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一次能打下根基,至少在日后清算时,多几分从容。
正当陆云逸脑海中思绪纷飞,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
坐于上首的西平侯沐英终于开口:
“游鱼部之事你做得很好。”
陆云逸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相反心中一沉,
此等言语之下定然有‘但是’。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法不容情。”
说着,沐英长叹一声,眼中露出感慨:
“陛下修了一辈子的大明律,那是老人家的毕生心血,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要用杀俘之事隐瞒游鱼部的祸事,
初衷很好,也是忠心之人,
但内情不能广为告知,事情若拿到台面上,
就只剩下了杀俘,会在朝堂上下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朝廷局势本侯不便与你说明,
只能告诉你,争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只要事发,必然会有人将你狠狠地踩死,陛下也会迫于压力降罪于你。
陆云逸脸色如常,
对于此等结果早有预料,甚至他要的就是这等结果。
对于朝廷以及今上,忠心比能力更重要。
他身上已经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头,
若是再添一个忠心的名头,
就算是削职为民,甚至是流放,也无妨。
一时的起起落落决定不了胜负。
不论是朝中当官还是军伍从将,
看的是未来,而不是眼前。
比的不是一时峥嵘,而是谁活得长,谁走得稳。
可下一刻,沐英所说却让陆云逸满脸愕然,
“事情瞒不住,也不用瞒,越是欺瞒,一些人越是心痒痒,想要探究真相。”
说话间,沐英发出了一声冷哼,继续说道:
“本侯给你写一封军令,对游鱼部的斩草除根是本侯所令,
前军斥候部斩灭游鱼部依旧有功,杀俘之事有过,
二者功过相抵,调回昆明府驻防。
若是有人想要借此事情生出祸端,本侯一应承下。”
陆云逸瞪大眼睛,满脸古怪,心中荒唐已经无法抑制,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凡有得必有失,
得到如此大力庇护,官职自然是保住了。
但为了大明丢官的‘委屈’却没了,
这让他如何表现?又如何打下日后的根基?
以退为进,应当一退到底,如今卡在中央,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若是答应下来,
在旁人眼中就是前军斥候部杀俘,
主将陆云逸承蒙西平侯沐英庇护,幸免于难。
若是不答应.
忽然,陆云逸猛地惊醒,这是试探。
若是不答应就是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随之而来的一个想法让陆云逸浑身冰凉,
被看穿了?
下一刻,陆云逸没有任何犹豫,恭敬一拜,坦言开口:
“承蒙西平侯爷恩德,蓝玉大将军曾与卑职说过,
凡是针对卑职的矛头,最后目标都是大将军与朝廷。
如今沐侯爷庇护,卑职虽能免于灾祸,但岂有置上峰于险地之理?”
不主动,不拒绝,将问题重新抛给上官。
此言不仅能看出沐英态度以及对此事的处置,还有真正的决心。
若是他是四十岁的中年人自然不能用,
如今他年不过二十,正是稚嫩声涩之时,就算是出言试探,也能免去大半祸端。
沐英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他:
“你这个年轻人啊,说话老气横秋,
但做事却横冲直撞不懂变通,很好啊。”
西平侯沐英将笑容收敛,旋即说道:
“五千人而已,对于大理府算不得什么,对于云南都司就更算不得什么,
就算是有麻烦,本侯也能应对,
就这么定下,早一些带军卒返回昆明府,
此事不仅本侯会补一份军令,
本侯还会命宁正从都司内也补一份,
你大可放心,此番回昆明,只是避一避风头。
另外,楚婷在家中也有些想念,
回去后,难得清闲,趁着这个时间便成亲吧,能少一些风言风语。”
陆云逸心中一沉,沐英的决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如此,陆云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思飞速流转,脸色连连变幻。
但最后,还是泄气一般的叹了口气。
沐英见状笑了起来:
“坪山坳的战事已经结束,京军大胜,三万麓川军死得死伤的伤,
加上金齿卫以及游鱼部的战事,
大明在西南大理一侧,歼敌五万,大获全胜,
并且还抓获了麓川前线总督罕拔,
如此大功,还换不得本侯庇护?
那本侯也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
若是其他将领做了此事,本侯依旧会予以庇护,这与楚婷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也不要因为此事而伤了你们的感情。”
话已至此,陆云逸已经不能再拒绝,便躬身一拜:
“多谢沐侯爷。”
“哈哈哈,若是换作旁人,
定然整日围着本侯岳父岳父叫个不停,
你倒是有些古怪,也不见你来信,也不见你问候,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话间,西平侯沐英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本侯知道你想要靠自己,本侯也支持,但该有的礼数总应该有吧。”
陆云逸眨动眼睛,再次躬身一拜:
“小婿多谢岳父搭救.”
第301章 曹国公可为大将军
沐英走了,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他没有回到金齿卫,而是从游鱼部以西离开,
回到云龙州去调兵驻守现在的潞江西岸。
看着一众人马离开前军斥候部军寨,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为首的一干将领,眼中甚至出现了几分喜色。
调回昆明府驻防,是最好的结果,
此等结果不能算是惩处,甚至可以算得上嘉奖休整。
以至于如今李景隆看向陆云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古怪。
待到他们回到军帐,李景隆迫不及待地拉上了军帐帷幕,
兴冲冲地跑到书桌前坐下,瞪大眼睛看着陆云逸.
“看我做甚?”
陆云逸坐在那里,静静抿着茶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你你与沐伯伯说了什么?
他怎么这般轻易就放过你了,
我可是听说过,沐伯伯治军从严,眼里揉不得沙子。”
陆云逸耸了耸肩,表情如常:
“就那么说,咱们所做之事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是为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