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当家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太阳汗?”
刘怀浦耸了耸肩,不停地拽着自己胡须:
“显而易见,那两个小子从俘获的人嘴里得知了大印所在,
这才派人送信回来,让我寻找。”
陆当家点了点头:“人可靠吗?”
“可靠,一人在我那里做工,
一人是前些年的衙门仵作,就是死了儿子不停申冤的那个陈景义。”
刘怀浦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了指隔壁:
“他儿子与隔壁宁寡妇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陆云逸现在是千总,有能力调查此事。”
陆当家知道他是想说陈景义为两个孩子办事,为的是调查当年真相,
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视线在大印上来回扫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大印径直放在身后书架上,就那么堂而皇之。
“就这么放着?不给大将军送去?”刘怀浦瞪大眼睛。
“上位见到宝贝总会冲动,这东西谁送谁有好处,等他们回来吧。”陆当家语气古井无波。
刘怀浦点点头:“你说得对,趁着他们年轻要冲一冲,越早升官越好。”
陆当家将桌上纸笔收起来,瞥了他一眼:
“如今天下大定,四海沉浮,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在军中尤为如此,败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再也没有天下未定时那么多重来的机会,还是稳一些好。”
刘怀浦脸色凝重,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生意也有些不好做了,
四处都是商行,各个背景深厚,
要不是我起步早,哪还有我分一杯羹,
若是再让我从头再来,我大概到不了如今地步,可能会更加不堪。”
“无病呻吟,得陇望蜀,得了便宜还卖乖。”陆当家毫不客气。
刘怀浦毫不介意,就那么坐在那里美滋滋喝着茶,
待到将茶饮尽,自顾自站起身,
“走了,老夫我要回去泡一泡,
这满身的血腥味,谁都要来闻一闻,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老儿杀人了。”
待他走后,门房老张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老爷,刘掌柜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
不像是人的,带着一丝膻气,应当是牛羊。”
“知道了。”
门房老张继续说道:
“老爷,隔壁宁夫人来人,想要见一见少爷,
我告诉她少爷出征了,她又说想见一见您。”
“不见。”
“是。”
陆府大门外,一女子静静站在那里,穿着一袭素净的衣裙,
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在寒风中独自绽放的白莲。
她脸庞清秀而苍白,眼眸深邃而哀怨,
仿佛藏着无尽的思念等待,
眼角微微下垂,眉宇间透露出淡淡忧伤,
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就能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的发髻挽得整整齐齐,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与柔弱。
当门房老张走出来时,那女子眼眸微台,其内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如何?”女子的声音清脆柔弱,带着一丝隐隐的哀愁。
门房老张缓缓摇头:
“先生不见客,宁夫人改日再来吧。”
女子嘴唇微抿,顿了许久才露出一抹强笑:
“多谢。”
第40章 敌众我寡,聚而歼之
十日后,北方草原天空低垂,云层厚重,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落,
在空中舞动,宛如无数白色精灵,轻盈优雅,
每一片雪花都晶莹剔透,闪烁着微弱光芒,
给眼前世界增添了几分纯净与朦胧。
草木早已凋零,只剩下枯黄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曳,一幅萧瑟场景。
偶尔传来几声动物低吟,但很快便被剧烈的马蹄声所惊扰,一溜烟消失不见。
远处一队身着黑甲的骑兵疾驰而过,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马蹄踏在厚厚的雪层上,
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草原之上。
他们的铠甲在寒风中闪耀着冷冽光芒,如同冬日冰晶,坚硬耀眼。
骑兵们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但眼神坚定炽热,
领头之人是一年轻骑卒,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风雪直视前方,
看向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山脉,眼窝深邃。
一名后方骑卒上前,手拿着地图大声笔画:
“大人,穿过眼前这座山就会抵达百眼泉,
在我们抵达这里后,周围游弋的北元骑兵越来越多,
若我们与他们再次纠缠,可能会被拖累,继而引来北元大部。”
为首的陆云逸轻轻颔首,接过地图仔细查看,
上面已经被标注了一个个元人据点,清晰明了。
还有他们这一路行来的前进路线。
在先前的十日奔袭中,他们清理了至少十余个元人据点,
以及数不尽的暗哨,
斩敌数千,而己方骑兵损失寥寥无几。
比之上一次陆云逸率领总旗队伍前来时更加从容。
陆云毅轻轻回头看向在场的诸位军卒,
他们脸上闪烁着黝黑,眉宇中带着一些疲惫,
但眸子却炯炯有神,充满锋锐。
多日的厮杀已经让他们摆脱了步卒桎梏,
对于骑兵战阵厮杀以及斥候之法愈发娴熟。
陆云毅轻轻挥了挥手,那军卒收起地图,转而赶往大部后方继续记录。
陆云毅则看向一旁早已消瘦许多的刘黑鹰,笑着问道:
“对于身后追击的骑兵,你觉得该如何?”
刘黑鹰吐掉口中甘草,眼神杀气凛然,手中长刀用力挥了:
“哪有整日逃跑的道理,不如找个机会将其一锅端了。”
“黑鹰兄弟说得没错,他们已经跟着我们跑了两日,想来早已疲惫,
此刻我们应当掉头而击,一举将其冲杀殆尽。”
一旁的马大可满脸杀气,握着长刀咬牙切齿开口。
陆云逸轻笑一声,看向在场的诸位百户,问道:
“你们觉得呢?”
“跟他干,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带着他们遛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敌追我逃,敌疲我打,现在正是时候。”
一众百户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神情中充满激愤,
虽说他们知道大人此举是带着敌人遛弯,但这也太过憋屈了。
两日的奔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人来了就跑,搞得他们狼狈不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残兵旧部。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千余人的建制几乎最大程度地保留,
每个百人队虽然有所损伤,但并无大碍,
一些轻伤者可以继续杀敌,重伤者保存辎重,倒也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