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兵想了半天,挠了挠头:
“没听说有啊”
陆云逸眉头微皱,继续问道:
“那为何四周的商船会将其牢牢挡住,不是说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吗?”
“这”那水兵顿时为难起来,支支吾吾开口:
“或许.可能是巧合?
那些垃圾船所装的都是工坊的废料,脏得很,商船都离得远远的,以免船内的货物受到损伤,
而这河州向来热闹或许商船停靠太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显然,这是水兵自己想出来的解释,
但说服不了陆云逸,他笑了笑看向刘黑鹰:
“给他一两银子,算是报酬,这一路上若是有什么疑问,本将还会找你。但记住,要保密!”
刘黑鹰也不废话,就这么从怀中抽出了一贯钞递了过去。
那水兵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将军.这.这.小人如何好意思。”
“让你拿就拿着,下去吧。”
陆云逸说完后便转过身,继而看向那垃圾船,
对于如此超出时代的产物,他还是第一次见,难免多了一些关注。
只是细细了解下来,陆云逸心中反而没有长见识后的满足,反而愈发迷惑。
这时,一直在缓缓挪动的运兵船微微颤动,终于停了下来。
李景隆走了过来,笑着开口:
“云逸啊,船要在这停靠到明日太阳落山,要不咱们下去逛逛,找个好地方吃一些酒。”
“出征之时不得饮酒。”陆云逸淡淡开口,但旋即说道:
“吃一顿倒是没问题。”
李景隆顿时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就别喝了,还要留着脑袋看兵书,我与黑鹰兄弟喝,我们是战将,不需要动脑子。”
一旁的刘黑鹰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陆云逸拿他没有办法,便看向刘黑鹰:
“去看看军需官统计好了没有,将名册抓紧交上来。”
“好嘞!”刘黑鹰又如风一般跑了回去。
“什么名册?”李景隆面露诧异,忍不住问道。
陆云逸笑了笑:“弟兄们无法下船,我心思着给他们买些东西,再买一些吃食,也省得一路行去枯燥乏味。”
听到此言,李景隆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陆云逸,面露感叹:
“云逸啊,我在京中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对军卒的将领,也怪不得那些军卒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呵呵,权力自下而上,若是兄弟们不支持咱们,纵使你我有天大的本领,也只是一个人。”
陆云逸随口说着。
但李景隆却愣住了,马上露出恍然:
“上者,民之表也!与云逸所言不谋而合。”
陆云逸有些诧异李景隆的博学,若他没记错,此言出自《孔子家语》,
全句乃: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
李景隆被陆云逸看着有些发毛,便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咱也是京中大儒曾夸奖过的好弟子!”
陆云逸笑了笑没有说话,如今大明权贵弟子大多受过良好教育,李景隆郭铨等人皆是如此,
就连刘黑鹰这等富贵人家的孩子也被早早被送入学堂读书,研习学识。
大明新立,四方安定,
百姓争相读书的盛况也愈发显现,也难怪会文武之争。
这时,刘黑鹰匆匆跑了回来,带着军需官以及一个册子。
“云儿哥,已经抄录好了。”
“大人!”军需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行了,不必多礼,带着军卒去采买吧,不要怕花银钱,
弟兄们在船舱里憋得烦闷,等着你买东西来排忧解闷呢,
对了再买一些生姜,多打听打听治晕船的法子,这里往来之人如此多,有什么偏方也说不得。”
陆云逸一边走絮絮叨叨,军需官连连点头,很快便将其记了下来。
“大人,属下知道了!”
慢慢下了船,陆云逸才停止絮叨,摆了摆手:
“好了,你去吧。”
“是!”
军港内阳光温和,吹着微风,
刚刚停靠的三十余艘运兵船宛如巨龙静静地停泊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
军卒们正忙碌而有序地进行着收尾工作,收卷风帆,整理着货物装备。
此时,巨大的军港上还有许多如陆云逸一般的将领下船,
三五成群,带着护卫,显然有着与他们一样的打算。
陆云逸向外远眺,能看到民用港口一片热闹非凡,
各式各样的船只穿梭其间,商船渔船或进或出,忙碌而有序。
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依稀能听到叫卖声、吆喝声,
阳光洒满整个河州北岸,临近十月,空气也不再是以往那般炽热,反而多了几分清凉,
脚踩在大地上,陆云逸陡然觉得安心许多.
正当他想着先去那民用港口转一转之时,一串呼声从身后传来,
“九江,九江!”
站在一侧享受微风的李景隆将视线挪了过去,眉头微皱,
陆云逸等人亦复如此,不远处,大概相隔两三艘舰船,
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快步走来,一边招手一边喊,其身后有着跟随的十余人。
陆云逸想了想,眼中闪过了然,
来人是浦子口城和阳卫指挥使林士安,
在其身侧还有同属北征大军的江淮卫指挥使赵安峰,在奉天殿内还一同吃过酒,属后军将领。
陆云逸看向李景隆,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中有一些疑惑,便没有避讳直言发问:
“发生何事?”
李景隆撇了撇嘴,看着来人眉宇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以前家父的旧部。”
陆云逸与刘黑鹰对视一眼眼中更为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
很快那几人快步赶了过来,还未来到近前,那林士安就发出了一声大笑:
“九江啊,几日未见,也不去咱们船上坐坐。”
林士安身材高大,四十余岁模样,络腮胡,脸上带着横肉,神情中有着军伍之人独有的张狂。
李景隆脸上露出和煦笑容,娓娓开口:
“林伯伯见笑了,小侄对于运兵一事尚不知晓,
想跟着徐都督多学上一二,等小侄学成,定然去船上一叙。”
“哈哈哈,一定一定!!”
此等和谐场面,让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些怪异,
站在身后充当亲卫的徐增寿撇了撇嘴,将视线挪开,不再去看这些虚伪的大人。
二人寒暄一阵,林士安看向陆云逸,上下打量而后面露恍然,旋即露出夸张大笑:
“哈哈哈哈,这位就是陆将军吧,果然年少有为!”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想起什么,连忙拱了拱手:
“下官林士安,拜见陆将军!”
他虽然与陆云逸同为正三品,
但陆云逸乃太子宾客,地位要尊崇许多,这么一拜倒是也没什么。
陆云逸也没有故作架子,笑着拱了拱手:
“林大人,久闻大名。”
林士安也笑了笑,大声说道:
“我等才是久闻大名,传闻陆将军即便克扣缴获也要给军卒采买肉食,
先前我还不相信,待出征这么走一遭,倒是相信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陆云逸脸上的笑容也刹那间消失,刘黑鹰亦是身体紧绷,目光锐利,将手放在了腰间长刀之上。
紧接着便听那林士安继续说道:
“陆将军,我知道你对军卒好,但你这事儿做得也忒不地道了,
你让军卒们放出来通风,让我们麾下的军卒怎么看?
这两日军卒也一直吵着闹着要出来通风,着实让我等难办呢。”
而站在他一旁的赵安峰脸色为之一变,连连拉扯林士安的衣袖,小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快别说了。”
但那林士安却啧了一声,大声道:
“安峰你这是做甚?弟兄们有牢骚,咱们做上官的要解决问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