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送来的,还嘱咐我要在天黑之后命大人尽快吃,否则味道便不好了。”
陆云逸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了看手中的文书,没有思考便做出了决定,
将文书一丢,站起身来到了桌案旁坐下。
一边走一边说:“今夜定然是要无眠了,早一些吃也好。”
冯云方此刻已经将三菜一汤摆放整齐。
“夫人吩咐了,明日要出征,让大人您早些休息。
若是您不休息,还让我告诉她。”
酱烤鸭胸、红烧狮子头、翠玉虾仁炒芽菜,还有一道肚肺汤。
陆云逸看着桌前的饭菜,满意地点了点头,食指大动。
他坐下后杵了杵筷子,笑着说道:
“会告诉她吗?”
“那自然是不会。”
冯玉芳嘿嘿一笑,从一侧方桌上拿过茶杯与茶壶,
又倒了一杯茶推了过来,恭敬说道:
“大人,可以吃了,都已经试过了。”
直到此时,陆云逸才点点头动起了筷子。
一旁的冯云方离开桌案,将军帐的帷幕拉了下来,而后走近一些小声说道:
“大人,上午时曹国公将一直关押的刘长世带走了。”
“带走了?”
冯云方用力点了点头:
“根据守卫的弟兄们禀告,曹国公见了一个人后便将刘长世带走了。”
陆云逸一边嚼着狮子头,一边面露思索:
“跟上去了吗?”
“回禀大人,刘大人已经派人跟上去了,傍晚时刚刚回来。”
说着,冯云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将其舒展后,平铺在桌面上:
“刘长世去了这里。”
[定西街十八号当铺]
陆云逸端着饭碗侧头看去,点了点头,将这个地点记下。
这应当是昆明城中锦衣卫的据点之一,级别应当不低。
“知道了,不要声张,当作没有发生。”
“是。”冯云方重重点了点头。
陆云逸吃饭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就将眼前的三菜一汤,还有两大碗米饭尽数吃完。
七分饱。
陆云逸轻轻摸了摸肚子,七分饱。
很快感受到了一丝赘肉,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道:
“这半个月来,做的都是简单操练,肚子都大了,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冯云方歪着头打量,甚至还退后了几步,最后摇了摇头:
“大人,没什么变化,倒是有些憔悴了。”
此话一出,陆云逸脸色一黑,
将手掌伸出,用力握了握,筋骨其鸣依旧有,
但力量似乎不似以往那般充盈,转而发出一声叹息。
“美色误人啊,明日出征,终于能歇一歇了。”
一旁的冯云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可即便他不说话,陆云逸也将眸子投了过来,
上下打量着他,冯云方与他差不多大,将近二十,
但脸上可没有丝毫稚嫩,反而带着一种成年人的老辣,
加之他长得极为方正,说是二十五六岁都尚可。
“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家中有没有中意的人?”
原本大大方方的冯云方瞬间变得扭捏起来,露出几分腼腆:
“前些日子家中来信了,说是给介绍了一门亲事,
胖嘟嘟的,长得俊俏,就是城南头卖鞋王婶家的女儿。”
似是说到了开心的事,冯云方忍不住抬起手挠了挠头,
直到此刻,他才露出几分年轻人应该有的羞涩。
陆云逸听后想了想,脑海中很快便浮现出一个鼻涕横流的女娃,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是谁了,她还来过学舍。”
冯云方面露激动,连连点头!
“冯大爷整日念叨着传宗接代,
现在你也算是出人头地了,等战事结束回去后就抓紧成婚!
到时军中给你出一份大大的贺礼,保证让你那小娘子满意。”
冯云方的笑容无法抑制,不停地傻笑,连连点头:
“多谢大人。”
“军中准备回去成婚的弟兄你帮本将多打探着点,
将名单都记下来,到时候本将挨个去祝贺。”
“多谢大人,若是您能去啊,他们要乐死。”
“哈哈哈。”陆云逸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本将要处置军务了,等晚上提醒我巡营。”
“是!”
景东,礼杜江边,
夜色深沉,麓川国主思伦法孤身立于江边,
四周被黑暗吞噬,
唯有他那坚实强壮的身躯在黑暗中显出一丝轮廓,
还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屈光芒。
月光偶尔穿透厚重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盔甲之上,反射出冷冽光辉。
前方,大江之上,波涛汹涌,水声轰鸣!
水雾在空气中碰撞弥漫,使得眼前夜色多了一层朦胧。
朦胧之中,一座座由船只木板临时搭建而成的浮桥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宛如巨龙横卧,连接生死两岸。
每一块船只木板周围都有两名肤色黝黑的天竺人在水中飘浮,
他们一人牢牢抓着绳索,另一人抓着木板与船只,不让其被湍急的流水冲走!
他们的身形在黑暗的江水中起起伏伏,
不知何时就会少那么几个圆滚滚的脑袋,不知去向何方。
每当此时,在岸边早就准备好的天竺人就会深吸一口气,
毅然决然的从搭好的浮桥走过去,
接替那些消失同族的位置!
木板在水波拍打下轻轻摇晃,不仅承载着其上军卒的命运,也承载着水下天竺人的命运。
每当一座浮桥搭好,
麓川军卒就会毅然决然地踏上浮桥,手持长枪利剑,快速冲向对岸!
黑眼中,能看到他们脸上写满坚毅决绝!
两岸微弱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为他们指引方向。
过桥时,不时有军卒踩空,发出一声惨叫,而后消失在湍急的江水中。
甚至,会出现一整座浮桥因为绳索断裂而被尽数冲走,
不仅行走在上的军卒以及战马被江水淹没,
护着木板以及船只的天竺人也会被连带着冲走,被江水吞没。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周遭军卒听到惨叫声,
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迅速过桥..
思伦法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国之君,他深知此战对于麓川的重要,
不仅关乎麓川的存亡,还关乎着整个西南之地的归属!
安南,老挝司、缅甸、暹罗,等等西南诸国,都在关心麓川胜负,还给了一些支持。
麓川若是赢,那这西南之地还是他们的,
麓川若败
牵一发而动全身,周遭之国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浓浓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蕴含的血腥以及荣耀。
“为了麓川,为了家园,必须胜利!”
思伦法心中默念,声音虽轻,却仿佛能穿透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