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与郭铨脸色也是有几分古怪,想来三人是想到一起去了。
陆云逸笑了笑,淡淡开口:
“在洪武十三年时,陛下就对各地卫所下了命令,
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但因为这些年战事大多为步骑结合,火器受重视,还没有成为军伍主力,
咱们前军斥候讲究的是隐蔽对敌,也没有装配火铳,
但现在不同了,其中一百把火铳本将准备让你们统领,
你们是勋贵之后,家学中应当有相应的火器知识,上手快,也更方便。”
此言一出,二人若有所思,激动起来。
虽然二人在北征大军中立功,得以封官,甚至因为家世的存在官职还不低,
但在前军斥候部中只能担当亲卫,
若是统领一支军卒莫说是陆云逸不放心,他们也不敢。
但新式装备,他们统领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火器他们在京中之时经常玩,自问比之军卒们要懂得多。
“大人,您说的新路是火器?”郭铨若有所思地发问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运用好火器,开辟一些新的战法,日后再利用火器打赢一些胜仗,在火器一途尔等就名垂千古了。”
徐增寿要聪慧一些,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意思:
“大人.您是说,火器在.在后世也十分重要?”
陆云逸笑了笑,坦言道: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被任何事件阻断,也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
殷商时期,骑兵出现,迅速将步卒一家独大的地位打破,
直到如今,骑兵数量已经成了衡量一个王朝武功的最重要数字,
而在麓川战事之后,火器也击破步兵骑兵长达将近三千年在军队中的主导地位,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
但不要紧既然咱们看到了,就让他快一些便是。”
不知为何,徐增寿与郭铨感觉眼前的大人变为了参天巨人,
正垂于九天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此等压迫让他们心神颤栗。
此等恍惚转瞬即逝,转而变成了面露笑容的和煦笑脸。
陆云逸摆了摆手:
“好了,不用跟着我了,去将那火铳领回来,
还有昨日申请的一众物资都带回来,我等下午就出发大理。”
“是!”
郭铨与徐增寿面露沉重,身形一板,
而后飞速地冲了出去,去寻找讨蛮大军的军需官。
二人离开后,陆云逸一直在军营里打转,
兜兜转转半个时辰过去,等他再回到军帐时,
便见到李景隆与刘黑鹰早早等在这里。
刘黑鹰此刻正拿着一个果子啃着,
李景隆手拿一本册子眉头紧皱地看着,时不时看向地图。
“在这里做甚?你二人的军伍都处理完了?”陆云逸疑惑发问。
李景隆叹息一声,白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册子:
“背书。”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就是要这般努力,才能在军伍一道有所成就。”
陆云逸转而看向刘黑鹰,刘黑鹰一愣,连忙说道:
“云儿哥,我的军务都处置好了,
一众军械以及粮草都已下发,还有应急药品以及干果都已配齐,只等出发了。”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
“云儿哥你看,这是我早晨统计的所有会使用火铳的军卒,
其中一些军卒只接触过几次,但我也将他们记了上来,在最下方以作备选。
其中能熟练使用火铳以及火炮者一百二十人,
熟练使用火铳者三百四十人,而能粗浅使用火铳者两百人。”
陆云逸有些诧异地接过册子,赞叹地看了他一眼,
“行啊黑鹰,先人与前,进步很大!”
刘黑鹰嘿嘿一笑,神情一肃:
“既然咱们大明以后要用火器,那还是要提早做准备,早上闲着没事,就统筹了一番。”
“不错,黑鹰啊,你已经可以单独领军了。”
“嘿嘿,云儿哥,还是做副将好,不用操心。”
陆云逸所说的不是假话,能猜出主将下一步要做什么,已经有了单独领兵的可能。
一旁正在默默背着名字的李景隆将眸子投了过来,轻轻眨了眨眼,
他此刻猛然惊醒,想到了昨日之事,
对啊,既然西南战事是新时代的交界点,
统计前军斥候部会使用火器之人乃是理所应当。
李景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他怎么没有想到,总是这么后知后觉。
一时间,李景隆觉得裤裆又有些疼了.
就在这时,行色匆匆的郭铨以及徐增寿回来了,
二人此刻有一些狼狈,浑身多了几分泥污,但脸上却有着笑容。
“回禀大人,一众军械军资我们已经拉回来了。”
陆云逸打量了他们一番,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册子递了过去:
“看看吧,这是军中擅使火器的名单,你们自行挑选所属。”
徐增寿眼中一喜,连忙快步走近接过册子:
“多谢大人!”
“别谢我,我本想着让你们自己去找,锻炼一番,没想到黑鹰帮你们把事办了。”
徐增寿转而看向刘黑鹰,恭敬一拜:
“多谢刘大人!”
刘黑鹰将手中果核扔掉,笑着拍了拍肚子: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起逛过窑子的好兄弟。”
说完,他便见徐增寿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刘黑鹰连忙说道:
“对了,你来到昆明给雪姑娘写信了吗?”
徐增寿摇了摇头,转而说道:
“大人,我也想明白了一些,
身为勋贵子弟,婚事不能自己做主..
更何况雪姑娘还是个青楼妓子,若是说出去,有辱家风。”
“这是什么话!”刘黑鹰眼睛瞪大,一把将他拦了过来,朝着外面走去:
“趁着年轻,多体会一番刻骨铭心的爱情,
要不然等你以后升了官立了功,周围都是笑脸和好人,
再想要体会这种感觉,可就没有喽,
你看云儿哥,那些青楼女子在他眼中,
还不如一张地图来得好看,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既然喜欢,就大胆地给她写信,夫人做不了,养个外室咋了嘛!”
正在整理地图的陆云逸将眼睛瞥了过去,背名字的李景隆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二人脸色都有几分古怪。
李景隆觉得,这北地边民都有一些老气横秋,
那武福六也是如此,年纪轻轻地整日与四十多岁的张玉混在一起。
李景隆又看向收拾地图的陆云逸,这位更是不用提,干起活来不停歇。
轻轻叹息一声,李景隆又瞥了一眼沉默寡言的郭铨,
顿时觉得自己是这前军斥候部唯一的正常人。
想着,他又掏了掏裤裆,有些痒。
临近午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
天空中轻轻吹着冷风,但这并不能阻碍前军斥候部离营的脚步。
此刻五千兵马已经在校场汇聚,与来时不同的是,
已经有一百名军卒背上的长枪被换为了油纸包裹的火铳,倒是显得鹤立鸡群。
不少军卒纷纷将羡慕的目光投了过去,
而背着火铳的军卒则显得有些神气,下巴似乎都挑到了天上,不停嚷嚷。
赶来的陆云逸眉头微皱,
转而将放在战马一侧的喇叭拿了出来,展开合拢,而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