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旁人以为此举在博取名声。
但事实上,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保护的是未来的力量。
正在陆云逸又忍不住发散思绪之时,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忙碌一夜,有些黑眼圈,头发也有一些杂乱的刘黑鹰匆匆走了进来,
脑袋快速转动,很快便找到了书桌位置,看到了坐在桌后的陆云逸。
他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夸张,用力叹息,一声发出,一声哀嚎,
啊啊——
他快速冲到书桌前,盯着陆云逸身上的常服:
“云儿哥,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说完,不等陆云逸反应,刘黑鹰便朝着外面嚷嚷:
“来人来人,帮新郎官换衣服。”
很快,一名老者就带着诸多下人,冲了进来,
老者是冯夫人给找的管家,名为王伯,五十余岁的年纪,是西平侯府中的老仆。
像这等大户的仆人以及管家,大多是从小培养,忠心至极,
冯夫人也与陆云逸说了,若是日后有贴心之人,尽管将其换掉。
王伯见陆云逸一副平淡模样,不由得也眼前发黑,一边招呼下人进来一边嘟囔:
“忙活了一夜,新郎官儿这儿还没有收拾,这不白忙活吗?”
“快快快,马上就要到迎亲的时辰了,可莫要错了时辰。”
见他们一副着急模样,陆云逸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摆布
终于,半个时辰后,
因为长时间征战而变得有些黝黑干裂的脸庞重新变得白皙,
裸露在外的皮肤同样如此,身上的黑色常服也变为了大红色的喜袍。
喜袍上绣着繁复的金线图案,祥云锦簇,栩栩如生。
衣摆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摆动,带着华贵与庄重。
陆云逸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不得不说,候府的佣人手艺极为了得。
他原本有些凶戾的脸庞,在经过遮遮掩掩后,
原本的锐利被一层淡淡的笑意所替代,似乎连眸光也变得不似原本那般锐利。
额前几缕被细心梳理过的发丝轻轻垂落,
为他增添了几分温文尔雅,多了几分清秀。
站在那里,俨然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俊俏书生。
引得站在一旁观看的刘黑鹰发出一声惊呼,
“云儿哥你应该读书考取功名啊。”
陆云逸站在那里瞥了他一眼,
原本柔和的气质刹那间被破坏,转而又恢复了统兵大将的威严。
这时,那名为她化妆的妇人发出一声娇哼,风韵的五官上挤满了笑意,连连说道:
“陆将军,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这么凶作甚,
莫要吓坏了往来宾客,更重要的是,别吓坏了新娘子。”
陆云逸面露无奈,脸上的严肃被渐渐收敛,转而带上笑意,
妇人有一些惊喜地拍了拍手:
“对对对,就是这般。”
只不过在陆云逸看来,还是有些不自然。
王伯在一旁看了看时辰,轻声开口:
“老爷,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不如现在出发?宜早不宜晚呐。”
听到此等称呼,陆云逸只觉得颇为怪异,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走吧。”
不到一刻钟,随着一阵阵喜庆的锣鼓声响起,
陆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支浩浩荡荡、装饰华丽的迎亲队伍整装待发,
宛如一条流动的红绸,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光芒。
队伍前端,是几匹高大骏马,
它们身披彩绸,头戴红花,马背上骑着身着红衣、精神抖擞的骑士,
他们手持彩旗,引领着整个队伍前行。
马儿的步伐稳健有力,踩在青石板路上嗒嗒作响。
紧随其后的是几辆装饰精美的花轿,轿身被红绸缠绕,上面缀满着花朵与珠宝,熠熠生辉。
轿夫们身着统一的红色制服,步伐整齐划一,
小心翼翼地抬着花轿,生怕有丝毫颠簸。
队伍两旁,是身着红衣、手持乐器的乐队,他们吹吹打打,奏着欢快乐曲。
当走出太华街后,才终于能看得见百姓,
他们立在道路两旁,瞪大眼睛看着迎亲队伍,脸上带着羡慕以及憧憬。
孩童们兴奋地追着队伍跑,哄抢着挥洒出去的喜糖。
陆云逸处在队伍中,一身红衣身骑白马,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注视,能敏锐察觉到百姓眼神中的一模一样。
那是震惊以及不可思议,还有一些错愕,
应当无法将眼前文质彬彬的俊秀公子与传闻中的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
随着队伍不断前行,西平侯府的大门逐渐映入眼帘。
侯府门前早已张灯结彩,喜庆氛围与陆府不相上下。
迎亲队伍在侯府门前停下,骑士们下马,轿夫们稳稳地放下花轿。
不知多少西平侯府的亲族围聚在门前以及院中,
略带审视地打量着陆云逸,不管心中是否不满,
此刻脸上都露出笑容,发出恭贺之语。
接亲完婚宴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酒宴中自然是大吃大喝,
充当陆云逸亲族的中军徐司马已经在开席之时就喝得七荤八素,走路飘忽。
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没有将邓镇一同带回来。
陆云逸在接连的敬酒以及应酬下,头脑也变得昏胀,
好在岳母还是心疼女婿,见他走路飘忽,连忙命人将他搀扶进后院。
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晃,前院以及正常的喧闹还在耳边徘徊,
这时,一道沉稳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一等。”
下人回头看去,连忙顿住身形,面露恭敬:
“侯爷。”
西平侯沐英面容红润,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身穿着略显繁琐的锦袍华服,背负双手,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
陆云逸强行驱散一些醉意,恭敬一拜: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沐英在他身上来回打量,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看向下人轻轻挥了挥手。
他们识趣地退去。
“醉了吧,走走?”
沐英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背负双手向前走去,根本不等他回答。
见状,陆云逸苦笑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身高大差不差,此刻都显得有些魁梧,颇具威严。
“今日是你与婷儿大婚的日子,作为父亲,本不该说这些丧气话,但为父还是想提醒你几句。”
“云逸洗耳恭听。”
沐英点点头,侧头看去,脸上带着满意:
“为父这辈子征战沙场三十年,这才取得了如今功绩地位,其中艰辛不足与外人道矣。
这些年来,为父见到了太多的年轻俊杰,惊艳一时。
大多不能保持初心,为了权势钱财美色不择手段,与朝廷不能善始善终。
但你不同,为父能看得出来你心有执念,
虽然不知是什么,却让你紧迫万分。”
陆云逸脸色平静,嘴巴来回张合,想要说些什么,但沐英却抬手制止:
“不用告诉我,父亲与子女向来是最亲密又最生疏的关系,
能互为依托,相互舍弃性命,但心中的秘密以及委屈却不能互相倾诉。
你也不必告诉我,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已经有了办法,
告诉为父,也只是谋求认同罢了。”
说着,沐英笑了起来,自顾自地摇摇头:
“这等喜庆日子说这些话倒是有些扫兴,
为父只想与你说,家和万事兴,
人生在世,追求的并不只是权势钱财,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