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李景隆连忙朝着陆云逸使眼色,希望其搭救。
陆云逸笑了笑,找准了一个空隙,说道:
“我大明未立国之时只占据了东南一隅之地,而故元盘踞在北方,
那时陛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掀起北伐战事,分几路大军灭元。
领兵将领若是不知山川河流,定然会一举溃败。
至于现在大明新立,雄踞万里江山,
敌人都是四方的蛮夷,我等只需要有针对性地研习便可。”
徐司马听到此言也冷哼一声:
“现在咱们打的都是容易仗,就算是出境作战也是背靠大明,
可灭元那时候是孤军深入敌境数千里,稍有不慎就要死在战场上。”
说完他便回头看向一众将领,骂道:
“看你们这些德行,一个个垂头丧气,整日玩物丧志,有这功夫找出麓川的地图看一看,
若是能一举捣毁麓川之国,那你们可就立大功了。”
见他不打算停歇,陆云逸朝着李景隆耸了耸肩,无奈一笑。
李景隆也垂头丧气起来,静静听着
时间流逝,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夜幕降临,洞庭湖又展现出另一番景象。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给湖面披上了一层银纱,
战船上点起了灯火,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使得早就等在舱内迫不及待的前军斥候部军卒蜂拥而出,看着前方大湖,发出了一声“哇”.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军卒们的晕船大多都已治好,
虽然还贴着生姜,但心理作用大于实际意义。
此次舰船停留的地方是岳州府,要在这里停歇三日,以作补给和检修战船。
而岳州港其规模之宏大,
远超往昔所见的河州港、安庆港、武昌港等诸多港口,
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壮阔。
港口内,船只如织,桅杆林立,各式各样的商船货船穿梭其间,
或忙碌地装卸货物,或扬帆待发,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衬着不知多少船只的灯火。
港口外,商贾云集,人声鼎沸,叫卖声、议价声、欢笑声交织。
不远处,大约五里外,岳州卫的水师营地威严矗立,与港口的喧嚣截然不同。
一艘艘战船整齐划一地停靠在岸边,
他们体型庞大,气势磅礴,宛如沉睡的巨兽。
陆云逸透过千里镜查看,能看到战船的甲板上炮位密布,
漆黑的炮管从船舷一侧伸出,透出浓浓的威慑。
安顿好军卒的李景隆匆匆走了过来,
一眼便看到了那处在朦胧中的诸多战舰,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
“今日我听申国公说,岳州卫的一名水师将领参与了先前的走私一事,想要叛变,被当场诛杀。”
陆云逸将千里镜拿了下来,面露严肃:
“都已经查到这了?”
李景隆脸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朝廷这次大动干戈,沿途咱们停靠的所有港口都有御史在侧,
而这岳州卫.应当就是走私船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
今日早上御史刚刚到达,中午那水军将领便谋反被杀,我怀疑其中有鬼。”
陆云逸脸色凝重,同样点了点头:
“说不得是杀人灭口。”
李景隆长叹一声,心情有些低沉: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说实话,本公不想参与到朝廷斗争中去,
但奈何.朝堂上的风波太大了,
大到你我都已经躲到了船上,还要被波及。”
陆云逸表情严肃:“大争之世,不进则退。”
李景隆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丝烦躁:
“我打算在岳州府接触锦衣卫,将河州的事告诉朝廷。”
“这么快?”陆云逸面露诧异。
而一路行来,并非没有与官府锦衣卫接触的机会,
只是一路行来的人,他们信不过,
所以一直没有将河州发生的事透露出去。
李景隆原本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似是背上了千斤重担:
“不行了,太乱了,我听申国公说,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那名侠客,所以局势变得混乱,
一些人相互猜忌,互泼脏水,使得如今朝堂的气氛有些微妙,
就像是个有瑕疵的火药,一点就要爆炸。”
此话一出,陆云逸的脸色古怪起来,
上下打量着李景隆,伸出手在他身前摇了摇。
“作甚?”李景隆问道。
“这些日子是我在研习水战兵法,不得休息,不是你吧,怎么糊涂了呢?”
“此言何意?”李景隆脸色古怪。
陆云逸沉思片刻,在心中组织好语言,沉声道:
“如今朝堂局势混乱.对于陛下与太子殿下,不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吗?
我见那史书中言说,高坐朝堂者,乱中取胜,火中取栗。”
忽然间,陆云逸醒悟过来,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
“你没糊涂,是我糊涂了.”
李景隆见他吃瘪,畅快大笑:
“我就说嘛.咱们要告诉的人是陛下,又不是那些文武百官。
云逸啊,你应该多休息,咱们在船上还要待上半个月,
水战之事不急于一时,何至于日夜苦读,你有多久没睡了?”
“应当有两日了,有些记不清了。”
陆云逸甩了甩脑袋,强行打起精神,面露苦笑。
告诉了锦衣卫,就相当于告诉了陛下与太子,
如此陛下太子就可以高坐朝堂,稳坐钓鱼船,看着朝堂上的诸位大人明争暗斗,也能更好的掌控局势。
他甩了甩头,问道:
“岳州的锦衣卫可靠吗?
如今水师都出了岔子,这锦衣卫若是有什么差池,咱们可就彻底掉入火坑了。”
李景隆四处打量一二,走近了一些,从怀中掏出了一物,用身子遮挡。
“看。”
陆云逸伸了伸脖子,将目光投了过去,刹那间瞪大眼睛:
“我愺!”
李景隆挑了挑眉头,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怎么样,离京之时陛下给我的,
要我到西南后联系那里的锦衣卫,他们知道一些麓川之事。
可没承想,在这里就要用到。”
在他面前是一块腰牌,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由冷冽寒铁锻造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
其上,精细雕琢着繁复的云纹,
云纹之间,几个金漆大字赫然在目——锦衣卫指挥使,
字迹苍劲有力,金光闪闪。
不得不说,陆云逸还是低估了李景隆在今上心中的地位。
锦衣卫是上至十二卫之一,只归皇帝调遣,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
如今指挥使的腰牌却出现在了李景隆手中
这.
陆云逸不知该说话是好,原本就滞涩的大脑更为僵硬,呆呆地看着。
过了许久,直到李景隆将腰牌收了起来,陆云逸才压低声音说道:
“有锦衣卫腰牌也不保险,其中环节众多,万一有所泄密,咱们就落入众矢之地了。”
李景隆拍了拍胸膛:
“放心吧,既然咱们已经定好了方略,
那此事本公是主谋,那就算是暴露,风头也是本公出。
再说了,此次我会递上书信,只能陛下亲启。
隐藏的差异错漏,只有我与陛下知道,
一旦有疏漏,这一条线上的人都要死,陛下不会饶了他们,如此收获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