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成为一堆枯骨,轻而易举的烟消云散。
这让他心如刀绞,眼里有泪光闪烁。
他侧头看去,父亲思伦法的模样一直都是这般平静,
攻城队伍一个一个死光,他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知道,父亲心中此刻也如他一般,心如刀绞。
都是麓川费尽心力培养的精锐,
白白死在这里,让人如何能接受?
察觉到他的目光,思伦法慢慢将脑袋挪了过来,视线平淡:
“为君者,其心必坚。”
思行法只觉得涛涛威势压盖而来,
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忙低下头:
“父亲,儿臣知错。”
思伦法静静看着他许久,缓缓将视线挪开,声音平淡:
“临沙登疆场,一奋青镶尾。”
“作为君主要有君主的仁慈与狠辣,作为臣子军卒,也要有自己的使命。”
“现在,军中将领在行使自己的使命,这是他们的荣耀。”
“我等君王死沙场,也是君王的荣辱。”
“思行法,接下来是本王与沐英的较量,与你无关,离开吧。”
“到景东营寨,在那里守好麓川家业。”
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即便战场中喊杀声震天,
但响在思行法耳中,却如同洪钟。
思行法面容坚定,声音铿锵有力:
“父亲,儿臣不走!”
思伦法又将眸子投了过来,
平静的眼神掀起丝丝波澜,期待、骄傲、冷漠、疏离、担忧、怜爱,愤怒、失望,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变为复杂。
思伦法挪开眸子,淡淡地看向前方战场:
“此战,是谋求麓川生存之战。”
“这是本王的职责。”
“至于你的职责,不在这,离开吧。”
“船已经准备好了,坐船离开,不要声张。”
思行法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一旁的杀玛将军已经快速走近,压低声音开口:
“大殿下,离开吧,这是早就定好的方略,
战事一开,后方麓川营寨需要有人坐镇,岱旺是个不安稳的。”
思行法脸色来回变换,五官一点点扭曲,
最后紧抿嘴唇,朝着思伦法深深一拜:
“父亲,儿臣走了。”
思伦法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思行法泪如泉涌,
他知道,此次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但为了麓川,他还是走了。
等到杀玛再次返回之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战事依旧在继续,似乎永不停歇,喊杀声不绝于耳,
血与火在整个战场上相互交织,
天色似乎都因为此等厮杀而变得阴沉无序。
杀玛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快步来到思伦法的战车旁,轻声开口:
“国主,沐英来了。”
城墙外,麓川军队如同怒涛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箭矢如雨,巨石轰鸣,
每一次攻击都仿佛要将这座古城撕成碎片。
城墙上,明军奋力抵抗,挥刀斩敌,举盾抵挡!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和惨烈的呼喊声。
鲜血染红了城墙,也染红了军卒们新换的甲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城下,尸体堆积如山,
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如同一片死寂海洋,吞噬着每一个生命。
但即便如此,麓川军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城下冲去,
希望能登上云梯,进去定边城!
火云军是麓川军中剩下不多的先登军,
他们此刻处在东城墙,等待着云梯以及攻城塔靠近!
他们此刻蹲伏在尸山旁,嘴唇紧抿,目光锐利,
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头顶的城墙,
天空已经不再是湛蓝,而是多了一些黑色细线,将天空不停分隔。
那是明人射出的箭矢。
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会与以往那么多同僚一般,成为尸山的一部分。
但他们不怕,征战多年,
为的就是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麓川本弱,但奋军民心力,能与明国一较高下。
为了麓川的荣耀,他们愿意去死,
他们愿意用奋勇杀敌来报答军队的养育。
正当他们想着,城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天空不知何时黑了,抬头看去,原来是攻城楼以及云梯抵达。
“弟兄们,证明你我的日子到了。”
“我等要登上城墙,奋勇杀敌,攻破敌阵!”
“为了国主!”
“为了麓川!”
大喊声响起,那名将领手持利刃,目光灼灼!
他看了看身旁的云梯,嘴唇紧抿,
准备再回头看一眼国主以及身后的弟兄。
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呆愣在原地。
思伦法,他们心中的国主,他们的精神支柱。
不知何时起,那熟悉的身影已不在战阵之中,仿佛被战争的洪流无声无息地吞噬。
高大威严的战车空空如也,
只有一旁那黑金旗帜在随风飘荡.
心中的坚定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被努力压制的彷徨此刻也涌了上来。
他的异常被军卒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军卒回头看去,
王座空空如也。
此景如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火云军的士气。
军卒们的眼中开始浮现迷茫与恐惧,
他们开始怀疑,开始动摇。
国主消失不见,他们仿佛失去方向的孤舟,在汹涌的战争海洋中摇摇欲坠。
国主去哪了?
是对我们的攻城表现不满?
还是觉得我们无法攻破定边城?
士气,这一无形却在战场上至关重要的力量,
在这一刻顷刻间萎靡,
如同被冬日的寒风侵蚀,再难燃起熊熊斗志。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思伦法的身形消失,恐惧与彷徨开始蔓延。
最后。
士气崩溃。
麓川营寨后方,大井川,
这里是定边最东的平坦地带,驻扎着部分麓川大军!
象鸣在此刻不停响起,
营寨中的战马也有些不安地刨动蹄子,大而漆黑的眼睛中充斥着不安。
只因,此刻的大井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