动作笨拙,
却坚定不移地迈向战场,咬牙切齿的模样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恶灵。
“斩级十一,手已经断了,回去也是废人一个,还是死在这里吧。
怎么也能恩荫个百户,以后也是京城人了。”
一名军卒胸膛前的甲胄已经被尽数绽开,
深深的长刀刻在胸膛,微微挪动就会让血肉错开,摩擦声响起,渗出鲜血,
但他依旧在慢慢向前挪动,
不停地倒吸凉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都是凤阳人,可不能给陛下丢脸.”
战场上,硝烟与火光交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阵形虽已残缺不全,
但他们的眼神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战意大火在天地间燃起。
他们中有人失去了亲朋,有人目睹了战友倒下,
他们心中只剩一个信念,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为了家国,为了身后的亲人,他们必须前行。
随着一声激昂的号角声,
明军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他们拖着伤残的身体,呐喊着,咆哮着,
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愤怒和决心都凝聚在这一瞬间。
他们的身影在战场上划出一道道悲壮轨迹,每一步都踏出了生命的强音。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是用血肉书写的历史。
“杀!!!”
时间流逝得越来越慢,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喊杀声自龙虎卫身后响起,
其他三方城墙的军卒在完成了防御工事的清理后,
稍作休整,迅速赶来东侧战场!
即便他们早有预料,
但看到此等悲壮一幕,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悸。
沐晟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
并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浑身气质的变化,
他率领洪福卫剩余的千余名军卒赶到,接替了龙虎卫的攻伐,
他则快步冲向邓志忠所在,
此刻,邓志忠就像是跳入了河中,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滴着水。
走近一看,原来是血。
见到沐晟,邓志忠手掌微微颤抖,
沉重的眼皮似乎再也无法睁开,像是有了万丈大山压盖在其中。
“还不能倒下。”
邓志忠心中大吼,猛地将眼睛睁开,血丝在刹那间涌了上来!
“邓大人!我们来了!”
沐晟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邓志忠。
邓志忠身体似乎变得更加矮小佝偻,
但其身上胆气却冲天而起,像是一个巨人屹立在战场上。
“沐晟,继续打下去,打到麓川营寨,不能停!”
“召集城内军卒以及预备队,继续打下去。”
“死,多少人都不能停!”
沐晟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充满叛逆气息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委屈,不禁泪流满面。
他眼泪鼻涕横流,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邓志忠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能发出一声轻吟,
“好”
下一刻,他的眼睛就紧紧闭上。
“大人!!”
周遭一众亲卫冲了上来,看着气息愈发微弱的大人,目眦欲裂。
沐晟耸了耸鼻子,将鼻涕吸了回去,迅速恢复了沉着冷静:
“将邓大人送回城内,命军医医治,若是治不好,本将砍了他们!”
一众亲卫将邓志忠运回城内,
场中的士气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愈发的惨烈,
虚空中燃烧的大火在这一刻透了出来。
让麓川营寨内的诸多军卒都感受到脸上滚烫。
沐晟手持斩马刀,看向前方那茫茫多的营寨,发出一声大吼:
“大明军伍,冲杀!!”
定边城南侧营寨,特意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此刻已经站满了人,
人手千里镜,静静看着东侧战场的凄厉。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一阵无言。
当定边城守军继续开始冲阵之时,
不少军中宿将再也无法忍受,将脑袋侧开,不去看千里镜内的惨烈场景。
一众文书早已经眼睛通红,不停眨动,让其中泪珠不再落下。
下一刻,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了最高处那道身穿黑甲,静静站立的年轻身影上。
似乎,任何风霜都不能让他为之动容,一如既往的平静。
陆云逸眼中看不出丝毫波澜,
就像是在看一件毫不相干的战事,死伤与陨落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大人.咱们何时出兵?”
有人轻声开口,在高台上显得十分明显。
在场众人的视线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陆云逸,
显然,那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陆云逸淡淡开口:“继续等。”
所有人脸色都有几分黯淡,虽然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但真正听到,还是忍不住地悲伤。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人死伤。
眼前,定边城中的民夫也披挂着破烂甲胄冲了出来,加入战场。
原本还可以维持的伤亡陡然增多。
但没有人再发问,
在军中,大人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阿琚苗站在最后方,他也获得了一根千里镜的临时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