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到此种程度,陆云逸就已经十分满意,
便招呼着军卒们上岸返回浦子口城。
浦子口城是军镇,执行了相比于应天更为严厉的宵禁之策,
一旦太阳落山,诸多军卒无令不得出营寨,而城池的大门也会关闭。
回到前军斥候部营寨,
陆云逸一眼便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战术背包,
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快步冲了上去。
背包此刻如同豆腐一般被折叠安放在马车上,
一万个背包足足占据了将近十个大马车。
陆云逸随意从中抽出一个,将其捆绑绳索解开,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背包的外围皮革已经被不知名的染料染成了黄绿相间的颜色,
拿手掌轻轻拍打,略显坚硬,
陆云逸又从小腿抽出匕首在上面轻划两下,只有两道白痕,看来工部督造时采用了上好的牛皮。
陆云逸又从一名军卒腰间拿下水囊泼洒上去,
清水凝结成珠附着在表面来回滚动,防水性能也极好!
再看诸多卡扣以及纽扣位置,
相比于最初版本已经有了许多改进,更合乎常理。
陆云逸将背包背上,将手向后探去,
轻而易举便抓到了各处纽扣,轻轻一拔背包便被打开。
陆云逸面露赞叹,工部的工匠要比军中工匠厉害许多,
许多他没考虑过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并且做出了改进。
这时,运送背包的工部主事递过来一个小册子,开口道:
“陆将军,这是工部军资的交接名册,
若是数量以及质量无误,您盖上大印,下官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陆云逸打开一看,不仅有背包,
还有他此行申请的诸多军资,弓弩长剑长刀甲胄样样皆有,
陆云逸看了看马车,有些狐疑,指了指名册上的军资:
“这些军资在哪?”
那户部主事笑了笑,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但脸上已经充满褶皱:
“陆将军此行军资众多,由工部遣人马车运送至浦子口河南岸,
明日直接装船,若是运送到浦子口城再装船,难免麻烦。”
“军资本将都未见到,如何给你用印?”
陆云逸面露不悦,将手中册子递了回去:
“明日装船,本将所部检查后再行用印。”
那工部主事脸色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开口:
“陆将军,咱们以往都是这般行事,
您用了印,明日再检查也不迟
您若是不用印,下官回去无法交差,定会被上官责骂,
这城门也快关了,还请陆将军行个方便。”
“那是你们工部衙门的事,本将管不了,
市井商贾都讲究见货交钱,军资此等大事,本官还未见到就要用印,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将可担当不起。”
陆云逸脸色凝重,在这工部主事身上来回打量,将他的脸庞记住。
三十余岁,个子不高,圆脸鹰钩鼻,双目狭长,
看起来略显阴狠,与他此刻略显难为情的模样很不相符。
这更让陆云逸心生警惕,他看向身侧的李景隆:
“应天的军资交割如此草率?”
李景隆此刻也眉头紧皱,他也察觉到有些不对,
但真正的军资交割他又不清楚,
略作思量,他看向那名工部主事问道:
“我是李景隆,你姓甚名何?”
那工部主事脸色愈发难看,板直身体微微躬身:
“拜见曹国公,下官工部主事韩升,是奉陈部堂之命前来运送军资。”
部堂?
李景隆与陆云逸对视一眼,
陆云逸满脸疑惑,但李景隆却知道他所说是谁,
工部姓陈的部堂只有一位,如今的工部右侍郎陈广松,
如今已经六十有余,坊间传闻他很快就要退出朝堂,返回老家颐养天年。
工部不同于其他部,尚书多用来统筹,而左右侍郎则分管具体事务,常年不在衙门。
如今右侍郎陈广松就分管军械制造一项,
还掌管着南直隶的城池修缮,应天城外的城墙也是他在负责修缮。
李景隆见过两次,不像是一位官员,反而像是一名匠人。
左思右想,李景隆觉得陈广松不像是暗中下黑手之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看向韩升大手一挥朗声道:
“大印等明日我等上船查看军械后再行盖印,
若是陈大人出言责备,尽管将此事推到本公身上。”
韩升五官扭打在一起,脸上闪过犹豫,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
“多谢曹国公。”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陆云逸却出言叫住了他,韩升有些诧异。
“韩大人运送军械一路辛苦,还请入军帐饮杯热茶,
如今浦子口城将要关门,不如留在前军斥候部歇息。”
李景隆眼中闪过疑惑,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啊韩大人,今晚便在营寨中留宿。”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身旁的徐增寿,吩咐道:
“快将韩大人带下去歇息,准备热茶,好生伺候。”
“是!”徐增寿身形一板,朗声开口!
韩升看了看围过来的两名军卒,嘴角撇了撇也不抗拒,就跟着徐增寿走了。
待到二人离去,李景隆眼中闪过疑惑:
“发生了何事?”
陆云逸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等在一侧的刘黑鹰,吩咐道:
“让弟兄们来卸货,一个一个地检查,任何疏漏都不能放过。”
刘黑鹰脸色凝重,刹那间就招呼过来了百余人,
开始急匆匆地卸货,挨个检查。
李景隆眨动眼睛,有些怪异地看向陆云逸:
“云逸,不至于此吧。”
陆云逸脸色凝重沉声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后日就要出征,
而军资事关战事胜负,万万不可在最后关头放松警惕,
咱们前些日子出了大风头,想看咱们栽跟头的人比比皆是,小心一点没错。”
说着陆云逸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嘲讽:
“对于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这么一说,李景隆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脸色来回变幻,觉得此言极有道理!
他出身高门,知道一些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平日里道貌岸然,但背地里行的却是肮脏手段,
至此他也没有任何异议,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云逸,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一次俞通渊他们想要压下你的功劳,被陛下识破,
这一次说不得还会使出什么别的手段,
对了,你是怎么与俞通渊结仇的?
军中有些传言,但我听着都不像是真话。”
陆云逸轻笑一声,视线在前方来回扫视,声音有些空洞:
“立场不同,自然为敌。”
“在北征之时,他想杀乌萨尔汗,以及北元王妃来立功,
他从我部麾下得到了错误的消息信以为真,就此结下仇怨。”
李景隆微微一愣,而后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那错误的信息是你安排的吗?”