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的是,太快了.
冯诚将在场之人的表情收归眼底,眼中阴郁又多了几分,继续开口:
“两日前,麓川思伦法率领象兵五十,骑兵五千,步卒三万余,突入景东,
碧云寨、梦龙城、榆树寨等一众城寨尽数丢失,
镇守景东的应光训、尤鼎勋战死,
其部下万余人十不存一,存者尽数被思伦法俘虏。”
什么!
直到此刻,一些将领发出惊呼,
万余人的损伤不论在哪个战场都能够伤筋动骨,
更不用说景东城寨丢失。
应光训、尤鼎勋在来景东厮杀多年,自洪武十八年景东之败后,
他们便一直生根于景东,
是整个云南布政使司的南方守将,如今就这么轻易死了?
这让他们愤怒的同时,多了一丝茫然恐慌,发生了什么?
李景隆坐在上首,看着他们面露恐慌,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愤怒。
“嘭”的一声,
李景隆的手掌重重拍向桌案:
“慌什么慌,看看你们这副样子,一场小小败仗,还打不垮我大明!”
在场诸位将领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眼观鼻鼻观心,脸色恢复平静。
冯诚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景隆,眼角赞赏一闪而逝,
大明国公,出言安稳军心,理所应当。
冯诚沉声开口:
“思伦法诈败诱敌深入,致使我大明军卒进入包围圈,
而后重蹈者吉寨旧事,利用标枪齐射日夜杀敌,
围困三日后,待我军人困马乏之际,象兵一举破寨。”
“现在,景东尽失,刚刚得到消息,麓川之兵东进,
已压至礼杜江西岸,兵至楚雄,
而以北,已经压至蒙乐山腹地,正在清扫周围城寨。
可以这么说,思伦法已经兵临大理府边境!”
冯诚的声音带着肃杀与凝重,
原本安静的军帐再次变得喧闹,一众将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冯诚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文书将手中军报都发了下去,
“这是诸位的调令文书,各部抽调人马去往大理府南侧定边驻防,以防思伦法突袭。”
接过调令,将领们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虽说他们一些人原本就是要到定边,但未免太快了,
按照原有的计划,他们能在云龙州永平以及大理城休整至少一个月。
“大人,这是否太快了,将士们刚刚赶来,难免舟车劳顿,
现在又要进行大规模调动,军心难用啊。”
一名年近五十,胡子花白的将领沉声开口,听其口音应当是两湖中人。
冯诚没有呵斥,神情反而舒缓了,语气也不似那般急促:
“刘老将军,如今边境战事紧急,
再说这些也无用,总不能放着定边不守,
就算是舟车劳顿,兵力都应有所调动,至此南线战况才能有所缓和。”
那名刘姓将军自然知道必然要调兵,只是发发牢骚罢了,他长叹一口气:
“思伦法来势汹汹,本将听从军令便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只是不知.京军所属可有调动?”
冯诚的眼睛眯了起来,李景隆也将眸子投了过去,
一时间军帐内多了几分微妙气息。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冯诚脸色眉头微蹙,眼角不停跳动:
“京军所属驻防之地不变,兵力暂不调动。”
哗.
整个军帐像是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冯诚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头痛,
各地联军就是如此麻烦,按下葫芦浮起瓢,一碗水端不平。
若是进攻还好说一些,可以一并统筹,分散守城的话,就要难办许多。
李景隆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打,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使得军帐内又多了一分凝重。
冯诚将手一压,环视四周:
“若是有人想要留在大理西线,深入麓川探查麓川主力,
本官可以酌情考虑,让你留下,有谁想要留下?”
此言一出,军帐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中充满了疑惑,
甚至还有几双眸子投向了坐在左边首位的陆云逸,面容微妙。
“少了景东之地作为依托,麓川兵力调动更为难以捉摸,
他是攻打南侧定边还是攻打西侧云龙州以及永平,都尚未可知,
所以本官需要精兵强将兵出云龙州,
向西而行,探查麓川主力所在,尔等可要前去?”
冯诚的眸子投向了刘老将军,
发现他脸色如常,看向军帐中央的大地,似是心不在焉。
随着冯诚的眸子转动,将领们纷纷低头,
不再提京中所属调动驻防一事,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景隆冷哼一声,眸子中多了一些锋锐:
“保存实力情有可原,若是畏战,则不可原谅。”
如此一说,在场诸位将领将脑袋压得更低了,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
如今上首二人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相继贬低他们呢,
偏偏他们还不能出这个风头。
手下的兵都是心肝宝贝,若是死在这云南山林中,岂不可惜?
他们只想在各自卫所中安稳度日,仗可以打,但守卫之仗打了吃亏。
冯诚将他们的表情收于眼底,轻哼一声,而后看向陆云逸:
“云逸,前军斥候部准备何时动身?”
唰唰唰,
不知多少眸子投了过来,集中在陆云逸身上。
陆云逸脸色如常,沉声开口:
“回禀大人,前军斥候部正在执行战前准备,明日就可动身。”
冯诚脸色凝重:“此行凶险,万分小心!”
说完,冯诚便看向诸位将领:
“好了,都散了吧,快些准备,早些调动。”
“是!”在场将领纷纷站起身,三五成群地离开。
不少人回头看向坐定的陆云逸,眼神闪烁,甚至有人发出了一声冷哼。
在他们看来,这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在出风头。
军帐内安静下来,烛火也不似那么颤抖,转而安稳。
冯诚脸上出现一丝疲惫,重重叹了口气,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李景隆,解释道:
“景隆啊,你莫要见怪,
这些都是摸爬滚打不知多少年的老军头,
他们向来不喜欢这等费力不讨好的防守之仗,并不是在针对京军。”
李景隆脸色还是有些不悦,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旋即问道:
“冯伯伯,景东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冯诚脸色阴沉了几分:
“是我们的暗探出了问题,
先前我们得到的讯息是思伦法在景东增兵十万,
但都在景东腹地修缮防御工事以及完善城寨,并没有进攻的打算。
起先我们判断这是思伦法怕我们主动进攻,从而采取的防守之策,
还想要将整个局面维持下去,真正的大战在开春之后。
却没承想,原本应该修筑城寨做防守态势的十万大军,
突然出现在了景东北方,并且精锐备战,显然早做好了功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