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侧还有一名年近六十的老僧,此刻身穿素衣,看着院内的凄惨景象,不由得双手合十发出了一声阿弥陀佛..
陆云逸没有与他废话,径直发问:
“老和尚,那些歹人是何时进入寺庙?”
听到这个问题,李景隆的反应不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不是那封信出了篓子,可以通过这些歹人上岛的时间来推测
那老僧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沉声道:
“是前日子时左右,那时我等僧侣已经睡下,
歹人便偷偷潜了进来,将我等尽数捆绑,本以为寺内之人得以存活,但没想到唉。”
“前日?”
李景隆喃喃念叨着长舒了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不是那封信泄露了消息。
而陆云逸思虑片刻,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些叛军果然是被废物利用,成了旁人手中之刀,
若他猜的没错,别的地方应当也有藏匿叛军,只是不知在哪。
陆云逸又问了一些问题,那老僧是一问三不知,
陆云逸摆了摆手,侍卫将其带了下去,
而后陆云逸吩咐道:“将外边那名为董川的百户带上来。”
不多时,三十余岁模样的董川便被带了上来,
此刻他背负双手,上半身已被绳索牢牢捆住。
他被押送到那一众尸首面前,陆云逸指着那红衣和尚问道:
“认识吗?”
董川打量了片刻面露忌惮连连点头:
“大人,此人就是我等要追寻的叛逆,乃岳州水军千户,是王逆的副官,
当日王逆叛乱被诛杀后,
此人见势不妙,带着部下坐快船离开,
我等推测他们没有离开洞庭湖,而是就藏在各个岛上,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搜寻。”
“妈的.”
李景隆大骂一声,再也无法忍受怒气,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响起:
“跑了人为何不通告四方!!
既然怀疑这岛上有叛逆,为何不围岛搜寻,还要放人进来?”
董川支支吾吾将脑袋低下,脸上出现一枚鲜红掌印,最后他轻叹一声:
“大人,岳州水军出现叛逆一事,乃奇耻大辱,军内的大人们不敢声张。”
听到此言,李景隆勃然大怒,一脚就踹了过去:
“好一个不愿声张,是你们岳州水军的脸面重要还是本公的性命重要!!!
本公若是死在这,你们岳州卫上上下下一个都跑不了!!”
董川被踹得一个趔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震惊,此人就是曹国公?
但当他见到曹国公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之时,几乎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此事定然是没法善了了
两个时辰后,临近傍晚,
君山岛的港口上突兀地出现了一艘巨大无比的运兵船,
待到运兵船停稳,浮桥铺好,
其上源源不断地冲下披坚执锐的军卒,手拿长刀弓弩,
甚至还有百余人拿着火铳,就这么冲到了君山岛上,占据各个要道港口。
让不少在港口聚集的百姓面露畏惧。
很快,一行人匆匆上山,来到君山寺。
为首的是申国公邓镇与中军都督佥事徐司马,
其身后还跟着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身穿绯袍,脸色惨白,步伐有些踉跄,是昨日刚刚见到的庒知府。
在他身旁,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军伍之人,脸色冷酷到了极点,浑身散发着戾气,
是驻扎在岳州府统领水师的湖广都指挥佥事方安文!
进入寺内,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摆放的三十多具尸体,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消散,地上还有着斑驳血迹,
在不远处,还有这六具尸体单独安放,铺盖着白布的尸首,
更远处,还有二十余具僧人尸首。
如此一幕,让在场之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申国公邓镇呼吸略显急促,眼中露出煞气,
在军卒引领下,快步走进正殿,
一眼便见到了坐在桌案旁的李景隆,
此刻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给他挑着伤口中的石子,
脸上血肉模糊,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愈发狰狞,鲜血已经流到了脖子上。
见到这一幕,就连一直脸色寻常的徐司马都不禁脸色微变,
李景隆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说是孙子也不为过,现在居然伤成了这般模样。
站在稍后一些的庒知府更是眼前一黑,身体摇晃重重倒地,
邓镇回过头去冷哼一声,骂道:
“一州知府,如此不堪,难当大任!”
他一甩袖袍,连忙上前,语气有几分急切:
“九江,有没有大碍?伤着哪儿啦?”
徐司马也凑了上来:“九江啊,这老儿是谁?怎么让他医治,脸上的伤可要小心啊。”
李景隆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将那大夫的手摆掉,回答道:
“只是有些擦伤,那些叛逆手中有两把弓弩,若不是云逸发现及时,我可能就死在这儿了。”
军弩?
在如今大明管制最严之物是火铳火炮,再就是军弩甲胄!
叛军手里有军弩?
场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邓镇的脸色来回变幻
李文忠就死得不明不白,至今也没有个定论,
若是李景隆再死在这儿
邓镇不知朝堂上会掀起什么风波,不禁涌出一丝后怕,
一旁的徐司马亦是如此。
而就在这时,方安文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脑袋低下,掷地有声开口:
“下官湖广都指挥佥事方安文拜见曹国公,今日一事乃岳州水师护卫不利,请曹国公惩处。”
李景隆这才将眸子投了过去,嘴角勾起冷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怒气:
“怎么惩处你由陛下与太子殿下定夺,
本公且问你,既然有叛逆逃窜,为何不提前告知?
本公在此遇刺,你们岳州卫难辞其咎,尤其是你们岳州水师,不光掺和走私,还纵人行凶!!!
若不是今日护卫带得多,本公就死在这儿了!!”
李景隆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让刚刚睁开眼睛的庒知府心中一颤,又将眼睛紧紧闭上
“下官知罪.”
方安文不知该如何辩,只是将头颅死死低下。
此刻,大殿中还有一些伤员在包扎伤口,花间集的几名女子也站在一侧,看着眼前一幕,眼中的畏惧还未消散。
李景隆双手叉腰,在前方来回踱步,
突然想气什么,又指着安方文说道:
“昨日!!昨日你们岳州后卫有一名千户带甲出营,
带着属下来到本公下榻的花间集,还与本公的侍卫动了手,
说,你们是何居心,
今日的刺杀是不是早有预谋!岳州卫是不是烂透了!!”
安方文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这这.下官不知道此事啊。”
邓镇眼神一凝,眉头都竖了起来:“还有此事?抓起来,严加审问!”
一旁的徐司马满脸煞气:“他妈的,这不是预谋是什么?”
徐司马视线转动,看到了站在一侧的郭铨,抬手一指:
“老六,过来,给咱们说说事情经过。”
而后他又看向站在队伍后方的军医,挥了挥手:
“愣着干什么啊,过来治伤啊。”
军医快速上前,而郭铨也凑了上来,将寺中发生一切娓娓道来.
二人脸色惊疑不定,在李景隆那血淋淋的脸上来回打量,又看了看郭铨。
“合着是你小子干的?”徐司马面露怪异,不过很快便上前拍了拍郭铨的肩膀:
“干得不错。”
“啊?”李景隆发出了一声嚎叫。
邓镇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庆幸,随即笑了起来。
“大哥啊,你笑什么?”李景隆又将脑袋转了过去,吓得那军医手一抖,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