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战场上,大明一改常态,一退再退,
让阿琚苗这个游离于战场之外的外人,
心中涌出了一个让他害怕的猜想,
不会入套了吧。
阿琚苗看向前方,
在那里.
远处将近三百丈,黑色长龙又慢了下来,等待着他前去追击。
阿琚苗忽然觉得,不应该再追了,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也懂,眼前的明军并不是穷寇,如今的明国也不是。
阿琚苗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他没有去向前方‘逃难’的骑兵,
而是想到了大明西南的定海神针,西平侯府。
战事开打以来就不显于形,战场上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就连他的精锐军卒以及大儿子都不见了。
这场仗,麓川真的要赢吗?他们真的能赢吗?
一个个问题盘旋于阿琚苗心中,让他嘴唇紧抿,脸色有些惨白,
他忽然发现,联军对于一切战事的预测,都想得太过美好,
似乎除却打下景东,麓川联军并没有做出什么拿得出的战果。
唯一较为显眼的战果还是天竺将领带着天竺人拿下。
深吸了一口气,阿琚苗将心中思绪收拢,猛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大吼:
“止!!”
剧烈的马蹄声一点点平息,
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停止,静静停在原地,看着远方的明军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阿琚苗扫视四周,脸上更显阴沉,
他没有看到应该有的可惜,
反而隐隐听到了长舒一口气的声音,似乎早就该停止追击了。
阿琚苗也是善战之辈,
他清楚地知道,在经过连续几日的袭扰之后,
军卒们已经没有了敢战之心,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这带来的不仅是士气的动荡,还有战意的消退。
正当他准备下令回撤,
准备回去与军寨中的诸位将领重新商讨一番之时,
远处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还伴随着哒哒哒的轻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将眸子望了过去。
慢慢地,小黑点在视线中一点点扩大,
逐渐变成了一条出现在山地尽头的黑色巨龙。
“明军!!”
“明军回来了!!”
剧烈的喊杀声自军阵两旁响起,
那是随军的麓川斥候,或许算是监军,
他们会将此行所有的动向告诉中军大帐。
听到这等喊声,
阿琚苗心中大骂一声废物,这个时候怎么能如此行事?
环视四周,果不其然,
原本就萎靡的士气愈发低迷,
军卒们眼神躲闪,握住长刀的手有些绵软无力,
就连身下的战马也带着几分不安,不停的刨动蹄子。
但不论如何,明军来了,总要迎敌!
阿琚苗将手中长刀插了回去,转而拿起了背上的长枪,发出一声大吼:
“迎敌!!!”
“族人们不要怕,眼前的骑兵是久战之师,疲惫至极,
我等人数众多,轻而易举就能将其击溃,
到时本将给尔等论功行赏,发放赏钱女人!”
阿琚苗的声音有几分外强中干,
但不论如何,身为主将提振士气是应该做的事。
见军卒士气有几分提升,至少手中的长刀不再低垂,阿琚苗轻轻松了口气,
心中无声自语:“至少先将眼前这一关过去.”
阿琚苗猛然惊醒,瞳孔骤然收缩,
不知何时他也变得如同这些军卒一般,
对眼前的战事不厌其烦,没有信心。
轻轻抿了抿嘴,阿琚苗看向远处,他猛然间愣住了!
眼前轻快的‘哒哒’声并没有变得剧烈,前方的黑色长龙也没有冲过来,
反而就停在距离麓川骑兵不到五百丈的距离。
在他视线中,
有一队十余人的骑兵正在缓缓而来,手中还举着一杆令旗!
上面漆黑肃杀的‘明’字也变为了‘陆’字!
此等变换,让阿琚苗面露诧异,心生警惕,心想眼前的明人在搞什么鬼。
尽管以多打少,
但这些日子阿琚苗等一干将领已经被明军的诸多战法里挑外撅,
整个营寨都像是在被明军遛狗,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道伐虢,等等以往诸多只是听过的明军兵法,这段时间内他都有所见到。
眼前这.
阿琚苗首先想到了昨夜所看兵法中记载的[诈降计]以及[苦肉计]
“大人,这明人在搞什么鬼?”
身旁的副将凑了过来,同样眉头紧皱,眼中惊疑不定。
“我怎么知道。”
阿琚苗翻了个白眼,瞥了他一眼,而后在副将身上来回打量,说道:
“派十人去看看。”
“是。”
很快十余人快速奔向明军,不多时,
在所有人的诧异中,明军的十余人居然跟随同僚返回了队伍,
阿琚苗瞪大眼睛,看向此刻距离他不过三丈的明军!
黑色的甲胄,明军制式长刀,草原高头大马,
还有那身上一股谁也不服的精神头,尤其是眼神扫视中无意露出来的一丝轻蔑,
让阿琚苗务必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明人!
“我乃前军斥候部陆将军麾下总旗秦仲文,
奉陆将军之命,前来会一会暹罗的诸位大人。”
嘹亮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阿琚苗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肃杀,
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到了第一次与明军交手,那时候充满轻视,
以至于被明军击溃,其中将领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看来,的确是落到了明人手中,
并且从他口中得知了他们暹罗人的身份。
阿琚苗用力抿了抿嘴,不论是对待故元,还是对待大明,
他心中都有一份畏惧,更何况是普通军卒。
正如他心中所想,原本萎靡的士气变得更加萎靡,
原本就不那么整齐的战阵出现了一丝丝扰动,
一些聪明的暹罗人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不免心生畏惧。
深吸了一口气,阿琚苗发出一声大喝:
“不过十余人就敢来到敌军战阵,不怕本将斩了你?”
秦仲文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脸色黝黑,身体强壮,此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琚苗,
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神情中带着一丝轻佻。
“陆将军来时说了,若我等十人死在这里,
陆将军定然会将尔等尽数屠灭,还会率领大军冲入暹罗,杀尔等十万人!”
说着,秦仲文耸了耸肩:
“若是阿琚苗将军觉得无妨,那尽管动手。”
“我的名字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