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拜别了大将军,定远侯武定侯等人.
此番一去就是相隔天南海北,
军候们都有军务,下次见面说不得要一两年之后。
陆云逸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申国公,卑职是觉得今日便能相见,
若是故作姿态,前去拜别,难免有些矫情。”
申国公邓镇发出大笑,声音尤为畅快,
引得不少军卒将眸子投了过来,心中暗暗吃味儿。
邓镇抬起手点了点陆云逸:
“本公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坦诚模样。”
邓镇指了指后方军卒问道:
“本公看你有诸多准备,你有心了,
咱们大明北方军卒大多没有水战经验,坐船可能亦是生平头一遭,
难免上吐下泻,有些准备,军卒们也能少遭些罪。
若不是此行西去,紧急万分,本公打死也不会坐这大船。”
一旁的李景隆眼睛一亮,笑着打趣:
“邓大哥还晕船?”
申国公邓镇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打小就晕,至今未有改善,
所以这船啊本公是能避就避,如今是避不了了。”
他看向陆云逸,朝着他抬了抬下巴:
“你给军卒准备的那药包,能否给本公一个?”
陆云逸连忙看向身后军需官挥了挥手,
那军需官意会,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了几个药包,恭敬递了上去。
邓镇接过后对着那军需官背后的背包来回打量,几个药包拿出来,
那背包还是鼓鼓囊囊,邓镇不由得面露赞叹:
“此等好物件,也怪不得能在京城掀起风浪。”
陆云逸与李景隆悄无声息对视一眼,无奈一笑,皆是发出一声轻叹。
京城昨日的风波他们早有耳闻,
听说京城大大小小的工坊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就算平日里隐藏极好的一些蝇营狗苟也被找了出来。
一下子就让前军斥候部处在众矢之的,
毕竟此事是由前军斥候部而起,这下将诸多兵器工坊都得罪了,日后前军斥候部的军械还是一个难题。
申国公见他们二人垂头丧气,不由得暗暗发笑,提醒道:
“昨日,陈广松在家中自缢了。”
“什么?”陆云逸面露震惊,眼睛瞪大。
一部侍郎乃真正的朝堂大员,是位列大明顶端之人,
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就因为一些军械?
陆云逸觉得事情可能不止这么简单。
而李景隆更是如此,他为曹国公,居然不知道此事?
申国公邓镇脸色也有几分严肃:
“消息被锦衣卫封锁了,本公也是在早晨才得知,
他写了一封认罪疏,对贪墨军械钱财一事供认不讳,将所有事都扛下了。”
如此,陆云逸更是觉得浑身冰冷!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陈广松也是棋子。
曹国公李景隆神情晦暗,眸光不停闪烁,
他虽然年轻,但对朝堂政事已经有了几分了解,也猜出了一些事情。
他转而看向邓镇,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
“邓大哥,事情就这般结束了?”
邓镇脸色凝重了几分,缓缓摇头:
“陛下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锦衣卫刑部大理寺依旧在继续追查,可惜,你我看不到结果了。”
邓镇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陆云逸:
“今日来找你,是大将军命我向你转告一句话?”
陆云逸顿时神情严肃:“逸洗耳恭听。”
“好好打仗,保住性命,莫要逞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牢牢记下,待到返回京中,本将替你做主。”
陆云逸眼神有些恍惚,怔怔地定在那里,
邓镇的身形如水波般摇晃,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将军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临近午时,此行西去的三万余军卒尽数登船,
沉重低沉的号角声自两岸响起,船舶缓缓开动.
两岸汇聚的百姓越来越多,怔怔看着那一艘艘运兵船远去,
他们脸上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一些不知道的心绪弥漫。
他们大多是直隶之人,一生所行不过百里,无法想象一去万里只为打仗是何等情景。
陆云逸站在了甲板上,感受着船舶轻轻滑动,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面容舒适。
两岸的情景消退得很慢,让陆云逸能够多看一些京城风华,
忽然,他眼神一凝。
他看到了立在南岸的一行人,为首之人一身靛蓝色长袍,身材高大,背负双手,静静站在树荫下。
在其身后还有几名年轻人。
相隔甚远,陆云逸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但他就是知道,那是大将军蓝玉。
陆云逸向前走了一些,将脑袋探出船舶,用力挥着手,
想要努力看清那道身影,但浦子口河太宽了,如何也看不清。
就在这时,站在一侧的刘黑鹰匆匆将千里镜掏了出来,忙不迭地上前:
“云儿哥,给。”
陆云逸接过千里镜,
虽然船舶晃动,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那道身影。
至此,他嘴角也终于露出笑容。
是大将军蓝玉以及定远侯王弼还有鹤庆侯张翼。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大将军蓝玉笑着伸了伸手向外摆了摆。
似是在说:“去吧.”
第222章 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大船开动已经,陆云逸所在的甲十五号船处在整个船阵的最中央,
硕大的风帆已经立了起来,尤为鼓胀,边缘被吹得啪啪作响。
在船只最下方,还有数百舵手,
在风力不足或需要近距离操控船只时,船员会使用桨和篙来划动船只调整方向。
从应天去到湖广,此行虽然走水路,但大多数不能依靠水流,而是依靠风力以及人力。
等到了洞庭湖,顺着湘江南下,则可以凭借地势水流顺流而下。
所以在南直隶这一段路程,行驶得尤为缓慢。
距离开船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两旁的河道也越来越宽阔,天上的太阳挥洒下橙红色的光芒,使得略显平坦的水面波光粼粼。
虽然是河运航道,运兵船尤为平稳,
但甲十五号船还有许多军卒感受到阵阵不适,不停呕吐,
只因受不了船舱内封闭环境的古怪气味,以及传来的微微晃荡。
运兵船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军卒舒适,每个船舱都不似以往那般狭窄,只住四人。
并且在靠近两侧的船舱还有小窗可以透气,但没有窗户的船舱终究是大多数。
原本,军卒们不能来到甲板上透气,只能待在船舱中,
但陆云逸在船舱内巡视一周,仅仅是甲字十五号船就有将近三百名军卒晕船,是此行人数三成。
其中呕吐之人一百有余,颇为严重。
对此,陆云逸乾纲独断,与运兵的徐司马据理力争,
争取到了前军斥候部军卒可以离开船舱,四处走动的机会,
甚至可以在天黑后出现在甲板活动,只需要稍加隐蔽身形即可。
此时,天色渐黑,
越来越多的军卒已经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使得船舱内的气氛有些嘈杂。
甚至声音都传到了上层船舱。
陆云逸所在的船舱就在上层,单间,大约二十多平,屋内样样皆有,
床榻比寻常小了一些,在一侧放有长桌衣柜桌案书柜,
还有单独隔出来的洗漱之地,船舱四角有着冰块,散发着淡淡凉气,
相比于逼仄的四人间,这已经算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