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深蓝色的天空一点点变淡,
一缕阳光悄然出现,将昨日小雨留下的阴云驱散一空。
罕拔的眸子微微转动,透过那有些泛黄的白色窗纸,看向外边,
眼神空洞,干裂的嘴唇轻轻张合。
“你想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陆云逸脸上刹那间绽放出笑容,
对于此等大人物,只有大势能让他们屈服。
“很简单,麓川准备开辟大理战场,可用之兵在哪里?”
声音轻缓,但响在罕拔心中如同炸雷,
他怎么知道要开辟两线战场?
罕拔思绪缓缓回落,神情镇定下来:“本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云逸轻哼一声,声音响起,
“麓川想要赢得这一场战事,
仅凭借一处战场,定然不能够取胜,
至少要有另一个战场来牵扯大明的精锐之兵,
罕拔将军出现在这里,那第二战场开辟在何处还用猜吗?
总不能战兵只有罕拔将军一人吧。”
罕拔再次陷入了沉默,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桌案上那一抹残余烛火上,
心绪无比复杂,麓川就如这烛火一般,依旧明亮,
但因为太阳升起,所以显得愈发昏暗,
此举非烛火之罪,乃是那太阳太过明亮。
陆云逸说得没错,他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明国的京军,
在来时,国主曾与他说过不求取胜,
只求牵制,不惜代价。
但没承想,计划还不等展开,他就落到了个阶下囚的下场。
见他迟迟不说话,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伸出手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缓缓开口:
“罕拔将军就算不说,本将也知道,
那些战兵要么在赶来的路上,要么停在金齿卫以南,
等待本将的前军斥候部与游鱼部拼个你死我活,
若是游鱼部胜了,那些军队就会开到游鱼部,
若是游鱼部败了,军队就会停在金齿卫,转而慢慢纠缠。”
说到这儿,陆云逸缓缓摇摇头:
“麓川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还有心思搞窝里横,削弱友军,这让本将十分不解。”
“若是罕拔大人不说也无妨,大不了本将多费一些时间去找找,
麓川开辟战场的战兵结局不会改变,只有覆灭一个下场,
但他们的价值,可是在罕拔将军的一念之间。”
“麓川不可能胜,海拔将军与思伦法国主应该心知肚明,
尔等不过是在用麓川子民的性命来搏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我大明皇帝陛下也同样没有灭亡麓川的意思,只是让其投降而已,
如此岂不是一拍即合?
等到麓川大败,国主思伦法与罕拔将军可以顺势递上降书,如此皆大欢喜。”
罕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向外渗出血迹,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胡说八道。”
话音落下,陆云逸猛地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罕拔,
声音带着一丝轻佻,有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麓川有聪明人,大明的聪明人更多,
罕拔将军可能没有听过破窗效应,
但你们这等把戏,在明国比比皆是。
而如今的麓川战事,只是一场得利者的表演。
麓川想要在这西南苟延残喘,
不想成为大明附庸,又不想被大明灭亡,
所以率先出击,想要谋得一个折中自主的处境,
而大明想要清除内部隐患,借用了麓川之刀。
罕拔将军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西南百姓,可到头来双方死的都是西南人。
实话告诉你,本将既然与京军来到此地,
不是为了与麓川拼个你死我活,而是陛下给了麓川机会,
让尔等借坡下驴,找一个好借口投降,对内对外都有交代。
如此你们还在等什么?
非要将那运送到前线的几万兵马尽数折损干净,才肯投降?
又或者.云南都司与西平侯府这些年的纵容让你们觉得,
可以与大明精锐掰一掰手腕?
且不说京军,盘踞在楚雄的十余万西南精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陆云逸的声音落下,天空彻底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投了进来,
桌案上的烛火虽然依旧点燃,却如同熄灭了一般。
罕拔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心中没来由地产生过一阵恐慌,就是前日他被俘时也没有如此恐慌。
见到他如此表情,
陆云逸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不得不说,宿醉之后的思路就是这般天马行空,
但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千奇百怪。
陆云逸侧头瞥向海拔,
见他一直不说话,缓缓摇了摇头,迈动步子径直离开房间。
但走到房门口时,罕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比以往更加艰涩。
“大军在金齿卫以南五十里外的坪山坳驻扎。”
闻言,陆云逸的神情刹那间复归平静,
眸子也变得古井无波,淡淡开口:“数量。”
“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陆云逸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此等数量的军卒若是出现在金齿卫,
游鱼部定然不愿再与前军斥候部两败俱伤。
收起思绪,陆云逸迈动步子,推开房门,离开房间。
阳光所散发的光芒彻底涌了进来,
微风也伴随其左右,桌上那昏黄黯淡的烛火簇的一声熄灭。
陆云逸走出房间,早就等在院中的刘黑鹰连忙迎了上来,小声问道:
“云儿哥,问到了?”
陆云逸脸色有些沉重,轻轻点了点头:
“自然,与我们猜测的大差不差,就在金齿卫附近。”
“太好了,我马上去纠结部中,力争午时出发。”
说完,刘黑鹰作势就要向外跑,却被陆云逸一把拉住:
“别着急。”
刘黑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脸色就古怪起来:
“云儿哥,咱们难不成还要去打游鱼部?”
二人一起走出房舍,陆云逸看着愈发晴朗的天空淡淡开口:
“立功的机会就那么多,总不能让咱们都占了,
曹国公还是京军统帅,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会难做,咱们也会处在众矢之的。”
刘黑鹰五官挤在一起,很快便笑了起来:
“我听云儿哥的。”
“行,那咱们去找曹国公。”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李景隆居住的房舍,
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连侍卫也不见了踪迹,这让二人大为古怪,
稍稍一打听才知道他天还没亮便起床去操持军务了。
很快,在统筹军工以及斩获的军律处找到了李景隆,
他此刻正拿着一个册子仔细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