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云逸到来,他原本沉寂的脸庞多了一些笑意。
他看了看身旁的老仆,挥了挥手:
“去,云逸一路行来辛苦万分,将东西接过来。”
一旁的老仆连忙上前,在来到陆云逸身前时微微躬身,
苍老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温和,轻声叫了一声‘姑爷’,便要将陆云逸手中所拿的竹筒接过。
但陆云逸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紧张,抬手婉拒:
“多谢老伯,云逸自己提着便可,这是送给岳父大人的礼物。”
此言一出,原本正面露诧异的西平侯沐英五官挤在一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是何物如此贵重?”
说话间,西平侯沐英脸上笑容不止,
侧头撇了撇位于长廊后的屏风,隐隐能看到镂空连接处照映出的两道身影,
眼中笑意愈发明显,便将声音拔高了一些,朗声道:
“莫不是提亲的礼物吧。”
屏风之后,沐楚婷的脸色红润如晚霞,
大而明亮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带着一丝羞涩,还有一些甜蜜。
倒是一旁的小红轻轻跺了跺脚,小声埋怨道:
“小姐,老爷定然是知道咱们藏在这里,这才出言打趣。”
沐楚婷抿嘴一笑,轻轻抬起手指放在红唇边,
“嘘”
小红识趣地闭上嘴巴,气鼓鼓地蹲下身,通过屏风连接处的镂空,向外看去。
正堂之内,陆云逸手拿竹筒,深呼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岳父大人,还请小婿先卖个关子。”
一边说,陆云逸一边将竹筒放在地上,同时对那位老仆说道:
“老伯,还请找一些下人来,今日要送与岳父大人的是一幅画。”
“有些大。”
陆云逸的强调让老仆郑重起来,
看了看自家老爷,在得到他的首肯后便向屋外走去。
沐英坐在那里,看着陆云逸摆弄竹筒,
甚至还拿出了一副看起来珍贵的丝绸手套,
这些举措让他面露疑惑,
“云逸啊,到底是何等字画,值得如此慎重,难不成是哪位大家的真迹?”
陆云逸打开竹筒,小心翼翼将里面的巨大画卷拿了出来,道:
“岳父大人,此物非同一般,
有了此物,云南地界内的外族人,都能安稳一些。”
“哦?”
这么一说,沐英来了兴致,
转而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茶杯,轻轻抿着,
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画卷。
不多时,老仆领着十余名下人走了进来,
有男有女,相貌英俊,穿着整齐。
陆云逸见到他们后开始指挥,
两边各自一人,其余人分布在中间,
甚至让他们都戴上了丝绸手套,显得尤为重视。
直到此时,陆云逸才将画卷一头交给了静静站在那里的老仆,嘱咐道:
“老伯,切勿用力,此乃稀释珍宝。”
老仆充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轻轻点了点头。
“姑爷,您放心吧。”
陆云逸点了点头,巨大画卷开始缓缓展开,
依次命站在中间的下人小心抓住顶端固定,
随着画卷展开,沐英原本蕴含笑意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身体微微前倾,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他将手中茶杯迅速放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画前,
距离两步远之时似是怕惊扰了画像,
步子慢了下来,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这”
阳光斜洒在古朴正堂内,画卷正缓缓展开,
其幅度之广,未及中点便已横贯东西。
阳光透过精致窗棂,斑驳陆离地洒落。
光影交错间,画卷上的菩萨罗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每一笔都透露着超凡脱俗的技艺,神圣形象在光芒照耀下更显栩栩如生,
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仿佛来自彼岸世界的神光。
在场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画卷所震撼,
一时间,正堂内静得只能听见轻缓的呼吸声。
西平侯沐英此刻也忘却了言语,目光紧紧锁定在那画卷之上,
神色中既有惊叹也有不解,身体动弹不得。
这时,一串急促轻盈的脚步声打破沉寂,
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来一丝生机。
女子身穿洁白衣裳,身姿曼妙,面容秀美,踏着轻快的步伐从内室奔出。
步伐起初如飞燕掠波,在接近画卷那一刻渐渐放缓,最终停驻。
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随后被深深的温柔所取代。
她轻声细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是有些疑惑:
“梵像卷?”
但很快,她的声音就变得掷地有声,充满坚定:
“大理国梵像卷!”
直到此时,正堂内滞涩的时空才开始缓缓流转,
沐英与沐楚婷的眸子都停留在画卷之上,
起初他们或许觉得陆云逸大惊小怪,
现在看来,如何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二人齐齐将眸子投了过来,带着惊疑不定,带着诧异万分。
大理国梵像卷不知多少年前就已遗失,
麓川找过,故元找过,大明找过,但都未找到,
时至今日,这一幅代表着大理国佛道正统的画卷,
居然出现在一个刚刚来到云南不过两月之人手中。
这如何让他们不诧异震惊?
沐英迅速平复心绪,脸色凝重地看着最角落的老者,以及在场诸多佣人,吩咐道:
“小心一些,不能有丝毫损坏。”
而后他看向处在西侧墙壁旁,正拿着剩余画卷的陆云逸,朝着他小心招了招手:
“来,云逸,将画收起来,这里地方小,莫要伤了画。”
陆云逸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视线放到了那静静站立的高挑身影上,
二人相互对视,陆云逸灿烂一笑,
沐楚婷则有些羞恼地转过脑袋,似是不想看他,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欣喜。
画卷被一点点收了起来,很快便只停留在外不到一丈,
至此,仅凭陆云逸与老仆二人就可以支撑,这让沐英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陆云逸,有些埋怨:
“如此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展开,
你小子的胆子太大了,你可知道这幅画卷意味着什么?”
陆云逸笑了起来,面容腼腆。
转念之间,沐英便知道这小子知道,没好气地说道:
“笑什么笑,你来说。”
陆云逸看了看那站在一旁的诸多下人:
“你们先下去吧。”
诸多下人听话地走开,此等场景让父女二人对视一眼,满脸古怪!
老仆更是在一旁笑了起来,这位新姑爷,还真是有些不见外。
等到屋内就剩下五人,陆云逸这才掷地有声地说道:
“岳父大人,小婿在捕鱼儿海时,曾有所体悟,
为何北元王庭即便千里迢迢,也要放牧到捕鱼儿海,后来小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